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春本是一名外地人,后来带着自己这些姐妹加入洪坊主麾下,她对洪坊主忠心耿耿。
少女欠了赌坊二两银子,一直拖着不还,作为一名合格的爪牙,不能事事等主子吩咐,还得主动为主子分忧才成,于是她便立马带人过来了。
只是来之前,曾有人提醒她,称这少女天生神力,是十里八村出名的恶霸。
她本是不信,毕竟这人黑不溜秋,满脸麻子,身材娇小,不像十八,反而更像个还没长开的小姑娘,像十一二岁似的,她不信自己降不住她。
但事实证明,打脸来的太快,一顿啪啪啪,脸肿的特疼。
董惠莹挟持着周大春,她脸上也满是黑线。
好嘛,她穿越了,她长得丑,个子矮,身上很多疤,不但有六个未婚夫,而且还是一个拉皮条的?为了两吊铜板,差点把逸宣卖了,然后她居然还是一个烂赌的?欠了赌坊二两银子,赖着不还,逼的人家只好登上门要账?
“咳,不好意思,但还是得麻烦姐几个再宽限几天,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事实上她兜里比脸还干净,她也很惆怅。
周大春赶紧道,“行行行,就按姑娘的意思来,不过,董姑娘,您看您这刀子?”
董惠莹收起小刀,之后憨态可掬送走周大春等人。
而梁家院子外,一名鬼鬼祟祟的中年胖女人,正咬牙切齿,含恨不甘。
第10章 10:女人的嘴,世上的鬼
原本井井有条的小院已一片狼藉,而梁家兄弟的神色如出一辙,皆是一脸淡漠,眸中又噙着几分讥诮和讽刺。
董惠莹很不自在,“对不住?”
她眨了一下眼,之后,又挺起小身板。“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二两银子我自己想办法,我保证下不为例?”
“呵!”
下不为例?女人的嘴,世上的鬼!
越宁揉了揉腮帮子,之前混乱之中挨了好几拳,脸上有点不舒服。
他弯腰捡起一只小板凳搁在一边,又扶起了倒在地上的桌子。看着地面被踩烂的窝窝头,还有洒了一地的麦麸粥,顿时心疼的直抽气。
这可全是粮食啊,早些年山里干旱洪涝,饿死了不少人,村里更曾有几户人家饿的没招了,易子而食。
他叹息着,捡起窝窝头,拍掉上面的灰尘,心想撕掉外面的脏皮,好歹里面的还能吃。
可转念一想,又忽然醒悟这一切全是董大宝害的,于是心里酿着一股气,怒火直接冲向了脑门。
他忽然起身,董惠莹吓得后退一步。
越宁愤愤道:“我梁家从未做过任何缺德事,可怎就摊上一个像你这样的女人?莫不是唯有逼死我们你才肯甘心,嗯?”
董惠莹:“……我知错了,我保证改?”
她想起汉代一个脍炙人口的小典故。
“曾有一人名为韩信,韩信早年清贫,又不擅长做生意,常寄食于旁人家中。众人嫌她厌他,更有一淮阴屠户当众欺侮他,使他蒙受胯下之辱。后来他立志报国,但因过往劣迹不受重用,直至他遇见一位名叫萧何的丞相。丞相慧眼识真才,发现他具有卓越的军事潜能,于是保举她为大将军。此后他征战沙场,成为史上最负盛名的一代名将。”
挺直腰板,她又一脸认真说:“昨日种种昨日死,我知道我以前名声不好,但我真心改过,我希望你们可以重新认识我?当然,我也知道这很难,可是从前的那些错,我真的绝不会再犯?”
越宁盯视着她,“我就想知道一件事。”
“嗯?”
“周大春怎么没上旁人家要账,反而偏偏来了我梁家?”
董惠莹哑口无言。
越宁气不打一处来,他厌憎道:“韩信其人我不知晓,而这个典故是否为实也有待商榷,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董大宝,一年了,你品性如何,我们兄弟再清楚不过,而事已至此,你又一副乞谅的模样,是想要怎样?想让我们兄弟不计前嫌,既往不咎?你又是哪来的脸?”
董惠莹满心无力,深感挫败。
原主董大宝造孽太多,这个小身子,简直是一个巨坑,任谁占了一个这样的身子,都要沾上一身的鱼腥。
越宁‘呵’地一声,“怎么,你还委屈上了?”
她一句知错了,就想抹煞过往的一切?
她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委实是,不吐不快。
第11章 11:干了不少缺德事
“我们兄弟六人,自幼便活的艰辛,大哥十岁时,因娘瘫痪,顶家立事,这些年也因各种原因耽搁了婚事,一晃便已二十啷当岁。在你董家骗取这桩婚约前,即使我们梁家过得再苦再累再不好,但好歹不曾受过那些个屈辱。”
骗婚?
董惠莹愕然瞠目。
其实她穿越之后,也曾暗自狐疑过。
自己这个小身子劣迹太多,从之前种种遭遇便足可看出,这人平素不良,生前准是干了不少缺德事。
目前为止,梁家兄弟六个,她只见过两个,其余四人尚未接触,可是单这二人的身材相貌,便足可看出梁家基因之优良。
她心里曾好奇,究竟是怎样的阴差阳错,才促成这样的婚约?
以原主的条件,不管是身材,长相,还是心性脾气,全都太过恶劣,配不上梁家兄弟。
可今日,梁越宁爆料,方知竟然是骗婚?
越宁心中愤慨,他字字戳心,声若惊雷,铿锵有力。
“一年前,大柳村董家以十两银子骗取婚约,因两个村子隔了两座山,事前我们梁家不知女方实情。”
“而在你董大宝来我梁家的第一日,鸠占鹊巢,抢了东屋,把我们兄弟从东屋赶出来。”
“第二日,你吵着要吃肉,宰了四哥养了多年的小黄,炖了一锅狗肉,啃了满地的骨头。”
“第三日,因正值春忙,逸宣下地干活,只因忙得过了头,回来稍晚了一些,你便雷霆大怒,用一把铁锹拍碎逸宣的膝盖骨。”
他又摸了摸自己削短的发梢。
“还有我,自从剪了短发,我便被视作怪胎,可又有谁知,这又岂是我自愿?”
“去年秋收,我不眠不休干了几天,实在是累狠了,便躺在草垛上小憩。”
“你董大宝看见了,骂我偷闲躲懒,于是点了一把火。”
“当时正值天干物燥,我又是躺在草垛上,干草一点就着。”
“要不是我当机立断剪下着火的长发,没准已是焦尸一具,坟头草都得长老高。”
“四哥为了救我,冲进火海,反被我连累,左脸至今还留着当日那场大火烙下的伤疤。”
董惠莹完全是个大写的懵字,她整个人被震的回不过神来。
像是嫌弃这样还不够刺激,越宁一把扯开衣襟,深紫色的可怕火伤几乎遍布整个胸膛。
“这事之后,我足足躺了三个月,身体大面积烧伤,这些全藏在衣服底下,平日是看不见的,但四哥比我更惨。”
“当我们冲出火海,他几乎没了人样。”
“他身上烧伤的部分,只比我多,而一点都不比我少。只因他为兄长我为弟,只因身在火海时,他一直护着我。”
“三哥,他这人风流浪荡,平时像把懒骨头,总是没个人样,也为此常常挨揍,每每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而就在不久之前,他从镇子上回来,被你用一把藤条抽的奄奄一息,临走之时,更是一步一个血脚印。”
“二哥是个病秧子,身体不好,自幼体弱多病,而我们兄弟,宁可自己挨打被骂,也想护着二哥,避免二哥被残害。”
第12章 12:只因,贵为女子
“但是去年冬天,二哥被你扛进山,大哥带着我们四处找人,在冰山雪地里,我们兄弟足足找了一日夜,才在一个雪坑里发现身体被冻僵,气若游丝,人已昏迷的二哥。”
“之后,也是萧大夫心善,连续守了二哥十来天,才好不容易将二哥从鬼门关里救回来……”
“大元之人女尊男卑,大哥本是镇上一家酒楼的账房先生。”
“他身为男子,能寻见一份体面差事本就不易,但因他写得一笔遒劲有力的好字,被酒楼掌柜赏识,可是在你凶性大发,害得逸宣断腿的那一晚,只因大哥拦阻,大哥的右手便被你废了,账房先生这活计,也被旁人抢走了。”
“董大宝,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又怎么还能有脸露出那种仿佛被我们欺负一样的委屈表情?”
“发生在我们兄弟六人身上的悲剧,全部是你一手造成的。”
“谁是加害者,谁是受害者?你又怎么敢委屈?”
董惠莹完全被吓傻了。
越宁神色阴翳,他迫视着董惠莹,声严色厉。
“董大宝,一年了,我梁越宁性格不好,脾气又急,我总和你对着干,你打我骂我,我都认了,可我家中兄弟,又何错之有?”
“我一直在想,一个人究竟要多狠,才能狠成像你董大宝这样?”
“都说人心是肉长的,可你董大宝铁石心肠,我们委曲求全,而你变本加厉,拳打脚踢,凌辱谩骂,日复一日闹着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