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门,门外是脸上带了忧心之色的席云斐。
楼西月越过席云斐,往远处望了一眼,才收回了目光,道:“怎么了?”
“山庄里来了刺客。”
席云斐才解释了一句,楼西月便着急拉住席云斐转了个圈,才问道:“没伤到你吧?”
自家大哥有武艺在身,暂且不必担心。
“无事,不是冲着我来的。那名刺客去了沐贵妃处,好在沐贵妃身侧有两名武艺高强的侍女,才免于受伤。”席云斐解释道。
“我怕那刺客仓皇逃窜之时来了你这里,我来看看,你大哥因在抓那刺客,也让我帮着来看看。”
楼西月听见席云斐说他没受伤,这才放心下来,又拉着席云斐进了院子。
为了避嫌,她并未关上院门。
“进来吧,院门口风大,别着凉了。”楼西月看了看席云斐,见他只穿了身单薄的衣服,又道:“你怎么穿这么点儿就出来了?”
“这不担心嘛……”席云斐含含糊糊的解释道,“见你无事,我才放心。”
楼西月笑了笑,又认真且板着脸道:“快回去吧,要是着凉了,那可就是我的错了。或者……我进屋给你拿件披风?”
她的披风可能不大,遮也遮不住小世子的身形。
席云斐连忙道:“不用不用,我就来看一眼就离开。”
他若是披着小仙女的披风出去走一圈,若是让别人见了,还不得嚼些舌根。
思及此,席云斐便起了身,准备离开。
楼西月连忙叫住他,又快步去了屋里,取了一盏灯笼来,交给席云斐,解释道:“路上遇到暗处,照照亮。”
目送席云斐离去后,楼西月合上了院门,看了眼夜色。
傍晚时分才停的雪,此刻又纷纷而落。
“大雪,最能遮掩痕迹了。”
若是那名刺客聪明的话,利用这场大雪躲避,旁人也不大容易找到。
屋里烛灯还亮着,楼西月借力轻巧地跃上了墙头,消失在夜色之中。待到席云斐平安回了院子,楼西月才坐在了一棵高大的树间。
她寻的角度极好,可以将整个山庄的全景俯瞰完。
山庄内各处都有人提着灯笼寻找那名刺客。
须臾,楼西月从树间顺势而下,摸索到一座假山阴影处,提了个昏迷不醒的黑衣人回屋。
一路上,了无踪迹。
大雪纷纷而落,很快将脚印遮掩。
回了屋后,楼西月将那名黑衣人放在塌上,伸手扯掉了那人的黑色面巾。
天下杀手,除却各方势力散养的杀手之外,皆出自云宫。
借着烛灯照过来的光,楼西月看清刺客的面容后,便安然坐在凳子上,等着那人醒来。
那人意识稍有清醒的瞬间,便凌厉睁眼防备了起来。
楼西月丢了一个白色瓷瓶过去,并道:“接着!自己处理好伤口再说话,别痛得吭声。”
那人处理好伤口的过程中,一声不吭。她刺杀沐贵妃失败,被沐贵妃身边那两名侍女重伤,随后便逃离昏迷了。
处理好伤口后,那人缓慢走了过来。在看清楼西月的面容后,她略微躬身,似扯到了伤口般,声音沉闷道:“小七姑娘。”
楼西月示意道:“坐吧。”
“你是虞四的手下?”
“是的。”那人点头,随即轻声道:“我名雁容,多谢小七姑娘相救。”
随即,雁容似迟疑的问道:“小七姑娘姓楼?”
“怎么?”楼西月看向雁容,问道。
“我在刺杀沐贵妃时,听见她提及到你……”
第38章
“谁与她情投意合,便是……便是什么?”
楼西月轻声复述了一遍雁容转述沐贵妃的话, 有些疑惑。
今夜, 沐贵妃身边那位莲儿来请她去泡温泉的时候,她便猜出了些许不对劲儿。
莲儿套她的话, 她自是也套了莲儿的话来。
楼西月微垂了眸,又给自己倒了半杯水, 望着水中倒影,怔怔出神。
按理说, 她后肩那块印记应是自出生时便有的, 该是一块胎记吧……但是, 若当年接生的那稳婆说了慌呢?
是那稳婆接生她与哥哥的,稳婆被人收买了, 做了些手脚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当年她的丢失, 就与那接生稳婆有些关系。
只是……这跟沐贵妃有什么关系?
楼西月思索片刻, 却始终想不明白。
随后, 她抬眸望向雁容, 问道:“刺杀沐贵妃,是云宫的任务?还是是虞四个人的行为?”
雁容沉默片刻, 才道:“是四姑娘个人的行为。”
“说起来,我也有许久未见过虞四了。”楼西月平静道。
云宫天营杀手,除接任务之外的时间是自由的。这些时间里,他们想做些什么都可以,甚至可以有平静的隐居生活。
刺杀沐贵妃是虞四的个人行为, 难道虞四如今在宫中生活不成?要不然她怎么会与沐贵妃扯上些联系来呢?
思及此,楼西月便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四姑娘如今的确在宫中生活,她……怀有身孕。”
沐贵妃在宫中盛宠至极,多年来除却七年前沐贵妃自己生有一位公主外,竟无人再有孕并生子。
“四姑娘她入了宫,妃位至昭仪,已有孕五月。大约是半个月前,四姑娘差一点儿滑胎,好在姑娘以内力护住了心脉与腹中的胎儿,才不至于丧命。”
雁容话语微顿,随即将自家主子的猜测说了出来:“四姑娘怀疑此事为沐贵妃所为,宫中寻不出证据,便让我来刺杀沐贵妃。成,则少了一位有力对手;不成,也并无大碍。”
楼西月听着雁容的话,指尖轻轻在杯身上一点,勾唇笑了下道:“这倒是虞四的性格。”
没有证据又怎么样?只要认定了害她的人,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个。
雁容回想起自己刺杀沐贵妃时的场景,蹙眉忧心道:“我此前从未听说过沐贵妃身边有两位这样身手的高手。以我之能力,在她二人的防卫之下,竟无法靠近沐贵妃半分。”
“小七姑娘也请小心。”随后,雁容对楼西月道。
“我知道了。”楼西月点点头,随即又道:“待我去了上京,若有机会就去见见虞四,她好好养胎啊。尤其注意生产之际,才是防备最弱的时候啊。”
雁容拱手便道:“多谢小七姑娘的关心。”
“或许我们还有机会合作呢。”
楼西月眸光微闪,心说这沐贵妃明摆着想对她搞些事情,那她也得让人在宫中给这位贵妃娘娘使个绊子嘛。
“你的伤口应该还无大碍吧,我送你出山庄。出山庄后的路,就自己走吧。”楼西月站起身来,听了听院外的动静。
以雁容的身手,再加上她又受了伤,应该是没法了无痕迹、安全的走出山庄的。
雁容跟在楼西月身后,两人才走到屋门口时,楼西月又停下了脚步,回头问了一句话:“如今京中几位皇子,可有堪当大任者?”
听见楼西月的话,雁容略微一怔,抬眸望去,只见楼西月眸中平静,并无异常之色。
似乎她就只是问了个平平常常的问题一般。
“并无。”
雁容垂眸,平静道。
……
楼西月伸手提着雁容,跃在山庄屋顶之上,很快便顺着出山庄的路,到了山下。
雪色皑皑中,尚有一匹马在林间被栓在树边。
“多谢小七姑娘相救。”雁容临离开前,又拱手道谢。
这份恩情是她欠下了,将来若是楼西月需要,她定是要还的。
雁容又想起在云宫地营中留传的一句话:外出行走做任务时,要么就祈祷一次便成功,不再失败,要么就祈祷能够遇上天营那位楼小七。
那位楼小七酷爱“捡尸”救人,携恩以报。
可是做杀手的,又不是谁家养的死士,若是有一线生机,谁又愿意去死呢?
就算你任务失败,重伤垂死,被楼小七捡到的,都不会死。
思及此,雁容翻身上了马,腰间伤口传来一阵被撕裂般的疼痛。
“接着。”楼西月甩了个小瓷瓶过来,道:“别在路上没了,你家虞四姑娘还等着你的回复呢。”
说罢,楼西月转身便往山上小道走去。
雁容在马上打开楼西月丢过来的小瓷瓶,瓷瓶中有数粒止血丸,按照她现在的脚程,足以在服用完之前回到上京。
小七姑娘……好像跟天营其他杀手真的不太一样啊。
雁容怔怔出神,随即驱马掉头朝着远处急行而去。
风雪越发大了起来,林间堆积的白雪被大风吹刮着,飒飒而落。
楼西月行走在其间小道上,落地无声,踏雪无痕。
云宫有一心法,用之而大成者,踏雪过而无痕无声。
快至山庄门口时,楼西月跃上了墙头,隐匿于夜色之中,便看见山庄内众人依旧提着灯笼,照亮着各处,似要把那名刺客给找出来般。
她也看见了沐贵妃身处的院子里,沐贵妃坐在院子里,不远处堆积起了一个暖炉,腾腾升起的火将周遭落满的雪烤得融化。
那耀眼的火光,也照亮了沐贵妃精致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