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没人镇得住她,他该怎么办?
贺纶郁闷的翻过身,以手扶额,倒不是没考虑过蓉蓉,可是蓉蓉这丫头不动手则已动手便是斩草除根,万一真把汤媛弄死了他……他也不知自己会怎样,但想想就感觉窒息。
他就这样脑中一团乱麻的睡了过去,连梦里都是她,她压根就没正眼瞧过他,却让贺缄牵着手走了,始终不曾回头。
这日天一亮,他就以随驾狩猎为由起的比任何人都早,却磨磨蹭蹭的在东西两殿的交接的花园里移动,眼看就要移动至月洞门,还没见汤媛出现。
就在他以为今天是没希望了的时候,她提着一只红漆食盒悻悻然走了出来,身边跟着一群人,目光一发现他,立时垂下脸,屏气敛声的与众人一道向他行礼问安,还不等他开口,她又夹在人群里飞快的逃走。
没错,她是用逃的。
此后直至玉泉山之行即将结束,他也没能再见到她。
汤媛倒是没想到又遇到贺纶,也不是不害怕,但仗着人多,他不一定会注意到自己,没多会,她便成功的溜走。
而昨夜那个如梦似幻的美妙生辰就像来的那么突然一样也去的突然,被她一嘴巴子拍结束。
确切的说贺纯开口之前她就要去抽贺缄了,等他甫一开口,她正好已打上去,当时贺缄的表情……她已是不敢再想象。
反正她闯祸了。
为了不让人发现脸上的巴掌印,贺缄一早便称病闭门不出,甚至错过随驾狩猎。
可她不是故意的,如果他的手不往里伸,如果她没有看见一些奇怪的浮光幻影,她又怎会失张失致?汤媛逼退眼睛里的泪意。
说到浮光幻影,她自己就是穿越过来的,对鬼神方面深信不疑,而那些栩栩如生的梦境分明已超越了自然,再根据梦境时快时慢的片段,她骤然有种大胆的猜测,猜测那是她的未来。
可她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也不信贺缄会那般放.浪.形.骸的折腾她,但却……却无端的相信……箭亭石林那件事是真的。
以贺纶的所作所为,她深信不疑。
这便是晨间冷不防撞见他时,她惊恐之极的缘由。有限的生理知识告诉她,那种情况下她绝对受了严重的伤。
当预知了这个男人可能会伤害她,就像害只阿猫阿狗那样容易,她不恐惧才怪。
但她绝不会像阿珞那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如果有人非要逼她去死,她定会在对方出手之前以命相搏。
话说当昨夜那一场焰火玫瑰的浪漫化为了泡影,汤媛对于贺缄的最后一丝妄想也随之破裂,不得不重新正视现实。现实就是玉泉山之行一结束,她自会前去叩见太嫔娘娘,争取今年上半年定下亲事,下半年成亲。
羽不羽林卫的真没关系,只要能过日子并与她在京师立足即可。银钱方面她还是不愁的。
她知道只要自己下定决心,太嫔娘娘就能帮她实现,她老人家一直犹豫不决不就是怕挑的人不够好,委屈了她么?
其实没啥好委屈的,她相信太嫔娘娘看男人的眼光。
一夜没睡方才想通此节,汤媛眼底虽还藏着些许疲惫,但步伐相较从前已是轻盈许多。
她深深吸了口气,神色如常的迈入贺缄屋内,伺候他用膳。
这日直至金乌西坠,鸣号收兵,贺纶才终于逮到单独与贺纯谈话的时机,贺纯一脸不快。
他问,“你的字最近练得如何?字太丑的话去上书房还不够丢人的。”
“一直没停,每天都写满二十张字帖才敢出来玩呢。”贺纯拍着胸.脯道。
“是了,你昨夜怎么回来的那么迟,玩的可还开心?”贺纶仔细的擦拭手中箭矢,似是不经意的又问一句。
显然是不开心,贺纯气哼哼的抱起小胳膊。
“一点也不好玩,我去的时候焰火已经放的差不多,三哥身边的人又拦着不给我往里进,最后废了我好大的劲才得逞。原来他和汤宫人在角落里打架,还咬嘴巴,我觉着好玩,也想咬,可是汤宫人不愿意呢,她好委屈的,还挠了三哥一把,我看着怪吓人的,便也不敢再提此事……”
还没说完只听“咔擦”一声,原是贺纶折断了将将擦净的箭矢。
贺纯一脸费解,“既然是折来玩的你还擦它作甚?”
贺纶笑了笑,“那……三哥身上有没有穿衣服,特别是裤子?”
“穿啦。为啥要问这个,不穿还能打赢么?”贺纯一脸无语,不想再跟五哥讲话。
第42章 急迫
且说那汤媛原是想伺候贺缄用完膳找个地方躲起来,不意辰时又被他唤去书房研墨。
她问一脸得了清闲的白鹭,“这不是你干的活嘛,怎么安我身上?”
白鹭哼了声,“我这粗手笨脚的怎比掌寝您红.袖添香,是不是,嘿嘿。”
气得汤媛踢了他一脚,他反应也很快,身子一扭便躲了过去,回头打量还有没有下一脚,汤媛已经消失了。
贺缄坐在碧绿纱窗大敞的书房内,光洁如玉的脸颊右侧还挂着微许红痕,换成个脸黑的兴许也就蒙混过去,但他的肤质实在是太好了,好的几乎都看不出毛孔,又面白如玉,别说汤媛那下了力气的一巴掌,就是普通捏一捏也会红半天。
当着老六的面,吃了这一巴掌,若非前世已经有了经验,他当时能被生生气死,偏手里的人打不得骂不得。
毕竟此生她还未开鸿蒙,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的,当时他一心撬开她咬紧的牙关,又腾出一只手不停安抚她微弱的反抗,谁知安着安着竟安的越了界,也不知怎地,当场一股热血窜上头顶,立时生出了坏心思。
可怜这坏心思才生了不过须臾,就被她的一巴掌和老六的一腔吓得魂飞天外。
不过她看上去更害怕,从昨晚到现在都不敢靠近他。
如此,他哪里还有心情想坏事。一个弄不好不知她又得如何哭喊,前世她被贺纶吓坏了,也害得他被迫受了好一番罪。所以坏事什么的姑且放一放,现下最重要的是先哄她放松警惕。
而汤媛这边,虽说盘算好了未来而稍稍有所放松,但不代表忘记曾经打过皇子一嘴巴。
普通人挨一嘴巴都说不过去,更遑论皇子?根本就是奇耻大辱啊!
贺缄当时没手撕了她,算她命大,也幸亏贺纯是个小孩子,被她连哄带骗的只以为她轻轻挠了贺缄一把,而那一把只是因为游戏输了气不过,反正贺纯点了点头,看上去似乎信以为真,但更可能是被她一面哽咽一面讲故事的狰狞模样吓傻。
现在她被“请到”书房研墨,一颗心早就七上八下,只等贺缄发作!
谁知是她想多了,贺缄根本就没再提昨天的事。
而她在书房就真的只是研墨,两眼一抹黑的瞅着贺缄用极为标准的馆阁体誊写之前做好的策论。
贺缄问她认识多少字?
认识的可多了,不过换成繁体的话多少还有点磕绊,然而理解不成问题。于是她大言不惭的回答都认识。
“会写吗?”他将狼毫笔丢进笔洗,接过汤媛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转而让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写的话就要露馅了。她也就这三年才有时间读书练字,之前每天都为生计奔波,哪有功夫管这些。
不过她最拿手的就是写自己名字。汤媛挑了一只玳瑁笔管,笔管乌黑锃亮,她的小手却白嫩嫩的,指甲还透着粉儿,握着那笔管,当真是让人血脉.喷.张,贺缄移开视线,一心注意她手下的字。
果然是很丑的字,一时之间根本就找不到优点来赞美啊。贺缄只好道,“你的字……嗯,这一横不错,写的很长。”
比木头桩子还长,从左到右就没个起伏。
汤媛眼睛一亮,谦虚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这两个字还拿得出手。”
贺缄,“……”
他教她写了会字,还是没有提昨天的事,更没有侵犯她,汤媛虽一头雾水,但到底是真的放松下来,此后再见到贺缄又似从前一般自若。
回宫之前,他还去北面围场捉了两只小松鼠,放在鎏金的双层金属笼子里,是那种尖耳朵尾巴特别蓬松的种类,整天活蹦乱跳,一见到吃的就扑上去,竟然不怕人。
回宫的路上把贺纯也吸引过来,但他颇为自豪道,“汤宫人,你这两只小东西固然可爱,但比不上五哥捉的那两只,你这个太胖了,看上去傻里傻气!”
拜托,萌物就是要肉嘟嘟才可爱,你五哥那眼光才奇葩!汤媛心底不屑,面上只做惊奇,“哎呀,那你五哥好厉害呢!”
你这敷衍的也太明显了,拿我当三岁小孩儿吗?贺纯撩起车帘,对不远处的贺纶大声道,“五哥,汤宫人藐视你捉小松鼠的本事!我可不可以把它们拿过来让她见识一下,保证不弄死,就跟她比一比到底是三哥的好还是你的好!”
不是说好了你很喜欢我,怎么转脸就给我招黑?汤媛欲哭无泪,“当然是你哥的好,你哥最好。”所以祖宗啊,你少说两句吧。她压根就不敢往窗外看一眼。
却做梦也没想到贺纶真把小松鼠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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