寻皆允哂笑了下:“不好意思啊?”
秦思思:“……”
寻皆允的心情一看就很好:“你要习惯,夫妻之间都是这样的。”
哇就老夫老妻生活了吗?她都还没开始新婚呢。
秦思思脸有点红,穿好袜子坐起来,低声嘀咕:“还没成亲呢。”
“夫妻之实都有了,成亲是迟早的。”寻皆允顿了顿,“立春的时候,我们成婚吧。”
秦思思略略一愣,很快“嗯”了声。
她抿了抿唇:“好呀。”
寻皆允伸手捋顺她睡得微微乱的头发:“吃吧。”
半小时后,两个人坐在榻上,秦思思吃饱喝足,舒舒服服瘫在寻皆允看话本子。秦思思双手缩在袖中,手臂懒得抬,要翻页就努努下巴。
寻皆允便伸手替她翻下一页,时不时搭一眼也看看内容。
书里上一页还刚刚互诉衷情互表心意的书生和狐妖,下一页的剧情陡转头也不回地往不可描述的方面而去,一辆托马斯小火车呼啸而过。
娇媚狐妖和纯情俏书生促膝长谈雪夜间,狐妖逗弄俏书生开启那啥姿势的理论讲坛。
秦思思面不改色,啪叽一下合上书,小心翼翼抬眸打量寻皆允有没有看——
二人视线撞了个正着,寻皆允似笑非笑看着她。
“我绝对不是故意的,啊呸,我不是故意给你看的。”
“……我绝对没有暗示什么,真的。”
话未落,秦思思蓦地被抱了起来,由于是拦腰抱孩子一样直直抱起来的,秦思思双臂勾着他的脖子,双腿下意识勾住少年的腰。
寻皆允:“颇是有趣,可以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和朋友去跨年啦,明天补双更
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
第82章 春归(四)
秦思思又做梦了。
那个幽蓝湖底的梦, 梦里的银铃声愈发清晰明了。
清醒过来时, 一只泛凉的手覆上秦思思睡得红扑扑的脸颊, 带着清晨的微哑嗓音问:“又做梦了?”
秦思思脑袋点了两下, 动了动,便被寻皆允的长臂捞进了怀里。
她愣了半晌,衾被里的秦思思未着寸缕, 某人也是。昨天寻皆允身体力行实践了某些姿势理论,到后面有点儿失控,冰凉硬邦邦的楠木桌面磕得她生疼。从桌子上到床上,寻皆允抱着她,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走每一步都是颤栗酥麻。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 少年冰凉的手揉着她磕得淤青的腰, 良心发现有那么点怜惜的意味。
秦思思不自在地躲了躲,少年旋即拽回她。
寻皆允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颈窝,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 秦思思一刹那感觉到某人起反应的那东西顶着她的腿根。
“……”她要死了。
然后, 大清早的,呼吸厮磨间,秦思思再次连床都爬不起来。
寻皆允神清气爽地搂着她, 看着她染春的雾眸,晕红的桃腮。少女的眼睛哭得红肿,双手捏着被子角委屈巴巴。
她小声控诉威胁:“你再来我、我就不理你了……”
寻皆允把她脑袋摁进被子里。
温柔餍足地一声:“好。”
-
大理寺门口,送女打手尸体的两个老人和儿子媳妇拖着两口棺材, 要拖尸体回家安葬,听闻烧得只剩一把骨灰时,坐在门口要交待,死活不肯走了。
儿子媳妇在门口哭嚎,引来洛阳城民众的强势围观。
“呜呜呜什么大理寺啊,我娘自缢家中,遗书不还,尸体还烧成了灰,大理寺这么不讲理的吗?”
“大伙给我评评理,我娘已经死了,死后我想好好尽孝入棺安葬……”
无支祁的双臂左环右抱着两个骨灰盒,站在门口看着一度僵持不下的场面。
最后还是大理寺卿出面,掏了钱,才止住了这一群哭嚎的人闹事,抱着骨灰盒哭哭唧唧给送走了。
然而这事就在洛阳城传开了,为啥自缢了,遗书里写了啥?听大理寺当差地将好像有妖鬼作祟,才把殓房的尸体烧成了灰。
这案子大理寺遮遮掩掩,大过年休息吃饱没事干的洛阳人民便愈发好奇,津津乐道。久而久之,就捅到了皇帝耳朵里。
承明殿里,李成尧问案子详情,寻亦许这才把那遗书交给了皇帝。
一五一十看完的李成尧,合上遗书,下令彻查平阳冤案和当年死亡真相。
李如瑾死后,先帝思念胞妹,谥封为长公主,是为平阳长公主。
都是年代太久远的事了,平阳这事查清是次,为之平反是真,当今皇帝可不在乎真相。即便是假,那也必须是真的。
所以很快便盖棺定论,就是前段时间自缢死去的女打手杀的,幕后指使是同样自缢死去的国公夫人。凶手忏悔自杀,也无法追责,李成尧心中唏嘘,亲笔作书,平反了皇姑母李如瑾死亡的真相。
“为什么她们都是自缢啊……”
茶肆酒馆里,皆是唏嘘,心里总觉得哪里古怪。
可此事就这么盖棺定论了,当今陛下好似没察觉其中的各种古怪。
李成尧专注于另一件事——
国公夫人做暗杀当朝公主的事,定然是借了娘家的力,用娘家的权势去打理掩盖。作为陈国公最后的支持,如今是其老丈人的一家难免其责。
陈国公把持的时代就这么过去了。
一朝权势全无,他也年过耄耋,老得一只脚快入土,一刹那心灰意冷,脱了官帽告老退出朝堂了。现在承了个虚爵,日日在国公府里闭门不出。
洛阳城坊间又唏嘘起风光赫赫一时的陈国公,当年娶平阳公主的十里红妆,皇恩浩荡;先帝死后依旧根深稳固,成了李成尧的掣肘,把持着大半权势……
如今,两任妻子先后自缢,嫡子世子爷出门捕个猎被吊睛大虫咬死,手握的权势没了,家人也没了,举目四望空茫茫,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风水轮流转,天道有轮回。
-
陈昀正进来缠绵病榻,日日做噩梦。
坊间那些传闻,还有遗书描述的内容,平反的真相与他而言宛如重创。
他依稀记起一身红装的平阳,瑶光殿里那个总在想办法偷跑出去的狡黠少女。在少年时,他的目光便追在她身后移不开。
“陈昀正,你今日出宫是不是呀,帮我个忙呗?让我扮成你的书童带我出去……”
他这一生什么都有,什么都得到了,唯独这个女人,他名义上的妻子。
在他的设计之下,先帝逼平阳嫁给他,如愿娶了这个女人,却是一辈子爱而不得。
他恨她对他的不屑鄙夷,恨她不把他放在眼里,无悲无喜,把他当空气。
他恨自己对她的痴念成狂,什么女人得不到要的她,便把她锁在府里,折辱她的自尊……最终那个鲜艳如火的平阳一丝鲜活也没有了,他一度以为她是真的自缢的。
却是……他娶回来的第二个妻子,替他生儿育女陪了他大半生的女人。
陈昀正靠在床头咳嗽不止,慢慢从思绪回忆里抽回神。
他喊一直守在门口的仆子婢女:“给我倒水来。”
良久,无人回应。
他拧眉不满,扬声又喊:“水呢?”
依旧是鸦雀无声。
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陈昀正掀开被子下床,慢步往外走,候在门口的仆人婢女闭着眼睛倒在地上。
他朝门外大喝:“来人!府兵来!有人行刺!”
“你这个屋子施了噤声咒,他们都听不到的。”
凭空骤然出现一道黑影,一身黑衣,带着黑帽子黑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嗓音雌雄莫辨,听不出是男是女。
陈昀正慌乱往后退,踉踉跄跄地转身,往里慌乱跑去。
幻觉吧?是他噩梦没醒?
陈昀正跑回了床榻边,他踯躅再三,拉起被子又躺了回去。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柴瘦枯黄的手,擦了擦略浑浊的双眼。
黑影没有追来,不,应当是他的错觉。他屏住呼吸,目不斜视地盯着床帐想。
不过须臾,由远及近传来的脚步声徐徐传来,他默默吞咽,余光偷偷瞄向声音来源的方向。陈昀正看到一片青衫衣角。他屏住呼吸,身体僵硬。
他看到一个青衫道士不疾不徐地走来,右手的拂尘轻动。
“知道先帝是怎么死的吗?”
雌雄莫辩的声音传过来,方才看到的黑影也缓步走到他的床前。
“就是这样。”
白色的拂尘须子缓缓绕上他的脖颈,叶凌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捏着拂尘,慢慢俯身看着他。
陈昀正看到一张冷淡冷静的脸,道士静静与他对视,目色无波无澜。呼吸不过来,窒息难耐,他目呲欲裂,不由抓住拂尘须子,却是越来越紧。
“知道为什么让你活到现在吗?对于你来讲,失去一切比死更可怕。”叶凌嗓音淡淡,仿佛在聊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话罢,陈昀正一动不动双眼惊恐地睁着,已然咽了气。
-
陈国公的死讯传入皇宫时,承明殿内,李成尧也是暗自纳闷惊奇。
“他不像是会自缢的人。”外面通报进来,陈昀正万念俱灰,迷昏自己的侍女仆人,在自己卧室上吊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