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看姨母没有嫁人,你就有样学样,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姨母的出身和经历跟你截然不同,不客气的说甚至是对立的两个面,你不会有姨母十几岁有的烦恼,你身边围绕着一堆爱护你的家人,你有理由也有资格获得你想要的东西。”
姚氏希望这孩子是出于本心,而不是被外界的一些人或事干扰,反而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了。
不说姚氏看不懂,就连魏娆自己也是迷茫的,上辈子她一股脑儿钻进儿女情里出不来,结果败得一塌糊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怕的岂止是十年,而是怕再次赔上一辈子,两世都白活了,那才叫真正的可悲。
魏娆问姚氏:“姨母,你有没有真正欢喜过哪一个男人,或者说看了一眼就想嫁的那种?”
“要是有,姨母早就嫁了。”
尽管姚氏努力说得坦然,可魏娆分明在她眼里看到了一点异样。
所以女人啊,大多口是心非,劝别人头头是道,轮到自己又是另一种反应了。
魏娆想想自己,对晏随还没喜欢到非君不嫁的地步,又为什么要表现得太在意呢,除非他在某一瞬间的表现,特别的让她感动,感动到在那一瞬间,她是真的想嫁给他。
不知道有没有这么一天,也不知道在哪一天,魏娆能够遇到这样的有缘人。
不过有一点她敢肯定,绝对不是现在。
世人以为的魏九小姐这时候已经到了东宫,守着夫婿牌位过起了寡居日子,身处陈县郊外别院的魏娆连以真实身份示人都不能,更别说谈婚论嫁。
魏姝愿意顶着别人的身份过一辈子,魏娆并不想。
魏亭从京中捎信过来,署名都是写的魏姝,魏娆就有种偷看别人秘密的感觉,尽管她很清楚四哥这封信是写给她看的,说的事也是只有她才懂。
四哥说,她若喜欢陈县,可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置办个宅子,等他忙完了京里的事就来跟她汇合。
还有就是,四哥列了几样药材名,要她能购多少就购多少。魏娆住陈县这段日子,对医药也算有钻研了,这几味药有点蹊跷,都是陈县独有,各有奇效,所以要价高,而且限量出售,每天都有不少外地药商前来,一早就到药行排队等着。
魏娆把药单誊写下来,吩咐前院门房忠伯,每天早上都按最大限额买,买个五天再看。
四哥这么做总有他的理由,她只需照办就是。
其实省事的话,魏娆可以直接找慕兰芝,这位大小姐似乎有意同她交好,来了两三趟,都给她带了礼,这就让魏娆摸不着头脑了。
如果是为那次刁奴事件赔礼,送一次就够了,没必要这么殷勤。
按理说,她应该是慕兰芝的假想敌,成为晏王世子妃的拦路虎,可这人对她的殷勤又不像作假,对她讲话的样子也像是推心置腹。
“说来惭愧,我和二婶堂妹都不算亲,她们做了点什么事,我也不能及时得知,让妹妹受委屈了,不过你别担心,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情况了,你想在陈县住多久都行,有什么想去想玩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我这个土著别的不在行,为你引引路是可以的。”
这话跟四哥说的听起来倒有点异曲同工。
魏娆心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怪在哪里,直到姚氏一语点破。
“指不定人家看上你四哥了呢。”
一个强势有主见的女人,未必喜欢更强势的男人,没准就好魏亭温润笑面狐狸这种。
魏娆听后恍然大悟,是她糊涂了,有个晏随在前,忽略了四哥也是个相当有女人缘的美男子。
可四哥好歹国公府嫡子,这位慕小姐只是个守备之女,身份上差得有点大,再说这位慕小姐看着就是要找男人入赘的样子,四哥不可能答应,魏家更不能。不过这都不是她能操心的了,四哥也不像是会为儿女情长烦恼的人。
魏娆本就有在陈县买宅子的打算,魏四这么一提,她就更起劲了。
瓜田李下,再住下去,魏娆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守住,那位时不时就来撩她几下,皮糙肉厚都不羞,连杨晋也来打趣她,叫她降了那妖人,做北境幕后的王者。
弄得魏娆现在连杨晋都不太想理了,宁可自己在院子里琢磨着打拳,也不想劳烦这位曾经的师父。
“买宅子?”姚氏不免诧异,她以为等魏四从京城回来,他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对此魏娆也有自己的见解:“现在好几处地方都在动乱,说不定哪天就波及到尚京,狡兔三窟,多几个藏身之处总是好的,有备无患。”
最重要的是,有地方存粮存物资。
姚氏看外甥女的眼神又不一样了,魏娆忙把魏亭拉出来挡挡:“都是四哥给我讲的,要我早做打算。”
姚氏唔了一声:“你四哥倒是不妨事,什么都跟你讲。”
女孩子听多了这些,心也大了。
上一世魏娆没到过陈县,对陈县的了解很少,不知战乱中是个什么状况,不过这里盛产药材,而动乱之下,最重要的就是粮食和药品,一旦乱起来,这里恐怕也将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重要据点,风波怕是少不了,但安全也是真,越重要,就越要保护起来。
魏娆有了这方面的意思,隔天就着手打听,一大早换了男装准备出门,不料双胞胎今儿个起得特别早,打闹声都要把这天捅破了。
“老七,你给我站住,再跑,我就在你肥屁股上射出个血窟窿。”
“哈哈,你求我啊,求我,我也不停,我傻啊,等着被你当活靶子,”
魏七猴子似的满院子蹿,而魏六举着一张弓时不时放出冷箭,边跑边射,箭术本就一般,这样跑哪里射得到,还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瞧着都好累。
双胞胎好起来宛如连体婴,不分彼此,可撕破了脸,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恨得要把对方踩在脚下狠命□□。
魏娆看到两个哥哥就头疼,听到有脚步声靠近,转头下意识就道:“四哥,你看看他们,不是在外面野,就是回来闹,你管管---”
话音戛然而止,魏娆窘得想找个地缝钻了,只见男人那好看的唇一翕一合,发出几个音。
“好,我管。”
“世子说笑了。”
魏娆想装作若无其事,发现有点难,弯腰拍拍好像沾了点灰的衣袍下摆,捂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俨然还没睡醒的样子,准备回屋躺着。
晏随在少女抬脚时叫住了她:“在家里也穿成这样?”
脸色也涂得黄不拉几的。
魏娆没有回头看他,故作轻松的口吻:“对啊,许久没扮,怕手艺退步了。”
身后男人哦了一声,听不出喜怒,也没再说话,魏娆正要继续走,他又出声了,以一种再正经不过的口吻道。
“那么点小脑袋,不要胡思乱想,我们谈点正事。”
他和她,能有什么正事要谈。
再说,她脑袋小,转不过来,谈不了正事。
想了想,魏娆仍是回过了身,看着晏随认认真真道:“感谢世子放羊一条生路,不过这一只足够,以后但凡活的飞禽走兽就不必了,我照顾不过来。”
不这么讲一下,魏娆生怕男人又心血来潮,继续送她可爱的猫狗鸡鸭什么的。
“羊羊那么可爱,我以为你会喜欢?”晏世子一副不解的表情。
魏娆也算有点了解他,这人就是在装,以逗她为乐。
“喜欢是一回事,养又是另一回事,我精力有限,一只就够了。”
他不认真,她就得认真,以认真克住不认真。
晏随也确实认真起来了,平了唇角,以四平八稳的语调说道:“你哥哥的生意,你有入股,他遇到麻烦,你也有损失,入的越多,损失越大。”
几句话成功吸引了魏娆心神,这男人有毒,打蛇打七寸,拿捏人心也是。
“世子有何高见,请赐教。”
魏娆坐到了石凳上,与晏随四目相对,凝神望着他的眼里,黑亮的眸似在清泉里浸过,泛着一层莹润水光,是她最自然也最招人的伪装。
不只是外人疑惑,晏随自己也时而在想,为何偏偏是她,让他有如此深的执念,光是看着还不够,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念头,比如用什么样的方式能让她哭到最美,还舒服。
男人的劣性根,隐藏在一本正经的外表下,就连晏随也不能免俗。
只不过,狼尾巴半点都不能露出来,以免吓坏了小羊羔,再也不肯靠近自己。
晏随定了定心神,曲着长指在石桌上轻敲了那么一下,似乎在思索,过了半刻才道:“别的地方,晏某不敢断言,但北境几州,在我父的管辖下还算清明,尤以衮州为最。”
魏娆听出了那么点意思,也越来越佩服自己的修为,还能噙着笑问道:“世子是想我跟你一道去衮州?”
晏随还正儿八经想了那么一下,才气定神闲地回:“也可以这么理解。”
话落,他又补了句:“你四哥也要跟过来的,无需担忧。”
“我能担忧什么?”魏娆学着男人轻嘲的语气,“担心世子对我这个小庶女有什么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