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怕，她会嫌弃自己。
小少女站在原地，消化纪寒的话。
面前的少年垂着眸，有点儿像是接受审判的囚徒。
乔知颜心突然软的一塌糊涂。
刚才的恼怒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丝丝缕缕的心疼。
傻瓜，你靠自己的劳动赚钱，比还在靠父母供养的同龄人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怎么会灰头土脸呢？
“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
见乔知颜迟迟没有说话，纪寒心中慌乱紧张更甚，他鼓起勇气直视她，恰好对上少女清凌澄净的杏儿眼。
她眸中缀满柔软的月色，还有一个他。
纪寒怔然，突然就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唯有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乔知颜说：“……我不生气啦。”
少女声音软软，还带着点儿不自知的娇，轻而易举就让他彻底缴械。
他骄傲也不要了，自尊也不要了，就只想溺死在她的温柔中。
纪寒不自在地别开眼。
少年身材高大，手里还拿着一个会发光的猫耳朵头箍，僵硬站在原地的模样，怎么看都有些蠢。
他听见乔知颜问：“你还要工作多长时间呀？”
“可能要到凌晨了吧。”
“这么晚啊……”
乔知颜知道纪寒辛苦，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拼命。寒冷的冬季，街边一点保暖设施都没有，他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棉服，单薄极了，不怕冻坏吗？
小少女指着不远处他摆的那个摊子：“是要把那些都卖完吗？”
纪寒抿着唇。
在少女近乎审视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乔知颜说：“我和知谦可以和你一起吗？”
纪寒捏着猫耳朵头箍的手指骤然缩紧，这年他十七岁，纵然装的再怎么成熟，某些时候也会暴露自己的情绪。
她真的不嫌弃？
不仅不嫌弃，还要加入他，和他一起摆地摊儿？
然而少女接下来的举动却完完全全印证了之前他的担忧有多么可笑。
纪寒看见乔知颜蹲下问身边的”小萝卜头”：“知谦，愿意和姐姐一起帮纪寒哥哥的忙吗？”
“小萝卜头”童音稚嫩，带着点儿兴奋：“愿意。”
然后她就那么大大方方地走到摊子前，开始整理那些被顾客弄乱的小饰品。
旁边的商贩见方才的两个买家又回来了，还以为是纪寒挽留了顾客。
他朝纪寒竖了个大拇指，笑呵呵的：“小伙子挺会来事儿啊。”
灯会客流量极大，然而商贩也多，东西又都类似，竞争很大，生意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做。
纪寒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误会了，少年有些窘迫地解释：“她……她是我的同学。”
乔知颜杏儿眼弯起来，跟那个商贩打招呼：“你好。”
商贩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皮肤黝黑，眼角有明显的被岁月侵蚀的痕迹。他活得糙，见小姑娘文邹邹地跟他说“你好”，一大把年纪了，竟然鲜见的生出些不好意思的情绪。
他也回了句“你好”，然后就开始卖自己的东西。
汉子叫卖的声音很大，乔知颜偷偷观察，然后小声问纪寒：“咱们不用这样吗？”
其实在乔知颜没来之前，纪寒也是这样叫卖的，然而她来了之后……纪寒嘴就怎么也张不开了……
纪寒说：“不用。”
少年将手上拿着的那个猫耳朵头箍戴在她头上。
乔知颜眼神有一瞬间错愕：他在干嘛？
纪寒说：“你不是很喜欢这个？”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他们在卖东西啊……
乔知颜下意识就要拿下来。
纪寒的声音却突然响起来，他嗓音有些哑：“戴着吧，很漂亮。”
乔知颜脸颊猝然红了。
她眼角余光看到一旁的知谦，见小家伙眼睛在她和纪寒身上来回打转，心中羞耻感爆棚。
猫耳朵头箍衬得少女本就娇妍的面容更添了几分媚色，她五官现在还没有彻底长开，却已经可以窥见日后的倾城模样。
纪寒目光根本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
乔知谦隐隐觉得，姐姐和纪寒哥哥之间的氛围不大对。
可究竟是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他年纪小，很快就被地摊上种类繁多的小饰品吸引了注意力。
乔知颜颜值高，简直是现成的模特儿。
不一会儿，地摊前就聚集了很多顾客，竟然比之前费力叫卖效果还要好。
姑娘们见乔知颜戴着好看，纷纷拿起各式各样的头箍试戴。
一个头箍卖二十块，然而成本却低的可怜，纪寒没想到，当初只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却阴差阳错促进了生意。
少年私心里，是不希望她出这个头的。
他想把她藏起来，不想让任何人窥见她的美丽。
然而每卖出一件饰品，少女杏儿眼中含着的笑意就愈深一分……
纪寒根本开不了口，让她把头箍摘下来。
其实纪寒颜值也高，然而他不笑的时候气质疏冷，显得有些凶，摊子上主要做的是姑娘和孩子的生意，他眉眼冷峻，着实有些赶客。
但乔知颜不一样，少女面带微笑，柔软又温暖。
即使是陌生人，也喜欢这样的她。
更何况，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五官同她极为相似的小萝卜头，就更讨喜了。
大多数买家买完东西，还不忘逗逗乔知谦。
乔知谦没有忘记自己现在是“小老板”，平时性格跳脱的他一遍又一遍耐着性子回答他们的问题。
“九岁了。”
“在上小学。”
“要认真读书，所以没有交小女朋友。”
……
小正太皱着眉头，脸颊鼓鼓，明明不情愿却一本正经回答问题的模样简直可爱的要命。
围在他身边的小姐姐们被萌的肝儿颤，瞬间觉得自己又可以妈了：嗷，这是哪家的崽呀，想偷。
因为有了乔知颜和乔知谦的帮忙，不到十点，纪寒带来的货物就已经提前卖完。
纪寒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送姐弟俩回家。
灯会繁盛，人山人海，为了避免交通事故，相关部门明确规定，灯会范围内不允许有任何机动车辆。
这意味着，还要走好长一段距离才能打到车。
今晚乔知谦玩的很尽兴，然而他平时睡得早，方才卖东西的时候不觉得，现在静下来，就有些犯困。
小家伙眼皮沉沉，看起来蔫哒哒的。
乔知颜俯身：“知谦，姐姐抱你好不好？”
乔知谦摇摇头：不要，他都是小男子汉了，不需要姐姐抱。
尽管他逞强，脸上的困意却仍旧显而易见。
纪寒垂眸看他。
下一秒，少年沉默着将他抱起来，护在怀里。
啧。
小鬼还挺重。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大概晚十点左右更新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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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少年怀抱宽厚又沉稳。
起初乔知谦还不好意思，吵着要下来。然而他玩了许久, 早就累了, 没一会儿，就不闹腾了。
小家伙脑袋一点一点的, 到最后，索性直接趴在了纪寒的肩膀上。
路人的议论声响起来。
“你们看那边, 好年轻的爸妈啊！”
“哪里哪里？哇，颜值好高！”
“现在的年轻人结婚都这么早吗？我都二十好几了, 还是单身狗呢！”
……
他们谈论的声音不算大, 却足以让范围内的行人听到。
乔知颜本来就脸皮薄, 现在听到这些话，心里的羞涩就更深了几分。
她红晕直接从耳朵尖儿蔓延到脸颊。
乔知颜偷偷往纪寒的方向看：少年眉眼冷峻, 一只手抱着知谦，另一只手拎着方才摆地摊用的杂物。他脚步很稳, 神色也正常, 仿佛并没有听见路人揶揄的言论。
她松了一口气, 小心翼翼掩埋起满腔的少女心事。
年少时的爱恋, 青涩又懵懂，感情却真挚动人：即便是路人无意间的打趣, 都能让她脸红心跳好长时间。
今夜灯火辉煌，纵然寒风萧瑟，依旧阻挡不住人们澎湃的热情，街道上热闹非凡，到处都洋溢着过节的喜悦氛围。
拥挤的人潮中, 乔知颜好几次都差点儿站不稳。
如此重复几回之后，少年冷沉的声音猝不及防从头顶响起来：“牵好我。”
乔知颜垂眸，见他两只手都占着，杏儿眼中有浅浅的疑惑弥漫。
纪寒似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唇抿了抿，脸色有一瞬间僵硬。
下一秒，少女软软的小手就牵上了他的衣角，那力道其实小的可以忽略不计，然而纪寒却觉得心都跟着轻轻颤抖了一下。
她仰起小脸儿看他，嗓音糯而甜：“我牵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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