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伊的东西都是两份的,她出嫁时什么都没带,惊鸿宫一切都还是原样,她便什么都没带,只是带着梓檀、崔宁和梁禄回了宫。
还未出门,沈伊便听说昨夜废后薨了,她心中有些许小小的失望,她本来还想问问废后,夏鸢死了,她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证据能证明当年害死娘亲之人就是辛妃。
一进宫,她直接去了御书房,看到父皇正在一个人呆呆坐着,面前摆了许多奏折,便上前说:“父皇,国事要紧,身体更要紧,您可要多注意休息啊。”
沈风铎抬起头,看到女儿回来了,十分欣喜:“伊儿怎么进宫了,朕不是吩咐你与宋骁好好歇着吗?”
“儿臣听说,符氏薨了,大皇兄又……”沈伊表现出十分哀痛的神情,“儿臣知道父皇心里一定很难受,便想着回宫陪父皇些日子。”
沈风铎欣慰地笑了:“真是个好孩子,父皇有你在,心情就好多了。”
沈伊走过去,无意中瞥了一眼桌上的奏折,都是些请求将废后葬入皇陵的,以全她这些年对皇帝的情意。
“父皇,既然朝臣们都说了,儿臣觉得……”沈伊似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符家之事,与符氏想必是无关的,既然父皇都同意让大皇兄葬入皇陵,那么符氏……”
“伊儿!”沈风铎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她面色凝重地说,“你可知,朕登基第一天,便将你母亲迁去了皇陵后位,只待朕百年之后,与她合葬。”
沈伊呆住了,这件事她两世了,第一次听到,可转眼又想,如果废后所说是真的,父皇这么做,是因为愧疚吗?
第88章
就快过年了, 宫里都热闹了起来,并没有因为失去一个废后而有丝毫的沉闷, 整个后宫在燕贵妃的治理下, 一切都井井有条。
沈伊住在惊鸿宫,燕贵妃非但一句话没说, 还着人送来了许多东西, 每隔两三日便会派人来问她可还有什么缺少的。
宋骁回来之后,继续做起了他的禁军统领之职,白天去前殿当值, 晚上便回惊鸿宫,与沈伊宿在一处。
如今他们两人是如胶似漆, 除了宋骁当值, 恨不能时时刻刻都在一起, 珍惜当下的每一瞬。
宋骁两世为人,却是初次尝到做夫妻的滋味, 一发不可收拾, 但考虑到沈伊身子弱, 虽然滟州、莘州一行, 她与汪梦柯学了几招,身体好了不少,却依旧经不得太闹腾。
虽然自己每天都想要与她底足缠/绵到天亮,却不得不估计着她的身体,而被迫节制。
沈伊心疼他,便提出让他回府去住, 不见她便不想,可宋骁死活不同意,说他们既然已经是夫妻,那无论如何他也不会与她分开住。
沈伊没法子,只好努力地让孙御医调理好身子,能每天都承受他的左突右撞,直到自己疲惫地睡着。
日子转眼就到了年下,再过两日便是除夕了,宋骁这几日回来地越来越晚,想必是在前朝忙着,她也没多想,只管让梁禄与崔宁查一查辛妃那边的动静。
查了这些日子,却发现辛妃依旧与她上一世的印象一样,喜欢恬静的生活,总是一个人在自己的宫里做一些绣品,后宫若无大事,甚少出门。
沈伊想不明白,辛妃若是如今燕贵妃的位置,害她的母亲和废后,她能想明白,可对于辛妃来说,这分明是一件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辛妃为何要做?
她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就像当初找不到理由相信父皇会包庇杀害母亲的凶手一样。
父皇再怎么懦弱无能,再怎么薄情寡义,至少他对娘亲应该是曾经有过情意的,她看得出来,又如何能相信他会那么残忍?
这些事还容不得沈伊多考虑,已经到了出席,汪梦柯在公主府待了许久,总算被长公主想起来,被何铄接近了宫中。
因为除夕有宫宴,沈伊特意命崔宁给汪梦柯打扮了一番,穿上纪秦所做的裙子,必定能艳压群芳。
果然,沈伊带着汪梦柯进入大殿时,两人美得众人都快被亮瞎了,一个美得惊心动魄,温婉可人,另一个美得英姿飒飒,灵气逼人。
路珩之看到汪梦柯时,手中的酒杯“当”地一声落在地上,将旁边伺候的宫女吓一跳,忙跪下认错。
紧接着,路珩之发现朝臣中有不少贵公子都在盯着汪梦柯看,议论纷纷的,猜测她是谁家的贵女,不仅人长得漂亮英气,还得长公主看中。
路珩之有那么一瞬间,想要用刀剜了在场所有男人的眼睛,将他们粘在汪梦柯身上的目光狠狠撕下来。
汪梦柯却似乎毫无所觉似的,看到路珩之,惊喜地冲他招了招手:“你也在啊,这几日都没见到你。”
路珩之心里立刻就顺畅了,他故作高傲地抬起头,微微颔首:“你也来了。”
何铄在一旁瞧着路珩之的尾巴都已经翘到天花板上去了,脸上却装作毫不在意的表情,实在是想给他一脚,装什么大尾巴狼?
汪梦柯看了一眼沈伊,见她朝自己点了点头,她便走到路珩之身边的位置上坐下,让一众勋贵子弟,掉了一地的下巴颏。
众臣之首的路通看了一眼这边,微微皱起眉头,有些不悦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紧接着便随着其他朝臣起身同长公主行礼。
沈伊一路走过,向着朝中大臣,以及后宫众人一一颔首,然后坐到宋骁身边的位置,而他因为在皇上身边,还未见人。
她刚坐下,对面的燕贵妃就向她投来无比友善的目光,她淡淡一笑。
辛妃直接起身对着沈伊行了一礼,沈伊依旧不偏不倚地颔首一笑,继而将目光转向已经是大腹便便的兰贵人,如今已经是兰嫔娘娘。
兰嫔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一直落在自己隆起小腹上慈爱的目光,想要起身行礼,被沈伊用目光制止。
几人互相见了礼之后,就听到罗春尖细明亮的嗓音报:“皇上驾到!”
沈伊在崔宁的搀扶下,起身同其他的后宫众人一起向殿外行礼,待皇帝坐上龙座,挥手让众人起身,她才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
沈风铎温柔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长女,摆了摆手,示意身边一直跟着的宋骁过去。
宋骁拱了拱手,便直接坐到沈伊身边,在桌下偷偷握住了她的手,冲她柔和一笑。
除夕之夜,是皇帝大显自己恩德的时候,他封赏了不少在这次内忧外患之中有功之臣,将沈思飞的赏赐放到了最后。
沈思飞十分激动,他本以为沈思远已死,自己又有战功在身,此次说什么也能直接封为太子了。
万没想到,沈风铎看着自己的二儿子,先是慈父般一笑,示意罗春继续读圣旨。
罗春继续念完,念完之后,沈思飞却依旧呆立当场,实在是无法预料到父皇居然只是封他为亲王,绝口不提太子之事。
他转头偷偷瞥了一眼自己的母妃,这些日子的枕边风究竟是怎么吹的?怎么会一点作用也没有呢,沈思远都死了,为何还轮不到他?
燕贵妃暗暗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的儿子不要着急,便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
封赏完,沈风铎宣布宴席开始,众人或面上或真心地互相敬酒,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新封的镇国公宋骁,自然是所有朝臣们巴结的对象,又是皇帝的女婿,简直是比二皇子被封为亲王还要让人眼热,敬酒的人自然不少。
宋骁却是一贯地冷眼以待,他瞧得上眼的人,诸如路首辅、刑部尚书左陶等人,他还肯应付着抿一口,其他人他根本眼皮都不抬一下,场面一度很尴尬。
还好他一向都是这样,朝臣们也都习惯了,也不介意,反正不是自己一个人尴尬。
待场面尴尬了一会儿,也就自然没人还敢上前讨这个没趣了,宋骁正乐得清静,可以好好看看沈伊,今天晨起他走时她还未醒,一日不见简直如隔三秋。
总是有那些不开眼的人来自找无趣,沈思飞端着一杯酒走过来,对着宋骁和沈伊说:“妹妹和妹夫大婚,皇兄当时在战场,没能给你们准备厚礼,之后一定补上。”
沈伊端起茶水:“本宫不善饮酒,便以茶代酒,多谢皇兄。”
沈思飞很满意沈伊的态度,一仰头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转而看向目光都未离开沈伊的宋骁:“镇国公此次立了大功,本王还未来得及恭贺。”
宋骁勾了勾唇角,站起身走到沈思飞身边,就在沈思飞以为他对自己另眼相看而暗自窃喜时,就看到他凑过来压低声音说:“我记得之前在滟州时,何铄拿着兵符去调动边关军队,他带回一个消息,王爷可知是什么?”
沈思飞目光骤缩,面上表情却不显:“本王如何知道,镇国公手下带回什么消息?”
“他说……”宋骁故意拉长了声音,看到沈思飞的表情由白转青,“滟州有封密信寄给各边关守将,说兵符有假,让他们不要上当,导致援军迟迟不来,王爷以为,此人是谁?”
沈思飞的面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黑,呆立当场,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看到宋骁已经坐回自己位置上,不再理会他。
他故作无意地转头看了看,发现大殿内异常热闹,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这才端着自己的酒杯,缓缓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到宴席散去也未再起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