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绕的路多了,苗卫平渐渐发现杨帆似乎是想去破庙,后来果然没错,而他眼睁睁看着杨帆敲了几下门,门就迅速开了又迅速关上。
苗卫平安静盯着那扇门,一言不发,面色凝重,破庙有前后两扇门,他不知道是谁给杨帆开的门,也不知道破庙的人是否都与杨帆有了联系。
其实住在破庙里的人并不多,只有五人,一对中年夫妻,剩下三人,两男一女,两个中年人一个老年人。
苗卫平站了大约有十来分钟,破庙里面没有传出什么动静来,而杨帆也没有出来,仿佛杨帆就是住在这里,他只是回自己的住处一样。
难道杨帆跟破庙的人是亲戚?就苗卫平所知,这五人警惕心都很高,除了上工,他们很少出过破庙,更不要说跟大队的人有联系来往了,但现在情况不同。
他想不出其中关键,但也不打算就这样将这件事嚷嚷出去,这样的做法太不明智,可能还会为家人增加仇人。
苗卫平很冷静,这不是他能处理的事,而他又不想沾上此事,回家找他爸去。
苗卫平到家的时候,苗青玉正在帮苗奶奶烧火,难得见他一脸严肃,而不是往常的嬉皮笑脸,也是奇事:“五哥,你怎么回事?绷着脸做什么?”
苗奶奶也看了眼小孙子:“碰到什么要紧事了?”这副表情可真是难得一见。
苗卫平张了张嘴,看了看她们,到底是没能说出口,也不想说,只道:“我找爸去!”
苗青玉她们也不拦他,让他去了,只是看着苗卫平走远的背影,苗青玉说:“看来五哥是真碰上大事了。”不然也不会立刻就找苗大,以前有问题他都是自己解决的。
“卫平也长大了。”苗奶奶感叹着说,孩子一个个长大,笼子里的鸟儿也要飞出去外面瞧瞧了。
这件事还没理清楚呢,外面突然就吵了起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紧接着还有小孩子抽泣的声音,苗奶奶让苗青玉看着火,她立刻出去了。
苗青玉看着火灶里熊熊燃烧的柴火,想着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热闹的事情可太多了,傍晚竟然又来一场妯娌之争。
没错,听声音正是郑秀萍王枝在争吵,她们不像大队妇女那样边吵边打架,而仅是嘴上不饶人,就看谁的口才比较好了。
见柴一时半会儿烧不完,她又往里面推了推,然后才走到灶房门口往外面看,郑秀萍与王枝呈对峙之势,你一句我一句地骂着对方,呃,应该是王枝骂人,郑秀萍像个小可怜一样缩着身体弱弱反驳。
“你别给我装可怜,之前我就跟你说了,叫你别往我门口倒水,你有听进耳朵里面?我今天早上才洗干净的被子,被你洗脚水一泼,我还要不要用了?!”
王枝是真的心头火起,加之郑秀萍这副她欺负她的样子,让她看得更来气,她甚至想像泼妇一样上去给这个大嫂一巴掌,但她不能,好歹她也是一名老师,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弟妹,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我没看见你的被子,天都黑了,你怎么不将被子收回去呢?”郑秀萍带着哭腔说。
习惯了?王枝心里腾地一下怒火烧得更旺,也就是说,她跟卫家在公社住的时候,这个大嫂一直将洗脚水倒在她屋子门口?
膈应,就是很膈应。
王枝越想越气,更觉得恶心,这洗脚水你咋不倒在你屋前,偏要倒在别人屋前,然后,王枝忍不住吐了。
她这一吐,郑秀萍惊了,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浑身僵硬,都忘记自己还在哭诉。
苗奶奶已经哄好了苗胜胜,小孩儿抱住苗奶奶的脖子不肯探出头来,安安静静的,苗奶奶就轻轻拍抚着小孩儿的背,让他别怕。
女人吵架,男人是不敢轻易插手的,否则这场争吵要升级,但王枝吐得狠了,苗卫家也顾不上大哥苗卫国了,直接走过去轻拍王枝的背,问她:“王枝,你怎么样了?怎么突然就吐了?”
王枝忙着吐,根本没时间说话,苗奶奶看出了点端倪,就道:“卫家,你去看看何大夫有没有空,让他过来给王枝把把脉,我给你看着你媳妇。”这个样子,像是有了。
苗卫家一愣,忙不迭跑出去,心慌慌的。
“坐,缓缓。”苗奶奶给王枝搬了个小板凳,让她不用再蹲着,小心肚子。
王枝还是浑身犯恶心呢,不过是苗奶奶叫她,她乖顺地坐下了:“好,奶奶。”
这个因为一盆洗脚水而引发的冲突戛然而止,而且出现了意外的情况。
等何大夫过来给王枝把了脉,然后苗家迎来了一个好消息,王枝怀孕两个多月了。
过年前有这样令人喜悦的消息,确实让之前紧张的气氛立刻被吹散了,大家都喜气洋洋的。
苗妈他们回来听到这个好消息,也高兴不已,添丁进口总是让人愉悦。
王枝比谁都高兴,她盼了许久的孩子终于要来了,之后也不会再有人拉着她问她跟卫家什么时候生孩子了,不过,另一个问题也浮上她的心头,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她爸妈只生了她跟她姐,一辈子没有儿子,被多少人明着暗着说难听的话?她姐嫁人后,一连生了两个女儿,至今也没生到儿子,要不是娘家得力,她姐不知要被婆家人嫌弃成什么样,所以王枝这一胎想生儿子。
她抱着肚子,心里清楚这时不能说这些话,更不能对苗卫家说,又不想憋在心里,但总得有个发.泄口的。
“大嫂,你以后千万别再往我跟卫家屋门口倒洗脚水了,要是我一不小心踩到水滑倒了,你能给我赔我的孩子?我没你这么狠心,能落掉自己的孩子。”王枝心里其实有些后怕,郑秀萍难不成以为她的洗脚水很香!也不知道这人怎么这么歹毒,心思这么多!
苗卫家欣喜若狂,听到王枝的话,拧起眉头,他不看郑秀萍,只对苗卫国道:“大哥,以后麻烦你看着点大嫂,洗脚水可以倒远一点,泼在我门口怎么行呢?”
其实苗卫家对这件事也一直颇有微词,但他一个小叔子到底不好跟大嫂计较这点小事,还是妯娌之间好说话,可没想到郑秀萍依然我行我素,一句“习惯了”就想打发人。
今天过后,郑秀萍不敢再来了,她之所以这么做,一则确实是近,出门往旁边一泼就行,二则是报上辈子的仇,这对夫妇在前世可是做了不少讨人厌的事,她倒个洗脚水怎么了?那是她看得起他们!
偏偏郑秀萍忘了王枝在这段时间怀孕了,被捉了个正着,更是被王枝又点出她之前故意落胎的事,她恨极。
苗卫国也是懵逼,咋事情就成了这样?不过他是知道轻重的,就道:“二弟二弟妹,你们放心,你们大嫂以后不会了。”之前苗卫国是给郑秀萍倒洗脚水的,但前些时候不等他倒,郑秀萍就自己倒了,苗卫国不太注意这些,这就闹了矛盾。
苗卫家见苗卫国这么老实认错的模样,还能说什么?再说了,他也做不出责问苗卫国这个大哥的事来,便只能看着王枝,让她接下去。
王枝在心里哼了一声,这个大哥心是不错,但却是个糊涂的,关键时刻拎不清,这个时候她心气顺了不少,主要是有了孩子的喜悦盖过了那股恶心感,就看着郑秀萍说:“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追究了,大嫂你再这么来一次,我可不会就这样轻轻揭过去。”她也有脾气,而且不小。
有了身孕的王枝精气神都变了,以前眉间的那些愁绪没了,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谨言慎行。
以后家里可不止苗胜胜一个小孩子了,王枝觉得自己总算不矮郑秀萍一头,有了孩子就是她最大的底气,如果她生了女孩……王枝看了眼在灶房门口站着的苗青玉,笑着低头摸了摸肚子,是女孩也不会遭苗家人白眼。
苗青玉从王枝看她那一眼里神奇地读懂了她的意思,重男轻女?不,她家算是重女轻男。
不过注定要让王枝失望了,她将来生的两个孩子全是带把的,可能这就是苗家强大的基因?
生男生女跟苗青玉都没关系,左不过是这家里又添一个小孩子,会热闹一些,但想到等王枝生了孩子,苗妈得过去伺候她坐月子还得照顾孩子,苗青玉心里的滋味就有点不好了。
她也知道,苗妈不止是她的妈妈,还是苗卫家他们的,可就是不舍得。
很多人总用生儿子来衡量女人的价值,但其实生儿子真的会很幸福?苗青玉觉得不是,苗妈养大儿子,给他们娶媳妇,然后还得照顾孙子,伺候媳妇,一大堆事等着苗妈做,且苗妈有五个儿子,一个接着一个来,什么时候是个头?
但婆婆不伺候儿媳妇坐月子是要被人诟病的,所以苗妈以后肯定得去公社小学照顾他们,照顾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可不容易。
苗青玉郁闷地皱皱眉头,苗妈待她好,她也想苗妈过得更好,至少不用太辛苦,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苗妈还得继续干。
女人真是不容易。
苗青玉觉得自己要坚定事业道路,她不想被这些琐碎小事缠住手脚,她要为自己活,而不是为别人,更不是为自己未来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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