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嫌弃你,还等这么多年,娇俏可人的丫鬟送上门,我为何不收入房里。”
朱佑自己是不怕死的,但到了姚氏这里,哪怕一丝丝风险,他都不愿意看到,最安稳的办法,只能是去衮州。
不过姚氏这张嘴,吻起来是真甜,硬起来也够他磨,讲了半天,没能把对方说服,反而闹得彼此都不愉快。
姚氏抢在朱佑前头拍板:“流民山匪能有多大的眼界,兴许就盯着那一亩三分地,一个徽城够他们折腾,万一真过来了,衮州那边的援军也早就到了。
雍城是南北要塞,本来自身就有不少兵力驻守,姚氏觉得朱佑关心过度,实则没有那么严重。
两人没能达成共识,朱佑难得对姚氏动了怒,闭上了眼睛想翻个身,结果没翻动,面色倒是涨红了,腰骨那里传来的阵阵痛感,更是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咬牙隐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姚氏有意看他笑话,立在床边不动,直到男人完全不想搭理她了,暗自生着闷气,姚氏才弯腰给他拉上因为扭动而滑下的被子,嘴上也松软了。
“我也是肉身做的,自然怕死,但不能因为怕就草木皆兵,我答应你,等实在非走不可的时候,你打晕我,赶我走,我绝不生你的气。”
姚氏这番表态,并没有让朱佑面色有所好转,反而更来气:“等到非走不可,就真的晚了。”
“晚了,那我们就一起,到哪都一起。”
黄泉路上,也要一起。
在朱佑看来,最美的情话,也不过如此,唇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这个话题也到此为止,夜里姚氏回来休息,魏娆在她屋子里等着,见姨母泰然的神色,就知朱佑也没能说服姨母,应该说男人在心仪的女子面前,是赢不了的。
姚氏:“我要是怕,就活不到现在了。”
魏娆有话要说,姚氏又道:“有你这个小福星在,就算有凶,最后也能化吉的。”
魏九有苦难言,她要真是福星,上辈子就不会落得那么惨了。
这边魏娆还在想办法探听冯公子的虚实,冯钰倒是不请自来了,左脸上横着那样一道长疤,坦坦荡荡出现在了魏家兄妹面前。
魏娆蒙着面纱,也是最佳掩护,掩住了她满脸的惊愕。
之前她还笑话哥哥连个见过几面的人都认不出,可如今她自己看这搁瘦得骨相突出,显得有几分沉郁的男人,像是冯劭,又不太像。
这世上正好同姓,又有几分相似的人,也不是没有。
冯钰从头到尾都表现得没有破绽,恪守男女之别,只与双胞胎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魏娆乖乖静静坐在一边,时而跟着哥哥们聊几句,有心想试试男人,可对方只是笑,并没有接她的话,反倒让魏娆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确实和冯劭不一样,截然不同的两种性子,穿着打扮上也是两个风格,除了面容上那么几分相似,其他方面,竟让魏娆找不到一点似曾相似的感觉。
都说大难过后,人会转性,魏娆自己就是,难不成这位也是。
魏娆没了试探的兴致,起身先行离开,就在这时,不曾与她攀谈过的冯公子喊住了她:“听闻魏小姐不欲与我同去衮州,在下冒昧问一句,魏小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说对冯某有何不满?”
这种听起来好像很有礼,但问得又很直白的语调,像极了一个人,但不是冯劭,而是晏随。
魏娆转过了头,对上含笑望着她的男人:“我妹妹曾说过,若有陌生男子对我搭话,无非是见色起意,或者意有所图,不管是哪一种,都不要理。”
吃着点心的魏栋有一瞬间的懵,小九就是最小的了,哪来的妹妹。
魏梁再拿了块糕点,堵住弟弟快要吃完想要张开的嘴,多吃东西少说话。
换做以前那个高傲世子爷,可能早就皱眉了,就算不皱,面上的笑也会僵那么一下,可眼前这位,毫无波澜,甚至以那种近乎纵容的眼神笑看着她,仿佛她这个幼稚的小孩在说什么负气的话。
这就有点让人恼了。
“我说得不对吗?”
“魏小姐说得对极,是冯某唐突了。”
冯钰先赔个礼,再话锋一转,“不过眼下形势不好说,为了大家的安全起见,还是要早做打算。”
“冯公子有何打算,本世子不知道,但我的未婚妻,轮不到外人操心。”
对冯钰而言,无异于魔音般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也让他自以为修炼得毫无破绽的笑脸微微僵了一下。
双胞胎一看到身着银甲仿佛战神降世的巍巍男子,激动得一下跳起,快速冲向了他。
魏娆立在原地不动,可一双似被清泉浸过的眼神异常明亮,目光落在那丰神俊挺的男儿身上,就再也挪不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忙着线上面试的事,更得有点慢,抱歉哈,明天争取多更点,
第50章 无猜
晏随突然出现,惊了不少人, 也让他们惊过之后, 更多的是喜出望外,魏娆比较含蓄, 一个人坐在靠边的椅子上,覆着面纱, 宛如出尘的仙子,在这充斥着男人味的房间里, 显得格格不入。
双胞胎已然围着晏随团团转, 寒暄了几句就动起了手, 结果可想而知,几下就被晏随撂倒。
没有对比, 没有伤害,晏世子唇畔挂着的那抹优容淡然的笑意, 跟另一位一比, 高低立下, 冯钰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是难堪的, 因为晏随只在进门时对他讲了那么一句,就像上位者发号施令那般, 之后便彻底当他不存在了。
还是魏梁发觉气氛不太对,看看这又看看那,心想不能厚此薄彼,这才当起了中间人,为两人做起了介绍, 两人也算配合,看着彼此点了点头。
冯钰抢先道:“早就听闻世子威名,不仅北境人人称颂,便是在我们南方,也是有口皆碑。”
他曾经输在了脸皮上,遭了大难之后,才悟到,太平盛世,恪守君子之道是应当,可若君不君,臣不臣,祸事四起,那就要看谁拳头硬,说的话更算数了。
他冯钰也要当这天下当之无愧的算数人。
晏随虽然没有搭理冯钰,但一直都有留意他,听到这种言不由衷的吹捧话,笑了一下,更关注的是他的声音。
这人声音微哑,压得很沉,就像喉头覆了层沙砾,所以即便说着奉承的话,你也不会觉得很油滑。
冯钰一说话,魏娆就更瞅着晏随了,那眼巴巴的模样,透露出的神色,像在暗示他什么,惹得晏随唇边笑意加深,看冯钰那面上的长疤也不那么刺眼了,甚至还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梦里的他容貌尽毁,但在现实中,倒霉的是这位。
在没有绝对证据的情况下,晏随也不能十分确定,虽然他心里是偏向的,但面上没有显露半分,摆手讲起了虚礼:“冯公子谬赞了,言过其实,不敢当。”
晏随少见的这般客气,冯钰一下子找到了起势的感觉,再接再厉道:“世子久经沙场,更应懂得未雨绸缪,那流寇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不做好万全的准备,万一他们哪天蜂拥而至,到时再安排出城就晚了。”
魏栋就爱听这些会讲道理的人讲话,头头是道,他连连点头。
魏梁横了弟弟一眼,世子在这呢,你跟个外人瞎点什么头。
魏梁是晏随一来,他就只认晏随,别的男人都是路人了。
“冯公子有心了,不过走不走的,我们自己决定。”
一句话就把内人外人划分开了,冯钰心里憋气,想着魏九何时跟晏随好上了,但也不能发作,只能继续忍。
总有一天,他会洗刷所有的耻辱,让晏随对他三跪九叩,俯首称臣。
晏随环视几人,最后落在魏娆身上,问她:“你想不想走?”
魏娆反问:“你呢?”
晏随好脾气道:“我要在这守一阵子,如果你想到衮州和父兄团聚,我可以先派人把你送过去。”
雍城地理位置紧要,朱佑又要养伤,杨晋一人在这,晏随也不是很放心,更何况,他要南下举事,雍城是个很好的据点。
男人种种筹谋,都藏于胸壑之中,旁人难以窥探,唯独交过心的魏娆能读懂他几分,大后方稳了,晏王也已回到衮州坐镇,不甘守成的世子也要开始他的南下之路了。
怕不是徽城的流寇打过来,而是晏随率军从雍城一路打过去。
思及此,魏娆居然有点兴奋。上一世她亲身经历了这世道的乱象,不计其数的老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抛妻弃子的大有人在,已经毫无道德可言,所谓的良知,更是抵不过饥肠辘辘后为争一块馒头的扭打撕扯,那样的惨状,她惟愿今生再也不要看到。
魏娆没有平天下的雄心,但她和很多遵纪守法的老百姓一样,希望这天下太平和乐,人人都能安居乐业,不必担惊受怕,颠沛流离。
而这时候,明君的出现,至关重要。
战乱之中出枭雄,然而治世救民,光会打仗还不行,守天下更为关键。
晏随做得到吗?
姚氏私下跟魏娆谈过,问她对他有多少信心,又对自己有多少信心。不说衮州,便是在雍城,不管多大的年纪,女人们谈起晏随,那都是变着花样地夸,没一样重的,满腔的恨嫁之心,恨自己不够貌美不够窈窕,家世也不够硬,恨那么多,只因太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