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案几上的兰花已经照不到光,里间没有午时那么热了,窗外吹来的风碰到肌肤有隐隐的凉意。
秦玄穆垂眸看一眼宁樱,弯腰用帕子给她擦去额上的汗水。本想抱她去清洗,后来还是没打搅,给她盖上被子。
柏青等了许久才听到秦玄穆说备水,急忙吩咐小黄们。
但等在殿外的宫女却没有让进。
秦玄穆的意思,让宁樱多睡会儿。
柏青就想,淑贵妃娘娘是受累了,自从皇上宠幸淑贵妃之后,第一次时间这么长,久到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是不是皇上已经出声吩咐,他自己没听到,导致问了身边的黄门好几次。
秦玄穆清洗过后,让柏青去取一样东西。
柏青怔住,不明白秦玄穆什么意思。
看柏青有点傻眼,秦玄穆嘴角翘了翘,宁樱今日送他中衣,还种了兰花,他该有个回礼……想到刚才宁樱在身下娇吟,轻唤他的柔媚模样,他觉得送什么都不过分——本来他也打算要这样做的,只是更提早些。
“去取吧。”
柏青心想,这不合规矩啊,但脚底像抹油一样飞快的跑去礼部。
秦玄穆拿了几本奏疏去里间看,就坐在床边。
是从来没有这么累过,宁樱睡得好像死过去一样,然而这几个月带着阿昀,时不时要喂奶,就算如此,她到时仍自己就醒了。
只不过,还是有点昏沉。
看她迷迷糊糊的,甚为可爱,秦玄穆俯下身在她额头亲了亲:“怎么就醒了?是朕吵醒你的?”
他动作很轻,照理宁樱是不受影响的。
耳边男子的声音低沉悦耳,但却叫宁樱下意识一缩——他刚才就是用这个声音哄着她,来了一次又一次的。
她真的没想到他的体力那么好!
什么怕太激烈,让她动之类的话也是骗人的,一开始她是听从了,但后来他还不是将她压在榻上横冲直撞。好一会儿,她以为完了,谁想到他又把她抱去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她真后悔今天来送中衣。
不,她应该在那位官员出声的时候,离开文德殿,而不是躲到里间来。
见宁樱僵住的样子,秦玄穆微微扬眉:“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宁樱委屈道:“……妾好累。”
“……”
下一刻,秦玄穆反应过来,笑得胸腔在震颤:“阿樱,你也不至于多累吧,要累也是朕,你才动了多久?”
“……”宁樱把被子裹紧,“反正妾就是累。”
做这种事,累难免,然也值得,刚才不也叫过四殿下了吗?不过看她小脸泛白,秦玄穆低声哄着道:“朕抱你去清洗,等会再睡一会儿。”
去清洗又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宁樱觉得实在难以招架,急忙道:“不用,妾回玉芙宫去清洗。”
像防贼似的,秦玄穆又想笑,拉开她被子:“朕保证不碰你了,等过几日再说。”
“过几日?”
“两日吧。”
宁樱讨价还价:“……四日。”
秦玄穆面色很柔和:“嗯,一个月也行。”
一个月的话,会不会太久?就算他能憋住,也许她也会……不对,他怎么可能忍一个月?就他这种厚脸皮,忍十日都算极致,宁樱才发现被逗弄,咬了咬唇:“讨厌。”
这声讨厌让他的心一酥,秦玄穆半蹲下来,给宁樱穿上鞋:“真不要朕帮你洗?”
他的动作很温柔,宁樱忍不住伸手轻抚了一下他戴得玉冠:“不用,妾还得先回去给阿昀喂奶呢。”
难怪醒了,秦玄穆的手一顿:“阿樱,以后再有孩子,一定要用奶娘,不然朕就不给你生了。”
“好。”她没有反对。
确实这段日子,她与秦玄穆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如今已尝过哺育的滋味,她也没有遗憾了,她愿意多陪在他身边,不过,宁樱道:“皇上也答应妾,不要太劳累。”
“嗯。”他站起,揉揉她的发,“朕答应你。”
两两对视片刻,宁樱道:“妾得回玉芙宫了。”算算时间,儿子应该要吃奶了,再不走,等会张嬷嬷恐怕要抱着儿子来玉芙宫找她。
秦玄穆拉住她:“再留会儿,朕有东西送你。”
她好奇。
秦玄穆把一样东西放在她手上。
触之冰冷,比她的一只手掌稍许大一些,宁樱完全猜不到是什么,她慢慢把上方覆盖的一块锦缎掀开,然后发现这竟然是一方宝玺。
雪白无暇的玉雕成的宝玺,顶部是匍匐的螭虎,象征威严权势,四面雕刻了精致的花纹,有两面是云纹,而另外相对的两面,竟然是一朵朵小小的,相连的樱花。不知为何,宁樱眼角忽地有些发热,不用看,她也知道底部是刻了什么字,那一定是“皇后之印。”
秦玄穆拢住她的肩:“本该再等一等,钦天监说下个月才有最吉之日,但朕想先把宝玺送给你……想告诉你,在朕心里,你一直都是朕的皇后。”
虽然知道他要封后,这种方式宁樱还是很惊喜的,轻轻捶了捶他:“也太突然了,不是要先宣旨的吗?”弄得她有点想哭。
秦玄穆轻笑:“圣旨是要宣的,但那是当众的事,朕现在只想这样送给你……”更为亲密些,顿一顿,“不喜欢吗?”
怎么可能?
宁樱两只手抱住宝玺,靠在他怀里,甜滋滋道:“喜欢……喜欢极了。”
作者:下一章封后拉!
第74章
她最中意的是宝玺上面的樱花。
那显然是秦玄穆专门叮嘱的,雕刻上独属于她的记号, 宁樱把玩了会儿, 忽地问:“难不成还有一块宝玺?不然到时怎么办?”封后大典也要用到的。
秦玄穆道:“这容易,让礼部再制一方大些的, 这个你留做私章。”
私章用的时候少,宁樱手指轻轻抚一抚宝玺:“妾已经看过, 也明白皇上的心意了,还是不带走为好, 省得给礼部添麻烦。”
“添麻烦?”
“就是, 这宝玺雕得多精细, 还让人家再做……”宁樱把宝玺还给秦玄穆,“皇上可是明君, 怎么能这般劳民伤财呢!”
秦玄穆忍不住笑,捏捏她鼻子:“你一定会是朕的好皇后。”
那当然, 宁樱骄傲的一笑, 然后踮起脚在他唇边亲了下:“妾回去了。”
“嗯, 朕晚上再过来。”刚才费了不少时间, 剩余的事情还得处理完。
两个宫女在外面等来等去,终于等到宁樱出来。
红桑上前扶住她:“娘娘, 还好吧?”真担心她承受不住。
关切的眼神叫宁樱的脸微微一红:“我没事。”
来到玉芙宫,果然阿昀要喝奶了,张嬷嬷笑道:“娘娘回来的真及时,奴婢刚才还在担心呢。”这要抱着去文德殿找宁樱,肯定会打搅皇上, 她可是记得那次皇子大哭时,皇上不悦的脸色的。
阿昀看到娘亲,急切得把小手伸出来,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宁樱笑着问:“可是饿了?”
“啊,嗯。”他已经很想说话了,但就是说不出准确的词。
宁樱道:“阿昀不要着急,慢慢学。”坐下解开衣衫喂他吃。
看他咕咚咕咚喝着满足的样子,宁樱心想,等下个月,她就是阿昀的母后了呢,可以光明正大的说“为娘”两个字了。
见她脸上笑容掩不住,两个宫女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般高兴。
…………
秋高气爽,苑中的金桂开了满树的花,气味从窗外飘进来,一室甜香。
江绪坐在案几前琢磨前不久审理的一桩案子,正有些头绪,听到小厮禀告,说宁潞来江家了。
他颇为奇怪,姑母说宁潞念书成狂,再不像以前那般贪玩,他便很少去打搅,今日倒是为何过来?
刚要小厮去请,却听见一阵脚步声,然后宁潞的声音传入:“表哥,你在做什么?”很快就走到门口。
江绪看向一阵子不见,又长高了的少年:“你不在家里念书吗?”
“念什么。”宁潞嘀咕了下,“都不想念书了。”
“嗯?”江绪观察他的表情,“发生何事?国子监应该没有谁敢欺负你吧?”只会有很多想结交他的同窗。
宁潞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没什么事……表哥,你若是闲着的话,我们去城外玩玩?”
一会如此勤奋,一会又不想念了,这叫没什么事?江绪沉吟:“行,我们去玉湖玩吧,”顿一顿,“你要放风筝吗?”
“我几岁了,还放风筝?”宁潞挑眉,“我要钓鱼,表哥你教我。”
“可以。”江绪一点没有反对。
宁潞就想,还是表哥好,从来不训他。
二人立刻坐车去了城外。
江绪几乎是百依百顺,宁潞想做什么他就陪着做什么。
然而宁潞心里始终有事,等到回去时,江绪问起的时候,他发现今日一天的开心其实都是虚幻的。
少年垂着头,几乎是哽咽的语气:“娘告诉我,说姐姐是自己想进宫当妃嫔,不是被迫。”
他到底是知道了。
江绪怔了怔,半响抚着宁潞的肩头道:“阿潞,就算阿樱在家中,早晚也是要嫁人的,如果是嫁到江州这种偏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