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蓟岑第一次对林落大声不悦地说话,林落呆愣了一会,便要离开,她一向好脾气,可是在蓟岑这里,林落觉得是自己受了委屈。
见林落要走,蓟岑又慌了,他猛然上前拥住林落,小声道:“落落,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太乱了。”
蓟岑眸底泛青,神情看起来的确疲惫。他昨日疯了,可是嫉妒疯狂地在心底滋长,他控制不住,在林落睡后,蓟岑竟冒出掐死林落的念头,杀意刚起,蓟岑便被吓得一身冷汗,为了不再伤害林落,蓟岑在天亮之际,离开。
林落微微叹气:“小岑,你怎么了?”
林落不知道蓟岑的心思,昨日还好好的,她实在想不明白,哪里让蓟岑不高兴了。
她想不明白,只能直接问蓟岑。
身后的男人将下巴抵在林落的肩上,突然问道:“落落,那个教你编竹条的人是男是女?”
“……是男的。”
蓟岑的手紧了紧,又问:“他还在吗?”
“不在了。”
林落转过身,看向蓟岑。
“你问这个干什么?”
“……只是方才在屋子里,看到这竹席,便问了问。”
蓟岑低头亲了亲林落的唇。
“落落,对不起,昨日是我粗暴了,你罚我吧,我让落落疼了。”
原来,蓟岑是因为这事而跟自己闹别扭。
蓟岑将林落搂在怀里,林落此时看不见其疯狂病态的神情。
落落,我不是你的第一个男人,可我要做你最后一个男人。
我很嫉妒,快要疯了。
所幸,落落,你来找我了。
――――
这一年,蓟岑四十了。
林落醒来时,蓟岑一人孤零零地坐在铜镜前,扯着头发。
林落下床,抓住蓟岑的手,蓟岑的手里,是浅灰的头发。
蓟岑在四年前,发现自己出现了第一根白发时,便开始焦虑不安,四处寻医,吃着丹药,企图长生不老。
林落知道蓟岑在担忧什么,可她能做的便是对蓟岑好,给他安全。
“落落,我的头发白了。”
蓟岑抱住林落的腰,低声道。
林落拿过梳子,给蓟岑梳着灰色头发,轻声道:“没事,我在呢。”
“落落,我老了。”
“嗯,不过我还是爱你。”
蓟岑上朝后,到了晌午,还没有回来,林落急了,便去找他,得知蓟岑今日吃了数十颗所谓的仙丹,突然吐血,昏睡不醒。
看着倒在小屋里的蓟岑,林落将其抱上了床。
捡起地上散落的仙丹,捏地粉碎。
前段日子,蓟岑答应自己,将所谓的仙师送走,不再痴迷于仙丹,却不想,蓟岑背着自己留下了这么多仙丹。
林落抚摸着蓟岑的脸,细细摩挲着那道伤疤,蓟岑很是在意他在变丑,最近变得喜怒无常。
可是林落不能替他永驻青春,因为有违天命。
“小岑,你就这么在意自己的样貌吗?我知道,你其实是怕我看到你逐渐变老的样子。”
林落是拿蓟岑没有办法的,她摸着蓟岑额间的黑色莲瓣,点了光明神辉进去,蓟岑的脸色这才渐渐红润。
――――――
林落瞎了,为了治愈蓟岑。
蓟岑得知林落为了解自己体内的毒,失了明,不敢面对林落。
他甚是要挖下自己的眼睛赔给林落。
听到匕首拔出的声音,林落肃着脸,握紧蓟岑的手。
“你若是瞎了,谁来照顾我?”
蓟岑便断了这自残的念想。
日子一长,蓟岑竟开始担忧林落有一日会忽然恢复视线,他希望,就这样和落落过完一辈子。
落落看不到自己狰狞的面孔,只能依赖自己,这很好。
蓟岑现在每日不再起早化妆,不再在意自己的满头白发,因为落落看不见了。
他无需再伪装。
为了自己的这私欲,蓟岑竟然在林落的糕点里下药,是让失明的药。
蓟岑领养了蓟栩的孩子,封为太子。
在太子成年那一日,蓟岑带林落离开皇宫了,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一个沧桑,容貌不佳的男人带着一个柔美的姑娘一直游山玩水。
林落陪了蓟岑一世,在蓟岑临终前,他给林落做了最后一次糕点,糕点里,这次换了药。
林落嗅了嗅,笑道:“今日,这糕点味道很是奇特。”
蓟岑贪婪地看着林落,沙哑道:“这是我新出的糕点。”
林落点点头,咬了一口,要咽下去之时,蓟岑忽然扳开林落的嘴,将其嘴里的糕点给勾了出来。
蓟岑慌乱地抱住林落:“落落,对不起……”
林落摇摇头,偷偷擦去眼角的眼泪,温声道:“没事的,小岑。”
蓟岑便这样,一直靠在林落的肩上,气息越来越弱。
林落抬起头,捧过蓟岑的脸,笑着看着他。
眼里不再是黯淡无光,而是流光潋滟。林落一直都能看见 。
看着蓟岑猩红惊诧的眼眸,林落上前,吻住蓟岑的唇。
原本情绪激动的男子顿时安静了下来,搂住怀里的娇妻。
原来落落都知道,她一直在陪着自己。
察觉到怀里的男人没了生息,林落眼眸里是淡淡的伤心,她看着蓟岑额间的黑印越来越淡,心跟着隐隐作痛。
这一年,蓟岑五十四岁。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哒哒哒,人越来越少啦,继续来拿红包啊!
第50章
闹市街头, 很是热闹。
十几二十个强壮的奴隶被捆住手,脚上带了镣铐, 唯唯诺诺地站成一排,让路过的达官贵人们挑选。
若是细细看去,会发现其中有一人的气质和这些强壮奴隶很是不符,他高高瘦瘦的, 看起来甚至连一桶水都无法提地动。
这人低着头,当人看不见其神情。
破烂的衣服勉强遮住他的大腿, 露出的小腿上满是伤痕,也有淤泥。
这个奴隶代号为柒号。
此时, 这人是这处的焦点,有两位世家女子为他起了争执。
温家大小姐温杜春一向娇纵, 喜爱男色,她今日按照惯例,来奴隶市场转转, 便发现了可口的小奴隶。
如牛壮的丑陋奴隶这些小姐们见得多了, 这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柔弱”的奴隶,不免都起了尝鲜的心思。
再者, 这个奴隶长得实在好看。
与温杜春起争的是齐家二小姐, 同样是个蛮横小姐。
“齐慧儿, 这奴隶是我看上的, 先来后到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温杜春瞪着齐慧儿,整个容城也只有齐家可以与温家抗衡,所以温杜春不敢直接上手。
“自古以来一向是谁出的价钱高, 东西都该谁的。我出高你三倍的价钱买下这个奴隶,我管你什么先来后到?”
齐慧儿嚣张地看着温杜春,露出嘲讽的笑。
奴隶主擦擦额上的汗,打着马虎:“二位小姐莫要争执了,其实在二位来之前,已经有一个姑娘定下了柒号,她现在正回去想办法取钱,我这里还有好多新奴隶,二位要不要再看看其他的?”
奴隶主讨好地向两位姑娘笑着,哪一方他都得罪不起。
他不免忿忿地瞪了瞪事不关己的柒号奴隶,真是男颜祸水。
方才,有一个天仙姑娘一眼便看上了这个奴隶,可惜因为身上没带钱,便匆匆回去拿钱了。那姑娘临走时,一再让奴隶主等她,不要将柒号卖给他人。
奴隶主见白衣姑娘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便一口应下,可到现在,那位姑娘还没有回来买走这个柒号。
齐慧儿听奴隶主这么一说,冷哼一笑:“那人去了多久?”
奴隶主答道:“快半个时辰了。”
齐慧儿看了看一直低头的奴隶,眼神里闪过精光,她知道,这个男人的脸任何人都无法拒绝。
她方才从街东走来,便看见这个男人一直抬着头,一直盯着前方,似乎在等什么人。可就这么一个完美的侧脸,让齐慧儿生了心思,她要把这这个奴隶带回家。
可温杜春已经抢先一步,开口问了价。
二人便这样争执了起来。
“那人肯定不会来了,她定是出不起这么高的价钱,为了不在你这丢脸,谎言自己身上没有这么多钱,其实,她就是以此为借口,一走了之了,她定不要这个奴隶了,买给我吧。”
齐慧儿从身后的随从手里拿过一沓厚厚的纸票。
一直沉默的柒号奴隶听到齐慧儿的话后,似乎动了动。
奴隶主看着厚厚的纸票,故作为难。
齐慧儿笑了笑,她又加了一沓。
温杜春自知不及齐家富庶,但也不想丢了这个脸,便死占先到先得这个理。
正当二人争执不断之时,一道清丽含笑的声音响起:“久等了,久等了,我来迟了。”
最先抬头的是柒号奴隶,他的一双泛红眼睛在看到林落时亮地惊人。
林落笑盈盈地向着柒号奴隶挥了挥手。
在场的人看见林落时,都静默了一会儿,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林落淡淡看了眼温齐两家的姑娘,然后来到奴隶主的面前,笑着从袖子里掏出方才典当得来的纸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