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看笑话的样子,翠儿姐姐的反应有多害羞,就不说了,据说李卫,后来大清国赫赫有名的李卫大人,现在还没有后来的厚脸皮,脸上的表情五彩纷呈,恨不得挖地三尺把自个儿给埋了。
四爷府上热热闹闹,离别的伤怀被冲淡了不少。离别宴后的第二天早上四爷领着儿子给他们两个人送行,一直送到了宣武门。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四爷,四阿哥,请回。”
“四爷,四阿哥,回吧,回吧。”
戴泽先生和李卫一起催,四爷轻轻点头,看向儿子。
弘晙不知道该说什么,望着一眼看不到头的官道,来来往往挤挤挨挨的人群,突然眼泪冒出来。
“哇哇哇---”
弘晙阿哥这次是真哭了。
戴泽先生和李卫也会被淹没在人群里,到了他望不到的道路另一头,让他看不到他们。
“哇哇哇---”
儿子哭得伤心,泪珠子一颗一颗的,四爷心里一叹,发现戴泽和李卫也哭出来,不放心地叮嘱两句紧要话,抱着儿子转身。
两行人,渐行渐远。康熙五十二年二月初六这一天,弘晙阿哥第一次知道了离别的味道,微微苦苦的,和他的眼泪一样,虽然他还不明白离别的意义。
他在阿玛的怀里望着渐渐变成小人儿,渐渐看不到人影儿的两个人,尤其戴泽,他有记忆起他就是府里亲近的人,哭得那个真哭。
夜里睡觉的时候还是委屈巴巴,把四爷和四福晋心疼的不得了。待到二月初七一大早进宫进学,还是情绪不大高,没有以往的开心劲儿。
皇上自然知道四儿子府上的事儿,四儿子要朝四川放人是正常的举动,皇上也没觉得那里不对。
老人家心疼乖孙孙,请安完了也没让他去课室,正好他今儿也没有早朝,干脆领着乖孙孙来看最近他最宝贝的红果子和红辣子。
红辣子耐寒好养活,但是红果子不耐寒,还从西洋运过来,皇上和弘晙阿哥从几位传教士口中得知西洋这个时候应该是秋天的季节,就把这两盆新鲜植物都送到了暖房里。
“看看,这两天你没在宫里,几颗辣子变红了。红果子也变红了。”
皇上指着变红的红果子和红辣子给乖孙孙看,弘晙仔细一看,果然是红了。
“玛法,红了就可以吃了。”弘晙阿哥高兴起来,他有番茄的二十种不同吃法。
亲玛法瞧着他的模样开怀,开玩笑的语气,“辣子可以吃。可是小红果子,据说只有林子里的老狼才吃。”
“弘晙阿哥忘了白晋、张诚、徐日升他们说的话?”
弘晙阿哥没忘,可他相信小系统的话,而且他早就试探过了,真的无毒。
“玛--法--白晋、张诚、徐日升他们也说了,狼吃了红果子没死。”
“那也不行。”
皇上眼见的严厉起来,大有让乖孙孙立即远离红果子的架势。
弘晙怕玛法把红果子给他扔了,着急,“玛法啊,试试。”
发现亲玛法不为所动,还有生气的架势,更着急,拉着亲玛法的衣袖恳求,“玛法啊,试试,试试。”
“试试,试试,试试……玛法,试试,试试,试试……”
皇上不妥协,弘晙就不停地念叨,念叨的皇上耳朵长茧子,终于受不住。
“行,玛法找人试试,可是弘晙要记得,凡是不确定的物事,不能轻易去尝试,很危险,记得吗?”
“弘晙记得,玛法放心。”
弘晙阿哥拍着小胸脯保证,他记得了。
皇上稍稍满意,让李德全带着侍卫去剪下来一颗红果子,咳咳,皇上生怕有毒,也没让人用手摘,剪下来后掉到托着的托盘上。
托盘有宫里最英勇的侍卫,出身开国五大臣钮钴禄家,额亦都曾孙,太师遏必隆之孙,内大臣尹德的次子--讷亲,亲自捧着,一路浩浩荡荡地送去了太医院。
弘晙看得目瞪口呆,小系统也有点懵,一改平时的欢脱,“主人,任何一项发现的背后,都是伟大的。”
“嗯,伟大的。”
太伟大了有没有。
弘晙阿哥都不敢相信,是谁不怕死地,第一个吃了这个植物,又是谁用它研究出来那么多吃法儿的,真的--太伟大了。
开春的午后,阳光透过梅花窗户透进来乾清宫偏殿,在弘晙阿哥的书桌前方形成几道光线。
一室明亮。弘晙阿哥端坐在他的小书桌后方,写完了手里的这篇大字,放下毛笔,想起上午的事儿,还是一脸的钦佩。
皇上从御案上抬头看见,不大明白,不过乖孙孙恢复了往常的活力,他也放了心。
“弘晙啊--”
“弘晙在。”
“马上三月份季考,考完试就要给你种痘,你准备好了吗?”
“……弘晙在准备,玛法。”
“哦,打算考多少分?”
六……弘晙阿哥刚要说六分,突然意识到不对,很是乖巧地回答道:“玛法啊,弘晙考七分。”
七分?!只比六分多一分。
皇上一哽。
莫名庆幸六分和七分之间没有六个半分。
“平均七分,还是每科七分以上?”
弘晙……
想起自己曾经的三分,四分,二分……莫名说不出口。
“玛法啊,弘晙不喜欢《平水韵》,弘晙可以不学吗?”
“不可以。”
“玛法可不希望有一个‘目不识丁’的乖孙孙。”
皇上的表情里还带着点儿明晃晃的嫌弃,弘晙阿哥失去心里最后一丝侥幸,趴在书桌,小模样好不凄惨。
为了一个“每个科目都七分”的考核成绩,弘晙阿哥捏着鼻子把他三哥圈出来的内容都背了下来。
太医院那边还没有消息,他想拉着玛法再出宫去“寻宝”,发现玛法最近很忙,也不好打扰,干脆去跟白晋、张诚、徐日升学法兰西语言,学俄语。
张诚、徐日升他不大喜欢,对白晋的印象更好一些。
“法兰西的国王是路易十四,称呼国王,不是皇帝吗?”
“路易十四国王多大了?和玛法一样大吗?”
“他为何要派你们来大清?”
“耶稣学校的学子们学什么?”
…………
弘晙学语言学得快,小系统说学说话就要大胆地说,他就用自己新学的法兰西语不停地白晋问题。
白晋传教士脾气好,喜欢弘晙阿哥,有关于法兰西的“十万个为什么”,凡是他能说的,他知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弘晙阿哥发现他说话有趣儿,更来了兴致,一些问题比如“白晋你来大清,坐船做了多久?船有多大?船上安全吗?有没有海盗……?”越问越多。
这回轮到皇上目瞪口呆,他真怕乖孙孙说,他要求去法兰西看看。
…………
四爷进宫来看儿子,倒也没说什么,只叮嘱一声,只管进学,不想学就去玩乐,其余的事儿都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一伙儿叔伯听说后哈哈笑,九阿哥还专门送来一个小的船模型。
模型做工精致,好像真的一样,弘晙阿哥爱不释手,起了兴趣要研究模型构造,恰好他开始学雕刻,发现玛法同样喜欢西洋物事,兴致勃勃地打算自己造一个更好的模型给玛法。
就--作为玛法的六十大寿生辰礼物。
船模型比他之前的想法更好。
弘晙阿哥干劲儿十足,皇上看在眼里,面对自己即将收到一份乖孙孙亲手做的“船模型”六十大寿的寿礼……一开始笑笑,只觉得果然是小儿童趣,没当回事儿;后来,满心期待看到成品。
其实,弘晙阿哥乖乖进学搞研究的时候,康熙五十二年的开春,发生了很多大事儿。
内务府里头因为贪污巨大,内务府里面的大小总管从上到下,该抄家的抄家,该杀头的杀头,内务府几乎上下全换了一遍人。
四九城的老百姓拍手称快。
噶礼的案子因为他母亲的告发,拖了两年终于有了明确的处理结果,皇上对于他乳母因此去世很是震怒,不光把噶礼革职查办,还把试图包庇噶礼的其他几位刑部大臣都给一起办了。
整个两广地区从上到下撸下去了一串儿,该杀的杀,该抄家的抄家,凡涉案人员都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整个两广地区的百姓拍手称快。
十来位地方巡抚、督抚的二品,三品高官,因为贪污押解进京三司会审,证据确凿,其他亲朋好友被皇上的架势吓到谁也不敢求情,也不敢试图拖延包庇等等,很快有了判决。
整个大清国震动,史称“五二反贪。”
一桩桩,一件件的,新的官员赴任,安抚民心,安抚官员的心……皇上忙的不可开交,四爷他们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可是,国库满了啊。
大清国的国库好久没满了啊。
君臣上下面对这个结果,一肚子诗词文章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儿表达。
第34章
钱不是万能的, 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即使是贵为皇帝, 亲王, 那也是需要小钱钱的。
眼里是满满的一国库银子,白花花的银子,金灿灿的黄金,亮闪闪的珠宝, 一箱一箱的丝绸古董……此情此景,就是皇上、四爷他们也想和那些穷怕了的人一样大吼一声“有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