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媛晃了晃双脚,抱着他脖子不答,咬唇笑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想,我和阿蜜都会想你。”
女子的气息里萦绕着花果的甜香,热乎乎的,而她的身子同样是热的香的。贺纶心神一阵荡漾,便起了反应,“心肝儿,你是要撩死我么……”
汤媛被他的一声“心肝儿”唤的浑身发颤,却冤屈的很,就他那不知疲倦的反应,还用撩吗?
这都快到午膳的时辰了,再这样……不太好吧?汤媛左右不得要领的躲着他的唇,顾得了上面又立刻失了下面,最终嘤嘤叫了两声,被他按在了炕上。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碎金子似的的阳光从薄如蝉翼的纱窗透进来,天空碧蓝如洗,而她的世界千层浪涛涤荡,有什么东西,仿佛破了壳,于一瞬间光芒四射,在这样安静的一个中午,汤媛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从未想象过的震撼。
贺纶激动的差点晕过去。
汤媛也震惊的睁大眼,结结巴巴道,“阿蕴,你,你流鼻血了……”
酣战过后,食髓知味的小女人满足的偎在贺纶怀中甜睡。
贺纶用帕子擦了擦狼狈的鼻端,心脏至此还在狂跳。
当晚,枇杷小心翼翼的用牛毫针从汤媛的指腹取了五滴血,不是五小滴,而是五大滴,盛放在瓷白的酒盅内,被端进了梧桐楼的牢房。
同一时间,怀平的另一座宅子,戴氏兄妹坐在家中闲话。
戴笙对妹妹道,“邢参议的小舅子还真是个老实人,因着郡王爷的关系,你若嫁过去,他们全家上下一定待你如珠似宝。”
大姑娘家说这种事都会害羞,戴新月也不例外,可面前这个不是别个,是从小陪伴她长大,如今与她相依为命的哥哥,感觉如父如母,所以她就羞涩了一会儿便恢复如常,“一切都听哥哥的便是。郡王妃表妹也觉得这是咱们家再好不过的机会。”
戴笙心知妹妹恨嫁,只是苦于从前的境遇不允许罢了。他摸了摸已经能独当一面的妹妹发顶,低声道,“看到你们姐妹俩感情日渐深厚,我也倍感宽慰。月娘,我问你件事儿,将来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会相信哥哥,永远站在哥哥这边儿么?”
戴新月摇头戏谑笑道,“那可不一定,将来我要站在嫂子那一边儿。”
戴笙敲了她脑门一记,“跟你说正事,你又胡扯什么。”
“偏要胡扯呢,你光想着给我定亲,却也不想想你要是不娶亲我能嫁出去吗,谁给我梳妆,谁送我上花轿啊?”戴新月说到这里眼眶就不禁红了。
哥哥才是这个家里最委屈的人。为了不让那群虎狼觊觎爹娘留下的东西,忍痛拒绝了二房的表妹。
二房的人虽然不地道,可是六表妹是真的好呀,对她好,也对哥哥好。
若非她冒着生命危险通知哥哥大房威逼族长,戴记商行哪里还能有兄妹二人的立足之地。
戴笙的情绪也在一刹那变得有些低落,美玉般的脸庞在月色中泛着清冷的淡光,好看的令人炫目。
“哥哥,要不等忙完这段时间,你去把六表妹娶回家吧。”戴新月试探着问他。
戴笙拧了拧眉,“我的事不用你管,时间不早了,早些歇息去。”
这个人不想说话的时候就会找个借口将别人推开,戴新月是愈来愈捉摸不透戴笙了,也不知这几年他都在忙什么。
此时的乾清宫内,再一次醒来的明宗正吃力的书写圣旨,章皇后大气都不敢喘,跪坐桌案对面,死死盯着那徐徐移动的笔锋,只在他力不从心之时才敢伸手扶住他,扶稳了。
她竟不知皇上的寝殿还藏了张空白圣旨,六印齐全,应是明宗早前就备下的,用以书写遗嘱,如此一来,就没有惊动多宝阁与司礼监的人,谁都不知道皇上今晚会立旨,更不会知道他立的什么旨。
章皇后紧张的汗流浃背,暖阁外安静的可闻针落。
她死死的攥紧衣摆,不断在内心祈祷,快一点,再写快一点,以至于都无法分神去瞧圣旨的内容。
谁都猜不到太医何时会过来,只知道他们每晚会过来巡视六遍。
而章皇后必须从这六遍里寻找空隙,从哭诉道说服再到神不知鬼不觉的藏起圣旨,但凡中间冒出来一位太医,势必就要惊动老三的人,那这份圣旨还能不能安全无虞的保管在她手心,都将待定。
帘子外忽然传来脚步声,轻轻软软,是女人的绣鞋,高玲玉气喘吁吁掀起厚重的锦帘,也顾不得礼节,“皇上,娘娘,上官太医来了,已经到了景运门。”
景运门是章皇后专门交代高玲玉的地点,只要太医到达那地方就得火速进来通知。
明宗的手抖了抖,幸而没有滴落墨汁。
章皇后咬了咬后槽牙,用不疾不徐的声音,轻落落道,“皇上慢慢写,臣妾等得起。”
自监国那日起,文太医等人就被胡太医和上官太医取代。如今宫里各处要职,被贺缄替换的大半,到处都是嗅觉灵敏的鹰犬,稍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耳目。
这事明宗还没有章皇后清楚。因明宗对贺缄不满,从而展开调查是从前不久的火器局开始,如坠冰窟的同时也使得他急怒交加,这才气晕过去,也错过了更多能把他直接气死的事儿。
上官太医,一路畅行无阻,径直越过孙耀中和高玲玉,大步迈入偏殿暖阁,猝不及防的,脸上就挨了一巴掌,也终于领教了戴护甲的女人有多威猛。
上官太医包括身后的医侍吓傻了片刻,各个犹如泥胎木塑,等回过神,皆扑通扑通跪地磕头请罪,高呼娘娘恕罪,娘娘息怒。
章皇后立在隔扇外,气喘吁吁的指着上官太医的鼻子,“狗胆包天的贱奴,谁给你的胆子,竟是连通传一声都没有便进来,这是你的家,还是本宫的家?”
上官太医到底有些见识,脸颊的疼痛让他慢慢的从惊吓中镇定下来,“娘娘息怒,奴才惊了凤体是奴才的罪过,可是奴才也是奉命行事啊,如今龙体违和,受不得一星儿动静,因此陛下与太子殿下特别吩咐过,允许奴才等人出入乾清宫不必通传,只需核实对牌即可。”
东宫确实下过这样的谕令,然而不是为了皇上身体,恐怕是防着章皇后趁明宗苏醒捣鬼。章皇后忍下暗恨,举目茫然片刻,似才想起,却全然不见歉意,只淡淡的哼了声,“规矩是死的,人的活的,就是再怕惊了圣安也不至于像你们这样,一个个獐头鼠目,走路无声,知道的是你们体恤主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钻出来的野鬼。”
今晚的章皇后,像是吃了炸药,没头没脑的将一帮人臭骂了通,这才放行。
上官太医一脸晦气,面皮憋的青紫,并不敢有所不敬。
暖阁内的龙榻上,明宗依旧闭目不醒。请完脉后,众人研讨了下脉案,制定明日的药方,拖拖延延的扯了两个时辰子时以后方才离去。
他们是轮班制,而章皇后是夜夜如此,已经许久未曾睡过好觉。
直到三更,章皇后才扶着高玲玉高一脚低一脚的回到景仁宫。
翌日天不亮,景仁宫就被羽林卫困住。
章皇后颤抖的爬起身,想问发生了何事,华丽而肃穆的紫禁城就响起了低沉而冗长的丧钟声。
本文进入第三部 分啦,也就是完结卷,大概二三十万字
第211章
作者有话要说: 紫禁城的丧钟哀鸣数十声后,整个京师的各寺、观、庵大大小小二百余座也开始响应,惊得一群白鸽扑啦啦飞向深空。
章皇后呆愣愣的走下床,推开寝殿那扇巨大的红漆镂空雕百宝大窗。
孙昌海满头大汗,抱着拂尘匆匆来到殿外回禀,“薛统领奉太子殿下谕令前来保护娘娘,此刻就在宫门外。”
保护?章皇后止不住的寒冷,抓过高玲玉递来的长衫披在身上,绕过窗台和花几,穿过清脆作响的琉璃帘子,径直拉开寝殿的大门,守在外面伺候的宫婢被吓了一跳。
孙昌海的面色几度变幻,凑近了压着嗓子道,“姓薛的来势汹汹,声称皇上驾崩的蹊跷,恐有人暗中施害,遂带人来景仁宫保护娘娘的安全。这还不算最严重的,待会子慎刑司和宫正司的人也要来,奴才怎么看着他们是要搜宫啊!”
打着保护的名号来搜宫,竟然连个像样的借口也懒得诌,贺缄终于不想再继续隐藏他的狐狸尾巴了。
而此刻,章皇后亦是心惊肉跳,被发现了?
昨晚拖到三更才离开就是为了毁尸灭迹,包括写圣旨的毛笔都被她洗的干干净净,以暖炉熏干挂于笔架第二格。洗笔的水稀释好也倒进了花盆。
可她到底是低估了贺缄鹰犬的洞察力。
在她离开之后,就有鬼鬼祟祟的小人溜进暖阁,四处查探,着重笔墨纸砚。诚然,一切看起来完美如旧,可那故意多日不曾扫尘的墨盒在阳光下显现出了清晰可见的指印。探子微笑着打开,墨条果然被人动用过。研墨之人心细如尘,磨口平整且无异物,但动就是动了,这种程度只能骗过普通人,对于探子来说,还是不难发现的。此人又斗胆掏出明宗的手指,轻轻嗅闻,散发着新鲜的澡豆气息,很明显,有人专门替他擦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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