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只要人在,嗓子在,随便在哪都能唱,就算自立门户也是足够的。
罗杨叹息着,他看向身旁的何素,见何素落寞垂首,似是伤心。
刘鸨哥将紫檀木匣和银两还给罗杨,然后推脱要方便一下,便接机尿遁了。委实是,不遁不行呐,难不成留下受罪吗?
不过回头瞅瞅桌上的钱袋子,他这心里头哇,也是真是一阵一阵肉痛的。
罗杨见此,不禁失笑。
“你来,”他朝一名小厮招了下手,之后丢出一两碎银子,又将钱袋子递过去:“方才刘鸨哥走的匆忙,在我这儿落下一袋银子,劳烦小哥跑一趟,帮我送过去?”
小厮眉开眼笑道,“哎呀,这怎使得?”
嘴上推脱着,却见财眼开,麻溜地将罗杨给他的一两银子收进袖中,然后拎着钱袋子乐颠颠地跑去找刘鸨哥。
当刘鸨哥看见小厮送过来的钱袋子时,他心里极复杂。心道,这罗杨倒是个好的,只是……这何娘子又是何苦呢?
人家凤血不待见她,就算找自己说项也是没用的,
第375章 375:凤血早就有主了
更何况……人家凤血早就有主了。
刘鸨哥怀揣复杂心事,正这时又是一名小厮过来通报:“鸨哥,不好了。”
“谁谁谁,谁不好了?你家鸨哥我好着呢。”
刘鸨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儿,之后问:“说吧,咋回事,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小厮回道:“是凤血啊,鸨哥,凤血他又吐血了。”
“你说什么?”
刘鸨哥一下子就懵了,之后一把推开小厮,风风火火地冲进一个房间。
这里是专门给凤血开辟出来的,主要是供凤血休息用的。
他一进门便呼天抢地道:“哎呀我的祖宗诶,您可得保重贵体呀。”
只见室内,俊美妖娆的男子,天生媚骨,烟行媚视,一袭烈烈红衣,被他穿出绰约风采。
他青丝不束,乌黑墨亮的长发披散下来,当眸光一转,媚眼如丝,便像是凝着柔媚的水流一样,又似是承载着万种深情。但他脸颊消瘦,非但如此,就连本是修长的身子都已细瘦了不少,倒是更增几分弱风扶柳的倾国之美。
凤血拿起一方帕子,他轻拭唇角,唇边噙着一抹似风流,又似轻狂浪荡的慵懒笑靥,只是这笑意却不达眼底,令他这人显得似有些冷情。
“你慌什么,吐血的人又不是你。”
刘鸨哥皱巴着脸,“对,不是我,但祖宗您吐血,可比我自己吐血还让我难受?您要知道,您可是我这儿的台柱子,上一回您突然拍拍屁股走人不干了,可把我坑惨了,楼里的生意差点全被对面的馆子抢走了。您说,您要是我,这能不着急吗?您的身子可比我自个儿的重要千百倍呐。”
刘鸨哥心疼地凑过来,同时朝外面喊了声,立即有人端来一碗参鸡汤,但凤血却娇慵地靠在软塌中。他虚弱地摆摆手,“虚不受补,我这身子一直没养过来,这补品往后您也甭叫人炖了。炖了这些回,我也就是尝个鲜,反倒浪费了不少。”
当日妻主离家出走,他便进山寻人,那些日子食不果腹,再加上后来大病了一场,倒是落下这一身病痛。
思及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人儿,他苦涩地弯了弯唇,神色很寂寥。
那个……没良心的女人。
她怎就舍得呢,怎么就狠得下心呢?
他苦涩笑着,又幽幽地叹息着,随即徐徐合上狭长的眸子。
自她走后,他真不知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要不是心里念着,就算再不济,只要时限一到,她便会回来,没准他也会变得像小六那般颓废吧?可小六那叫做自作自受,是自己作的,但他呢,他又何错之有?
他做错了什么,竟要平白被她用这种方式进行惩罚?
到底,还是不甘心的吧。
一年,太久。
她不在身边的日子,每一天,每一夜,甚至是每个时辰,每一刻钟,都是如此的难熬。
刘鸨哥常年混迹在风月场所中,又是这家天青楼的老板,他而今算是年老色衰,不能接客了,想接也没人看得上。
第376章 376:朱砂少年
男人一旦老了,一旦没了美貌,谁还爱呢?
况且娘子们本就是喜新厌旧的,也不需有权有势的,只需有几个闲钱儿,这世间大把大把的男子,还不是任由娘子们挑拣?
但他活了这些年,生活阅历摆在这。姜还是老的辣,他看得出‘凤血’心有忧思。但也没办法,心病还需心药医。
“你现在感觉如何?若实在难受,今晚便先歇歇吧?”
凤血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我以为鸨哥您是一个守财奴,却没想到您也有这般情义的一面。”
“呿,那是你不了解我,”但他也有点心虚,毕竟,凤血若是身体好,便能为自己这楼子赚来大把的银子,可若是凤血身体不好,又或者是……死了?呸呸呸。
总之,若是凤血的身体出了什么差错,到时候损失的还不是自己?
他精着呢,心里的小算盘啪啪响。
凤血拢了拢自己的长发,之后起身道:“时辰差不多了,我该上场了。歇就不必了,倒是鸨哥你,我观你近日气色稍欠,还需多休息才是。”
刘鸨哥愣了愣,之后笑骂一句,“臭小子。”
也不知是谁害的,要不是何娘子整日来捧场,送来大把的珠宝人家却不要,连带着自己也少拿了一份好处费,他至于整夜辗转反侧,难受的抓肝挠肺么?
说穿了,这人就是死脑筋,太轴了。
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可这凤血恰恰相反。
若换作旁人,就算再不待见对方,有钱就是大爷,少不得溜须讨好着,偏这凤血天生反骨,任由自己磨破了嘴皮子,可人家就是油盐不进。
不过说来也奇了,这凤血对何娘子的态度,那可是极差极差的,偏偏那何娘子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居然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越挫越勇,百折不挠?
总之就是铁了心,非得在凤血这里混个不可?
“哎呀?”
刘鸨哥忽然拍了下脑门。
“莫不是因为凤血头上那颗朱砂痣?”
他神色特古怪,竟是想起一则坊间流传甚广的风流轶事来……
刘鸨哥这家天青楼,也在太行镇开了有好几年的光景了。他依稀记起,当初自己这家天青楼开业时,正好赶上一件热闹事。
何素父母亡故后,便撑起了家业,做主何家的粮庄。忽然有一日城墙上贴了个告示,这何素竟是在寻一名少年,告示上并无少年的画像,却只用文字表述,提及少年眉心有一颗红豆似的朱砂痣,且还发布了悬赏。
这悬赏价额之高,直叫人咂舌不已。
但这事闹腾了一段日子后,便不了了之了。
主要是因为人没找着,何素大概是日子久了,便心灰意冷了,也就歇了这份心。
然而就在几年后,忽然一名农夫带着儿子找上何家,声称自家儿子便是何素当初苦寻不见的朱砂少年。
这朱砂少年姓裴名玉,着实得宠,竟和何素过了好些年的恩爱日子。
但距今大概一年半以前,
第377章 377:正值凤血卖身天青楼
仔细算算,那时正值凤血卖身天青楼,也不知是怎的,曾盛宠一时的裴玉,竟被何素撵出了何府,这事儿也真是教人摸不着头脑。
……
凤血一身红衣,长袖烈烈。施施然地登台之后,他便盘膝坐在一只青竹蒲团上。
他媚眼如丝,往日脸上总是挂着几分不正经的媚笑,但似乎妻主一走,间接的,也令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再玩世不恭,身上反而多了几分沧桑,几分沉着的气韵来。
他咿咿呀呀地唱了一曲,曲声哀哀戚戚,唱的是自己的心事,诉的是离愁之苦,直令台下众人品曲之后,潸然泪目。
巧的是,正当凤血开嗓时,两个男人,大摇大摆地走进天青楼。
他们没戴笠帽,也没用白纱遮面,就这么大咧咧地露出整张脸,居然还叫来小厮点了些酒菜,一边听曲,一边吃菜,倒也是津津有味的。
“这唱的是个啥?”
其中一个汉子长得比较丑,瞪圆了虎目,眼眶却是红彤彤的,倒是显得可怜巴巴的。
“我也不知呀,但这唱的咋这么叫人心酸呢?我听了之后都有点想哭了。”
这俩人正是被苏浪从黑风寨派遣过来的马匪。
一人说:“想当初……想当初咱上山之前,正好赶上我老娘病死了,这世道啊,若生为女子,一切好说,但生为男儿,若没个好容貌,简直没活路,幸好后来遇见咱们大当家,大当家给了咱一个容身之地,也集结了一批出身处境皆是相差无多的兄弟们。”
“可不是,我看这唱曲的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他倒是长得美貌,就是这身材……都快赶上咱家师爷了。”
提起师爷,俩人忽然对视一眼。
“不会吧?”
这世间竟有这等凑巧的事儿?
这两个山贼原本是要去太行镇靠山村的,但方才在外面一打听,得知靠山村离镇子太远,今日天又暗了,便打算今晚先在镇上歇歇脚,明日再去靠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