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衣一脚将她踢开,转身走出,漠然离去,一切很快都会结束了,柳崇要死了,寒太后也要死了,多年恩怨,白骨黄沙一抔土。
活着的人,却要继续饱受折磨,带着刻入骨髓的痛前行,对于陛下和他们来说,何时又才是解脱呢?
她院中独立,抬眼间偶然掠过松下之人,怔然片刻,默然走上前去。
“死了吗?”竞衣蹙眉,望她问道。
禾衣幽幽一叹,“没有,陛下上次传过旨意,不许她死,我们又怎么敢逾越。”
竞衣眸中一冷,“快了。”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禾衣眸中几分殷切问道。
“禾衣,不必心急,等她死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禾衣沉吸一口气,略有失望。
“那陛下吩咐你来做什么?”她疑惑,水眸剪剪,飘了他一眼,“该不会是你相思泛滥,偷偷来见我的?”
竞衣红了脖子,目光飘忽,不自然别开眼,佯怒道:“谁喜欢你了?我可不像宿衣那没眼光的家伙。”
禾衣轻笑,“不打自招,到底来做什么的?”
竞衣低咳两声,板正脸色,“陛下命我找方丈取本医书。”
禾衣“咦”了一声,“是宿衣那家伙要的?”
竞衣摇头,道:“不是,是陛下要看的。”
禾衣眯眼不解,“怎么好端端的研究起医术来,陛下朝事堆积成山,哪有功夫看?”
竞衣摆手,“你只管去取便是,陛下做事自有道理,这不该我们过问。”
禾衣颔首,咽下疑惑,看了眼藏经阁的方向。
“那你跟我来,方丈就在藏经阁,要哪本你自去取来。”
她迈步走在前边,竞衣颔首跟上,去往巍峨楼阁。
……
弼西宫,栗梨打着哈欠在殿外守夜,脑袋栽啊栽,就这样便睡着了。
凤兮疑内室灯火昏昏,伸手挑了窗棂,转身坐了下来。
“多亏你们将穆国太子送过来,这局棋,才能继续下去。”他抿唇,伸手为桌案灯火罩上丹青灯罩,投下色彩斑斓,人也在光下显得光怪陆离起来。
“各取所需而已,国师记得我们的约定就好。”人影落在梁上,一张脸隐在黑暗下。
凤兮疑颔首,指尖一柄雪光照人的匕首,辗转摩挲。
“放心,人是你们的,我只要她再不能干扰承国。”
梁上人眯眼,“国师可要快些,莫要误了我们的事。”
凤兮疑不可置否,“自然是越快越好,放在眼下太久,真是碍眼呐。”
梁上人满意一笑,悄无声息退去,不了首尾。
凤兮疑指风一弹,头顶红纱掩下,千丝万缕,方圆之地,宛若迷瘴幻境,熏香飘过,诡谲中一抹幽凉。
脚下一踩,中间一方丹炉升起,九头蛇身,滚烫温度,“滋滋”直响。
“生死幽冥境,六道轮回途,一曰术,二曰法,三曰道,道法万物。”
他声音低沉,宛如梵语祷告,手中匕首割破左手手腕,清脆坠地。
鲜血滴入炉内,燃起蓝烟,袅袅婷婷如同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臂。
凤兮疑沉沉吸了一口,缓缓打坐在地,闭眼阖眸,如若沉睡,勾唇一抹,笑意冷谲。
恍然是当年,梦里有师兄在,悬崖之上,飞川瀑布一泄万里,师门长老一个个面无表情,冷眼旁观,漠然的如同高居九天的神,不可亵渎。
他闯了荆棘十里山路,一步一叩,跪上山巅拜师。
一身伤痕,衣衫褴褛,破碎的不成形,那般卑微惶恐,和着泪水汗水,黄土中叩首,颤抖着不敢抬头。
半条命已去,只为了能拜入师父名下,所有的信念都粉碎在众人开口的瞬间。
天赋不足,难成大器?
说什么一年只收一人,说什么只要最好,说什么难登台面……
呵呵,他一个字都再也听不进去,爬了三次才踉跄站起来,转身便要顺着原路返回。
可山下十里荆棘,他能活着上来已属异数,再下山不必想亦是死路一条,一眼心如死灰,他失了所有心力,脚下打滑,任由自己坠向万丈瀑布。
是谁,白衣惊鸿一掠,山巅皑雪,云中明月,恍惚梦中。
再醒来,他便这样留了下来,成为了他的师弟。
师兄天纵之才,是师门的传奇骄傲,轻而易举便能学会所有东西,彼时少年意气,他也曾心下不甘,争强好胜过,只为了能让师兄高看一眼。
只是,每每与师兄比试,每每失败,输得多了,倒也无谓了,只觉得师兄本就该赢,就该立在众人头顶,是可望不可即的,高山仰止,云中珠月。
不需理由,他愿意追随师兄脚步,在他一意孤行挑战师父后,随他一起闯出师门,情愿困在一方天地,陪他隐忍蛰伏,陪他颠倒乾坤,红尘中跌宕起伏,这一生,全他所想所愿,助他平杀四方,同进同退,看他成青史之上,流芳百世的千古帝王。
但是,师兄怎么能如此轻易的动心,任由一个心思歹毒的女人乱了数年心血筹谋,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错了,不该是这样的,不过没关系,他会纠正这个错误,铲除这个祸患,不惜代价,不计手段。
……
暗巷幽庭,明月照来人,一身夜间风露,飘逸落在窗台。
姑苏亦水面无表情,“梁上君子之事,你倒是行的发娴熟了。”
“若是能够光明正大进来,朕自然不会如此遮遮掩掩,不如将你的人遣走,或者住在宫中,自然就不必如此麻烦了。”叶宸枫纵身之间又飘下窗棂,弹指熄了一侧灯火。
姑苏亦水不动如山,一拂袖间,珠帘飞出,扑面直取他面门。
“哗啦啦”一阵响,止在他指尖,乱玉归位,雨停风歇。
黑暗中,他准确无误的握住了她的手,“不是有意瞒你的,不生气,好吗?”
姑苏亦水未言,异样沉默。
他有些无奈的蹙了眉心,“这件事不会如此结束,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姑苏亦水仍旧不语,安静的可怕。
“要怎样才行?”叶宸枫微微用力,将她自藤椅上拉起,四目相对。
“为何要瞒着我?”她伸手叩向他肩头,两步逼近,轻而易举推他退到墙头,依旧是几分散漫,一抹妖冶锋利。
“你可以不知道的亦水,那些事,肮脏不堪,不该被你听到的。”他毫不避讳的看向她眼中,一只手微一用力压下,反将她抵在了墙头。
姑苏亦水松开在他肩头的手,勾在他腰间玉带,狠狠一拉,危险的距离,两人都无可逃避,相互看了个仔细。
“这并不算什么,无论他们是谁都好,早就与姑苏亦水无关,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人,魑魅魍魉,遇鬼杀鬼,岂会落入这般可笑的圈套。”她眼中有冷意迸溅,笑容清冶妖娆,如同淬毒的花瓣,绝美而危险。
叶宸枫眸中笑意清冷,“无论你是什么人,在朕眼中,谁都不能妄想带着肮脏的心思接近,你懂吗?”
姑苏亦水勾唇,微微侧首,“叶宸枫,我不是未经风雨的温庭花木,你想要独权专制,恐怕不行。”
她一字一句,碎了金石,谁都不要妄想控制她,谁都不行。
叶宸枫只是置之一笑,不愿与她纠结此事,这本就无解,她不肯退,他更不会让,只能不欢而散。
“不说这些好吗?朕亏欠你一次,今日是来还债的,不是来与你争辩这些琐事的。”他捉住她的手,解了她手心腰带,微退半步。
姑苏亦水收回手,缓缓抬眸,“不用,你管好手下之人,不让他再出现在我面前碍眼,我自不会动他。”
叶宸枫修眉微扬,颔首一笑,温声道:“好,朕保证,不会再让他胡来。”
姑苏亦水面无表情推开他,“你最好也保证别让自己胡来,我与你之间除了感情之外,互不相干,我的事不需你插手。”
叶宸枫拧眉,“一定要分的那么清楚吗?你既愿意留在朕身边,为何非要划清界限,互相推远。”
姑苏亦水眼风微冷,掠过他,“我能给的,只有这些,你若不要,大可各自收回。”
她从不会许诺给不了的东西,他想要的太多,若非非他不可,她并不愿招惹他,哪怕确有亲近之心,也只会挥剑斩断。
他与她其实是都是固执之人,她的底线绝不会打破,他的坚持亦绝不退让,她不敢预料若有一日,必须背道而驰,会走到哪一步。
叶宸枫目光终于也忍不住染了清寒,衣袂微浮,无风自动。
“你所有的坚持,朕都能包容,除了离开,亦水,朕不想再听到你说退缩的话。”
姑苏亦水不可置否,转身不再看他,黑暗中漠然沉默。
毫无疑问,她确实是私心太重,既想借他之手压制“隐凰城”,又不愿与他交集太深难以脱离。
可她控制不了,不能任凭多年筹谋白费,亦不敢沉沦私情小爱之中,忘记了肩上仇深似海。
叶宸枫眸如深渊,吞噬了夜色黑暗,落在她身上,良久未动。
他心上浪涛汹涌,隐了冷意沉怒,只是见她眉眼蒙尘,阴翳黯淡,又难以抑制的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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