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金辉,冬风吹响树枝,花瓣簌簌扑在窗上,苏雾缓缓睁眼,她还是他,是夜王殿下,是姑苏亦水,是复仇者,是疯子。
抚国的这个冬天,萧索紧张,冬日的干燥扰的人心火焚烧,朝中太子把持政权,夜王边关拥兵自重,退敌不归,整整一个月,不听宣,不听召,北地俨然已被夜王握在手心,放眼朝堂竟无人奈何得了。
议政殿内太子听着底下各派朝臣七嘴八舌乱吵,头疼的蹙了眉,拂袖而去,却在东宫私召晋国公入殿。
“殿下要问之事可关乎夜王?若是,臣无计可施。”晋国公眸光犀利,恭敬一礼,冷笑。
苏霖“哼”了一声,一抹阴戾,勾唇,“国公别忘了你我已是一条船上之人,苏雾不死,你我皆难以安枕,孤那五弟可是心狠手辣之人,国公背叛了他,他可能轻易饶过你?”
晋国公不为所动,眸中一抹精光闪烁,“臣又怎知殿下的诚意比夜王多多少呢?”
苏霖挑眉一笑,长袖一收,“父皇驾崩,孤三日之内登基,封泠玉郡主为后,他日若有麟儿,就是我抚国太子,国公如何看?”
晋国公一摸胡须,拱手笑容可掬,“陛下驾崩,殿下先行登基封后,随后一道圣旨下到北地,夜王回京奔丧守孝,到了京都,一切便是殿下说了算,何愁北地势大,威胁京都。”
“如此孤便仰仗国公了。”苏霖负手长笑,殿外一池碧水,一颗石子滚落,水花四溅。
抚国天成十七年,十一月九日,昆帝苏晟驾崩于乾元殿,晋国公手持遗诏,奉太子苏霖为帝,十二日新帝继位,改年号靖元,一道圣旨,封晋国公府郡主素泠玉为后,一道圣旨,使者北往,召夜王回京服丧。
静夜关山,北地雪急,大雪纷飞竟下了一个日夜,苏雾手中一盏热茶已凉,笑意淡淡落在眼底几分凉薄,抬头看向高捧明黄圣旨传旨官,未起身,勾唇,“本王前些日子战场上落了些伤,不便行礼,旨意本王懂得,圣旨本王收了,不送。”
传旨官如蒙大赦,战战兢兢两圣旨奉在案前,一礼转身,三两步就跑没了影子,也不顾大雪拦道,骑马飞奔。
暖阁中苏雾闭眼,仿佛仍能记得乾元殿的清苦药味,仍记得昆帝那一声“雾儿”,仍记得白衣少女亦步亦趋的百褶裙……
归京——是时候该走一趟了!是时候,不做苏雾,前尘且放!
一缕梵香近,来人立在案前,白衣银裟,神色恍惚,若有所思。
“你会归京吗?”云渡缘望着一地雪白的窗外,却有些心不在焉。
苏雾目光掠过案上圣旨,笑容淡漠,“嗯”了一声,又道:“此去之后,再归来,便是姑苏亦水,做了这半年的苏雾,我想借这个身份得到的,都已在握,何不趁此机会,借苏霖之手,正好让苏雾消失。”
“亦水,你……可有把握全身而退?”云渡缘眉心一蹙,想起当时占卜卦象,总有些不放心。
苏雾笑,疑惑的瞟了眼他,思索了片刻,“我说有把握你也不会信,更别说我本来便无把握,你这么问,是想听我说有把握,聊以宽慰?”
云渡缘摇头叹笑,“你总要做危险的事,我又如何宽慰得了?只不过——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总是放心不下罢了。”
“你又不能跟我一辈子。我说过,我信你救得了我,你信我能活得下来。我也说过,不会接受你的心意,此一别,不要再来寻我了。”苏雾掠过云渡缘的背影,缓缓一笑,无喜无怒,不着一丝情感,“相见不如不见,相逢总要别离,雪大,慢走。”
“你说的,不算。我想娶你,和你想不想嫁我并无任何关系,不是吗?”
云渡缘回头一眼,浅笑无痕,苏雾目送他走远,消失在风雪之中。
大雪,模糊了外景,北风呜咽,天地同寂。
第11章 乾元宫变
京都偏南,虽是冬月末,却并不寒冷,行人往来一件薄袄足以,画舫酒楼虽因国丧挂上白幡,其内景色却不减风流,葡萄美酒夜光杯,娇儿软榻噬魂香。
内城城门之前,流水官兵巡回盘查,只因一人将归,一日不见来人,先帝灵柩一日不入葬,自来成王败寇,新帝登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秦河之畔,醉云楼内寻芳斋,挽歌姑娘香闺之内画屏熏香,临窗一览便是秦河丽景,临窗而立的显然便是闹得满城风雨的夜王殿下。
苏雾窗前负手,随意捻起一只修眉小刀,玲珑小巧却锋利有光,如他唇角笑容,精致而危险。
挽歌僵立门口,触上那笑容,不寒而栗,缓缓关了门,上前三步之距,盈盈一拜,“殿下归京怎么入了这等烟花之地?”
苏雾挑眉,唇抿如线,淡若无痕一笑,拂衣,“借姑娘宝地,本王来等一人,姑娘是聪明人,想必惜命。”
“今日要来听曲之人乃是禁军统领练戈大人,殿下当真要见?”挽歌蹙眉不解,练戈大人乃是陛下之人,这不是自投罗网。
苏雾兀自一笑,手中眉刀“啪嗒”一声落在妆镜前,他两步入了帘后软榻,侧倚风流,极淡一声冷笑,“自然要见,就弹上次宁小侯爷听的那首,姑娘的琵琶声本王记挂已久。”
挽歌起身抱了琵琶,锦凳落座,弦音起,流云写意。
苏雾眸眼半阖,似真似假,仿若睡去,一盏茶功夫,门外脚步声沉沉响起,挽歌琵琶声滞。
“统领大人。”挽歌收了琵琶,慌乱一礼。
练戈目光掠过帘后人影,摆了摆手对她道:“下去吧。”
挽歌目光复杂,恭敬带门而去。
榻上苏雾懒懒抬眼,起身整了衣袖挑帘而出。
练戈敛眸跪下,“主人。”
“起罢。”苏雾侧眸,目光中一抹凛冽,“带我去见皇后。”
子夜,未央宫中一众宫人慌忙退出,主殿内“噼里啪啦”一阵瓷片碎了一地,天下最尊贵的女子赤足散发,目光涣散,笑容凄苦,跪倒床前。
她手中紧握玉簪,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她要嫁的人,是夜王,不是太子,她要当的是苏雾的皇后,不是苏霖那个废物的,不是的。
一阵风吹过殿门,有脚步声停在重纱之后。
“谁!本宫让你们滚没听到吗?”素泠玉踉跄起身,掀开重纱看也未看,甩手便是一个耳光。
“泠玉。”
甩出的手腕被握,素泠玉僵立,听到那声音的瞬间,两行清泪刷刷滑落,她身影一颤,转身便躲,慌不择路,赤脚踩到瓷器碎片上,鲜血淋漓却毫无察觉,钻进床内,紧拉帷幕。
苏雾目光晦暗不明,思索片刻,终究进入内室,立在床前,“可愿随我离开?”
离开,晚了,一切都晚了,她已不是国公府的郡主,而是苏霖的皇后,她配不上他了,配不上……
素泠玉松开手,捂着心口狼狈侧眸。
苏雾掀开帷幕,坐在床侧,伸手扶起她,目光微软,“不哭,我回来了。”
素泠玉俯身依在他肩头,泣不成声,泪湿红衣,她多想就此与他离开,但不可以,她还有国公府,还有父亲,她只能成为他的累赘,只能成为苏霖威胁他的刀,“阿雾,我能不跟你走了,你不该回来,你快走,父亲已经倒戈,皇宫太危险了,苏霖要杀你,这一切都是他的圈套。”
她依依不舍的推开他,目光灼灼,其苦自知。
苏雾轻叹一声,不再言语,眼中是比夜色更浓的冷意,苏霖……
他拂衣挟着夜色走出未央宫,宫墙内红衣迤逦,披风卷起,来往宫人皆形如见鬼,尖叫一声,四下一片慌乱。
乾元殿前,禁军面带银盔,手持刀枪,杀意凌冽。
苏雾目光越过禁军,看向其后那一抹玄衣龙袍,轻轻一笑,凉薄而悦耳。
“皇兄,臣弟来了,可惊喜?”他身如修住,神似鬼魅,唇边一条微弧,比上弦月清冷。
苏霖咬牙握拳,面上却笑容温和,摆了摆手,四下退开,他上前一步,看向中间那人,挑眉,“五弟来的真快,朕都未来得及为你接风洗尘。”
苏雾“嗯”了一声,笑容不改,“不及皇兄登基的快。”
四里禁军宫人听的心惊肉跳,不愧是夜王殿下,大胆的可以,这般情景也不落下风。
这句话刀子一般刺入苏霖心中,他面色一白,险些失控,他装作没听到这句话,“五弟来的正好,父皇新丧,停尸乾元殿,诸臣都在服丧,五弟且去祭拜。”
苏雾拂衣,不畏不惧,步履优雅,步步上前,仿若未见刀光剑影,负手,直入乾元殿。
苏雾目光掠过九龙玄棺,掠过一室丧服,停留在晋国公身上片刻,上前对燃三柱香,俯身插入香篓,未跪未拜,回身。
“国公近来可好?皇兄可又对你封官进爵?可又赐下良田黄金?”苏雾侧眸,笑容诚挚。
晋国公不躲不闪,起身一礼,鹰眸锐利,“托殿下之福,老臣安好,不过殿下怕是不太好了。”
苏雾知是好戏开场,只付之一笑,从善如流的问道:“哦?敢问国公为何?”
“殿下可知先帝因何西去?”晋国公冷“哼”一声,狠色一显,昂首一指,“夜王殿下好大的胆子,好狠的心,先帝生前所服药物皆由殿下一手送服,殿下驾崩之日,太医却诊出慢性剧毒鹤厘子,殿下弑父杀君还敢入宫祭拜,可还有脸面对先帝英灵?面对陛下?面对皇室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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