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是信件。”兴德帝身边的太监,从御林军手中拿到信件之后,亲手交给兴德帝。
场面一时间寂静无声。
这件事情发生得太快,令众人有些措手不及。
“将这贼人脸上的面罩拿下来,朕倒是要好好看看,究竟是谁竟然这般大胆。”兴德帝已经完全没了方才的笑意,说话间全都是怒气。
兴德帝一边说着一边向沈行周的方向看了一眼,若说满朝文武,谁能接触到最多的胡人,定然是沈行周此人了。
不过只看了一眼兴德帝便转移了眼神,去看向下首那被人堵住嘴巴的黑衣人。
众人的视线都在那人身上,随着面罩逐渐脱落,有人忍不住发出了“嘶”的吸气声,看起来异常惊讶。
“是常品候!”人群寂静,最终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叹,将人群重新归于喧闹。
而此时的兴德帝颇有些脸红脖子粗的,即便是他也遮不住脸上的惊讶。
“常品候!”兴德帝的手指颤抖,连说话都变得粗声粗气,“你有什么想说的?”
兴德帝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但是没有丝毫用处,关于通敌一事他脑中猜测过许多人,但是从未怀疑过常品候。
当年常品候以性命救他,才得到这个候位,他原以为不论怎样,此人都不应该是常品侯,常品侯虽并无大才,可是至少是个值得信赖之人,可是没想到今日就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对这信件常品候你可有什么想要说的?”兴德帝失望异常,看向常品候的眼神一变再变。
此时的常品候自己也很茫然,他手中那封信明明是自己准备好送给自己最近看中的一个乐坊女子。
那女子心高高傲,看不上平常的俗物,常品候想了许多办法都没能如愿,最后在书上找了两首情诗表达自己的心意。
不过因为在写完之后,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送出去,所以便一直带在身上,怎么这个时候救成了通敌卖国的罪证了?
常品侯百思不得其解,他再愚蠢也知道自己手中的信封一定是被掉包了。
“信件的事情无法解释,不如来说说你去那里是准备干什么吧?”
常品候有嘴也说不清,他难道要同皇上,只是宴会无聊想去周围散散心,结果自己跟前突然抛出一个人高马大的人,强迫他变成了这样。
“来人,将常品候带下去,关入大牢。”
兴德帝没有兴趣继续听常品候的哭闹和解释。直接让人将常品候带了下去。
一场闹剧总算是落下帷幕。
沈行周自常品候出来之后,便一直没有特意关注皇帝的动静,不过在听到最后的话时,微微弯起嘴角。
他这方法根本不算聪明,甚至还有些愚钝,但是这些并不重要,只要让兴德帝起疑心这就够了。
只要有了疑心,常品候是解释不清楚的,而兴德帝则会派人仔细查探。
沈行周要的根本不是常品候通敌叛国,常品候真正的恶事应该是强抢民宅,纵容下人作恶,贪污朝中银两,作风不正。
这些零零总总的罪名加起来,即便是兴德帝心软不会让常品候上断头台,也够常品候喝上一壶了。
宴会散场,众人都屏气凝神,生怕一不小心,惹得兴德帝重新发火。
这次围猎结束很快,兴德帝一向最为宝贵自己的权势,回到京城中兴德帝便开始找人查探有关常品候的事情。
沈行周没有去关注,毕竟他的目的不是一次让常品候彻底失败,总要一点点来。
宋楚从围猎场回来之后,便到了自己的贤者时间。
每日看看话本,赏赏花,再去和轩宝说上几句话,和廖氏聊聊天,一天下来过得十分自在。
“沈行恪找回来了。”廖氏看了看自己身边正在玩耍的轩宝,对着宋楚说道。
廖氏脸色冷淡,即便是说起沈行恪脸色也没有波动,仿佛对方是个和她毫无关系的死人。
“其实那日拦马车我是故意的。”廖氏看着轩宝,脸上又露出温柔的笑意,“英国公府上的家徽我是最熟悉的,那日你坐在马车里,我远远地便认了出来,所以我才会如此。”
“我虽羞于面对以前的人,可是当时轩宝已经走投无路,我没有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宋楚不知道廖氏为什么突然说起此事,不过她没有打断,而是坐在一旁静静听着。
廖氏这一个月遭受了不少的打击,她现在所需要的不过是一个静静地倾听者。
“多谢夫人这几日来的帮助,廖氏此生都不会忘记。”
宋楚局的这个话题太过沉重,旁边的轩宝也一直频频望向眼中带泪的廖氏,及早结束这个话题。
“总归这些日子都过去了,你好好想想日后的生活才是。”
“我想过了,我准备同沈行恪去衙门和离,轩宝有这么一个父亲还不如没有,完全是我们娘俩的拖累,离了他,我们的日子反倒是好过一些。”
对于廖氏这个想法,宋楚是支持的,不过她并没有同廖氏过多交谈这方面的事情,只是说道:“这些辛苦你了,有了计较,总会好的。”
接下来的日子一直平静无波,英国公府中并无什么人登门拜访,而沈行周似乎是有什么急事频频出门,不过这种日子宋楚过得倒是潇洒。
不过闲散久了,宋楚也就想起旁的事情。
她原本就准备趁着这些日子看看自己名下铺子的账本,如今到算是好时候。
这不查不知道,查下来却发现自己这铺子多多少少有些问题。
宋楚这次查账是从乐坊来查的,每月的流水乐坊是最多的一个,所以相应的账本也是最厚的,宋楚将所有的账本看完发现了一笔奇怪的支出。
每月初十,乐坊的支出相对其余的日子总要多上二两银子,从去年六月开始的,一直到今年三月份才结束。
虽然二两银子跟每日的流水比起来微不足道,可是因为时间和银两太过一致,宋楚将这些账本综合翻下来才察觉出不对劲。
“将乐坊的管事请来。”宋楚合上账本对着师嬷嬷吩咐道。
乐坊的管事是个年过三十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鸦青色的长袍,已经留起了胡子,不过高高瘦瘦的,看起来倒像是个读书人。
管事的并不是自己一人前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纪看起来不大的小丫鬟,神色有些躲闪和害怕。
宋楚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毕竟她主要是招管事来问话的。
“我记得你管理铺子已经有五年了,这五年可有做过什么亏心的事情?”宋楚翻着自己面前的账本,不轻不重地问道。
一个管事一月五两银子,而每月在从账面上多走二两,一年下来能比平时多赚上二十多两,对于平常人家来说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乐坊的管事并不算是宋楚的家仆,而是签了活契,只要家中没有读书的孩子,这一月二两银子足够应付各家的开销了。
“王某不敢夸大,但是做人也算是光明磊落,若是小姐对乐坊有和不满意的地方,王某自然会听从吩咐,尽力去办。”自来到英国公府,管事一直都很平静。
其实他心中早已有了盘算,即便是最近宋楚不去查账问话,自己也是要找一找机会见见宋楚的。
“那你倒是说说每月初十的多支出的二两是怎么来的?为何没有写清楚?”
王管事还未回答,宋楚便听到一直站在王管事身后的小丫鬟突然跪了下来。
“二两银子和王管事无关,都是奴婢的主意,小姐若是有什么不满,或者想捉奴婢去见官,奴婢也没有任何怨言。”
宋楚没想到自己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便看到了这么一场大戏。
“这是怎么回事?”宋楚仍旧是看向王管事,等着他的回复。
一炷香后,宋楚终于明白了账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丫鬟和乐坊签了五年的契约,今年已经是第四年了,同乐坊上上下下,只要能够打上交道的关系都不错。
去年丫鬟的母亲生了重病,只靠着自己那点月钱根本不够看病救人。
丫鬟便动了心思想要从乐坊的工钱里提前支取,二两银子相当是丫鬟三四个月的工钱。
原本王管事是不同意,说自己可以将这钱借给他,但是丫鬟却不接受,生病拿药是个无底洞,根本没有尽头。
“事情都是因为奴婢而起,账面上每月初十多出来的二两银子都进了奴婢的口袋,求求小姐千万不要迁怒于王管事。”丫鬟说着又砰砰砰地向宋楚磕头。
宋楚让秋月制止了丫鬟的动作才继续问道:“那这银钱你是准备怎么还?”
“奴婢母亲已经没了,家里也只有奴婢一人,若是小姐不嫌弃,奴婢想自卖进入英国公府,若是小姐嫌弃奴婢愚钝,奴婢便自己去找个伢婆子,将卖身钱还给小姐。”
这丫鬟虽然看起来异常胆小,但是说起话来却不是吞吞吐吐的。
送楚听完她答复并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看向王管事,“王管事,你觉得我应该如何?”
“这丫鬟虽然看起来胆子不大,但确实是个聪明伶俐的,若是合小姐眼缘,算是她运气,若是不合,也别无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