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出了什么事由我担着,我去跟叫棠萤进来伺候你。”
孙婵说完,不给绛芷再反驳的机会,为她寻了一条水红的衣裙,“穿上吧,这个颜色多衬你肤色,红扑扑的看着就喜庆。”
“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你就按照我平日的言谈举止动作,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
孙婵和荀安站在了醉仙楼后面。
清晨的街道行人很少,因着昨日那场动乱,很多商铺都歇业了,醉仙楼也不复往日嚣张跋扈的气焰,隐在晨雾中,就像一座再普通不过的楼宇。
两人沿着外围转了一圈,孙婵问:“你还记得行烟,就是我叫你跟上去看的那位姑娘,住在哪儿吧?”
二三楼都是开放的回廊,用轻功寻到她的房间门前轻而易举。
荀安点头,孙婵理直气壮地张开双臂,做出索抱的姿势。
不见荀安动作,孙婵睁开双眼,嫌弃道:“快点,趁现在没什么人。”
荀安屈膝,把她抱了起来,是一个公主抱。
“哟,侍卫大人终于开窍了?”
荀安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眼神专注柔和。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她这么多天来的努力,终于把这跟木头磨去了一层又老又硬的外皮,露出了柔软的内心。
荀安施展轻功,跑了两步,跃上二楼,带她寻到了行烟的房门前。
“你确定?”
“嗯。”
孙婵敲了敲门,没人回应,正想在窗户纸戳个洞往里看,便见一个身材丰腴徐娘半老的妇人端着脸盆走过回廊,一步一扭,搔首弄姿,她下意识展臂把荀安护在身后,避免她的触碰。
妇人经过他们身边,停了下来,眼风一转,调笑道:“这么一大早的,来找行烟?”
孙婵见她并无出格举动,略略放下心,点头回应,“请问这位姐姐,行烟在屋里吗?”
妇人覥着脸上下打量二人,轻声问:“你们是她的亲人?”
孙婵还未回答,便见她幽幽怨怨叹了口气,继续道:“她也怪可怜的,来了这么些天,没个亲人来看过她。听说攀上了新科状元,还不是个只会从她手中扣银子的小白脸,她受了伤,便一回也没来看过。”
“她受了伤?”
妇人轻轻颔首,扭着腰走了。
孙婵做好了准备,踢开门,看到里面的惨状仍然倒吸一口凉气。
及时把荀安拦在门外,往他手中塞了一包银子,“你去街角的医馆,说有个青楼女子受了伤,可能用得到的药都包上一份,回来敲门,千万别自己进来。”
屋子装饰华丽艳俗,地面像多日没有打扫,积了厚厚一层灰,举目皆是一堆堆凌乱肮脏的衣裳,几乎无处下脚。
寒冬时节,屋里却并没有烧炕,窗户都关死了,捂出一股经久不散的霉味,一阵阵冷风从窗缝钻进来,让孙婵打了好几个哆嗦。
行烟趴在床上。
没穿衣裳,却没有半分诱人姿态,因为她露出的皮肉青青紫紫、伤口甚至流着乌黑的脓血,令人不忍直视。
她的头向着孙婵的方向,蹙着眉,睡得极不安生。
孙婵一步步走向她,听到了自己灵魂深处发出的一声叹息。
她一直以为,行烟是个高傲的、仗着容颜横行霸道的美人,有种野心勃勃的生命力,永远不服输地昂扬向上。没想到,她早就沐浴烈焰,粉身碎骨,方得浴火重生。
孙婵为行烟盖上被子,小心翼翼,用那条几乎没有棉絮的被子盖住她伤痕累累的身体。
她突然觉得,前世输给行烟也不算冤枉,毕竟她这样决绝又狠厉,才得到一个与她竞争的机会。
第16章
孙婵为行烟处理了伤口,虚弱的美人眼皮颤动,睁开剪水明眸。
“你是谁?”
孙婵把金疮药粉撒在她胳膊的伤痕上,皱眉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还好现在是寒冬,若是在夏天,你的伤口必是全部溃烂了。”
“你怎么这么作践自己的身体?”
行烟想要抽回手臂,把自己缩进被子里,却因受伤无力,只能逞强道:“不管你是谁,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孙婵帮她把被子捏好,面色平淡,“沈青松不值得你这样。”
行烟苍白的脸被乌黑鬓发环绕,拢在被子里,楚楚可怜,闻言果然含了讶异望向她。
“你想学吕不韦,把沈青松当成秦王子楚,认为他奇货可居。供他银子打点仕途,待他日后封官加爵,好感念你的大恩,封你做个贵夫人。”
自樊楼偶遇沈青松和赵勋,孙婵疑心沈青松的状元之名有不少水分,但他一届贫民,哪来的银子,必是靠着这些红颜知己的供奉。况且行烟又是个有野心的人,因而孙婵笃定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行烟果然面色不虞,蹙着眉,哑着声问:“你是谁?你如何得知?”
“我是孙国公府的小姐,孙婵。”
孙婵从袖中扯出一条雪白的丝帕,扬在行烟面前。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行烟念罢帕子上的情诗,变了脸色,孙婵道:“这个字迹你应该很熟悉吧?不知道沈青松有没有为你写过这样的情诗?”
这一世沈青松与她还没有交集,但他的字迹秀气文弱,孙婵没有刻意模仿过,要写出来倒也不难。行烟素有心计,不会不认得沈青松的字。
孙婵走了两步,把丝帕扔进方才升起来的火盆中,故意叹了口气,“这样的帕子,我近来收到了不少。他就像只臭虫,围在我身边,赶也赶不走,”望着行烟,勾唇笑得嘲讽,“让我不胜其烦。”
行烟侧过脑袋避开她的目光,凄婉道:“你是来羞辱我的么?”
孙婵走到她床榻前,坐下,声音轻柔,“不是。我是来跟你合作的。”
“你这样貌美,又这么努力,本来就值得更好的人生。我知道,就算你知晓沈青松有异心,只是用甜言蜜语哄着你,你也不会离开他。因为对你来说,他是最好的选择。相貌堂堂,满腹才华,温柔体贴,最重要的是,家无积累。你这样体贴又隐忍,为了让他心有愧疚,往后功成名就,不忍舍弃了你。”
行烟已经泪流满面,一双妖媚的眼朦胧了远山云雾,“孙小姐是天上皓月,高高在上,自然不懂,奴婢卑微如同腐草荧光,只能用你不齿的种种伎俩,用尽全力苟活。”
“我当然懂。而且我知道你一定会成功的。只是这条路太苦了,我很欣赏你,想让你走一条轻松的路。”孙婵微微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诱导着,“你想不想做沈青松的正夫人?”
行烟凝眸,“你想让我做什么?”
孙婵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我想让沈青松永远绝了娶我的念头。这个法子,可能会让沈青松和你一同遭人非议。沈青松向来以风流之名为傲,不会对他日后的仕途有任何影响。我想,你应该不会在意吧。”
行烟垂眸苦笑,抬眸间愁绪消散,眉目充满了坚定,“我愿意。”
孙婵颔首,往她枕头底下塞了一包银子,“今日你好好养着,今夜我遣人把你接入国公府。”
正要推门离开,听行烟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不想嫁给沈青松,你大可直接拒绝,你是国公府贵女,谁能强迫?”
孙婵手抚着门上的雕花木纹,想着行烟果然多疑,轻声道:“因为傅祎。”
“你是前日晚上被他打成这样的吧?前日我与他在菜市口发生争执,他心情不好,发泄在你身上,我很愧疚。”
这话半真半假,孙婵也没指望着行烟能全然相信,半推开门,回头望着行烟,“你应该这样想,你一无所有,没什么能让我骗了去。”
……
孙婵被侍卫大人公主抱,落到了地面,仍然把他肩膀搂紧,不肯放手。
无视来往行人异样的目光,孙婵十分霸道,“我要去京城最高的地方。”
荀安自然领命,用轻功行了不到一刻钟,把孙婵带到了附近的凤鸣山半腰。
这儿有一个平台,视野极好,可以俯瞰京城盛景,春季里多有行人踏青,可惜现在寒风冷冽,只有他们两个傻子。
孙婵用手擦去荀安精致的鼻翼上冒出的几点汗珠,温柔地笑,“是不是累了?放我下来吧。”
荀安不答,只摇了摇头,要继续往山上走。
孙婵踢了踢腿,拧他的耳朵,“你敢不听我的话了?放我下来。”
“还没到最高的地方。”
“这里就很好。”
冷的空气和热的鼻息交换,孙婵远眺着各自忙碌的芸芸众生,家家户户有袅袅炊烟升起,眼眸里浮了一层水雾。
众生都在挣扎,为了生存下去,为了活得更好。前世她死得几乎没有痛苦,沈青松瞒她到最后,行烟从没到她面前挑衅过,她气的只是他们的背叛。荀安杀了二人,在她心中,这一段恩怨在前世便已了结。
她多幸运,重来一世,有事事护她的爹娘,有一直守护着她的荀安,常人苦苦挣扎的命运,她轻而易举地抓在了手里,她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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