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士兵上前道:“将军,已经清点过了,三位太医和二十六名侍卫无一走脱。”
将军?通王睁大了眼睛,凝神看去。那劫匪头目脸上戴着银狼面具,完全看不出是朝中哪一位将军。
这藏头遮脸的模样,说不定还真是自己认识的人。他心念电转。
眼睁睁看着那帮穷凶极恶的家伙清理现场,不留一丝痕迹,几个倒霉太医被拖上马车,运去了后头的树林里。路边的空地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了。
谢晟惊恐,下一步不会把自己灭口吧!怎么会变成这样?前一刻还是壮志雄心皇帝梦,下一瞬间怎么变成手无寸铁的俘虏了?这帮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太医服饰的男子从密林中走出,花白的络腮胡子遮蔽的大半面孔,太医帽子压得低低的。
谢晟愣了,这好像是刚才自己接来的三位太医之一,却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那太医走到他面前,彬彬有礼:“在下太医院张祥,陛下面前,还请通王代为引荐。”
谢晟一个激灵,这声音,就是刚才的劫匪头子!
***
清早,夏德胜带着小太监服侍云舒穿戴,就看见皇帝顶着两个黑黑的大眼圈,这还不是最惨的,脚踝竟然不知道为什么扭伤了。
幸好伤得不重。
就在殿内睡了一晚,好好的皇帝变成了这副模样,昨晚发生了什么?
夏德胜表情平淡,心里却滔天巨浪。该不会是三更半夜想要那啥,结果惨遭拒绝,然后……易姑娘这段时日勤练武功,进步很大啊。
云舒咳嗽了一声,说道:“朕昨晚行走不慎,摔倒了。”
夏德胜老老实实应了一声。
云舒看出他眼中的疑惑,继续道:“朕之所以会摔倒,是因为梦到了先太后。朕惊喜之下追逐她的背影,才不慎摔倒的。”
他一脸沉痛:“朕无法在她老人家面前尽孝,实在是人生之憾,如今难得来此,实在不舍离开啊。总要在这里为母后祝祷一年半载,才觉安心。”
夏德胜一脸懵逼,赶紧道:“可是朝中还有诸多大事,需要陛下圣裁。”
云舒一脸严肃地点头:“朕知道……”
“所以朕决定要从宫妃中选择一两位,暂时留在宗庙,代替朕在灵前祈福祷告个一年半载,尽一番孝心。”决定了,等收拾完通王这一茬,就给德妃和文昭仪小两口放蜜月假。
谢景全程在旁边黑着脸,云舒只当做没看见,我行我素。
***
早膳还没用完,宫人就前来禀报通王带着太医求见的消息,云舒愣了一下。
这效率也太高了,本来以为通王就算装模作样真请了太医,也会故意拖延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云舒躺到了床上,继续上演遇刺濒危的大戏。
通王被小太监引着,往内殿走去。谢晟只恨天坛这边殿宇简陋,没有这么多重侍卫和内宦。他脚步不自觉地发颤,冒牌太医就在他落后一步的位置,无论加快还是放缓,距离像是用标尺量过,永远不会变化。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如芒刺在背。
易玄英眯起了眼睛,通王这模样也太不济了,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露出破绽。
好在小太监只当他是连夜奔波导致的腿软,丝毫没有怀疑。
一行人终于进了大殿。
谢晟承受不住濒临极限的压力,脸色惨白。连同易玄英也紧绷起来,
瞒着紫虚真人和冯丞相这些盟友,铤而走险来一次,只为了万分之一的机会,妹妹也许还活着。
普通的妃嫔,行刺皇帝肯定十死无生,但如今妹妹情况特殊,肚子里还怀着龙胎。
可笑,他之前有多么厌恶这个仇敌之子,如今却要将满腔希望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只希望谢景不要狠心到那种地步,看在亲骨肉的面上,留人一线生机。
为了这一点儿机会,他要冒险一趟。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妹妹身亡,复国大业虽然重要,但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从门口走到寝殿床前的这段路,是他人生走过的最长的一段路了。
直到站在了御榻前头。
云舒透过半掀开的帘帐,看到通王领着一个面目陌生的太医站在床前。
小太监送来木凳。
太医行礼谢过,才坐下,然后伸出两指,搁在云舒伸出的手腕上。
云舒并不担心会露出破绽,他已经能用内力短时间改变脉息了。
正要运动内力,肌肤相触的瞬间,突然一个声音传出。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人是个胆大包天的妹控~
第44章 围捕
【这逆贼呼吸均匀, 伤势似乎没有通王说的那么重。】
云舒一愣,抬头望去。这太医面目平平, 络腮胡子遮掩了大半脸孔, 露出的肌肤粗糙发黄。竟然称呼自己逆贼,莫不是前朝的余党?
恰好太医也抬头。
两人目光一触即分, 易玄英乖顺地低下头。
云舒却骤然打了个寒颤, 仿佛内心深处某个隐秘的念头在涌动。
怎么回事儿?刚才的眼神,明明没有什么,却诡异地有种熟悉的冰冷感觉。
云舒在脑海中快速搜索, 立刻找到答案。
对了,是被种下心魔时候的阴冷!
是他!
云舒反应过来, 死死盯着帘帐外的太医, 越看身形越是熟悉。
再看站在旁边的通王, 额头上隐有冷汗,神情飘忽不定, 一副强忍紧张的模样。
是同谋, 还是被挟持?
云舒冷笑, 那一夜这家伙来的突兀, 去的飘然,正愁着到哪里去找,人却自动送上门来。
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儿!
云舒第一个念头就是立刻叫侍卫进来,将这人抓住。
却突然想到,为了昨天夜晚的盗墓探险,他吩咐侍卫都退避到殿外。如今殿内只留有两个小太监服侍。
云舒暗叫一声不好, 正思量着该怎么委婉地将侍卫叫回来,突然有一句话传入耳中。
【不能再等了,趁着殿内人少,先将人拿下,再逼问她的下落。】
云舒毛骨悚然,条件反射地抽手后退。
易玄英手一颤,抬头望去,对上皇帝警惕的视线。
无需任何语言,他立刻明白自己被看破了,虽然不知道是哪里露出的破绽。
他飞快地欺身上前,想要擒拿云舒。
这段日子的武功总算没白学,云舒当机立断翻过床栏。
只看他敏捷的动作,易玄英就知道皇帝所谓的重伤全是虚假。
他脚下发力,直接越过床榻,飞鹰般凌空扑向云舒。
两人之间功体差距悬殊,继续后退肯定会被一招擒获,危急关头,云舒拉住厚重的帘帐用力一扯。
七八重帷幕坠落下来,宛如五彩祥云,当头笼罩。
易玄英手腕翻卷,扯住帷幕边儿,试图甩开。
云舒哪里会让他这么容易得逞,冲上去,拽住帷幕一角猛地用力。
帷幕重重叠叠,易玄英躲避不及,被缠入中央,身形不稳。
云舒大喜,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后退,一边高声叫喊:“来人!有刺客!”
易玄英震惊,他刚才是故意卖了个破绽,本以为以谢景的个性,肯定是趁机上前猛攻,没想到对方选择了后退不说,还叫人了。
他来不及深思,两手握紧布料一用力,清脆的裂帛声响,霎时巨大的帷幕一分为二。
然后易玄英直接将帷幕一振,当做武器甩了出去。
云舒本来已经退到后殿窗口了,却被他用帷幕卷中,一股柔韧的力道袭来。
云舒大惊,腾挪移动,试图突围。
偏偏易玄英手腕翻飞,鲛绡和锦缎质地的帷幕起伏如色彩斑斓的巨浪,而云舒就是被困住的海鸟,横冲直撞就是脱不出去,憋闷地胸口欲裂。
几招之后,易玄英就发现,皇帝举动迟缓至极,完全不是往昔的水准。难不成是真受伤了?
殿外脚步声冲入,来不及了!
易玄英以指为剑,将帷幕直接划开。刺耳的锦缎碎裂声之后,凛冽的身影杀到云舒面前。
云舒已经被逼到了后殿尽头,背部重重贴到了后殿窗边,眼看着逃无可逃。
易玄英迅速变掌为擒,锁住云舒肩头。
就在碰触的瞬间,突然一声巨响传来。旁边窗户猛地破开。
冰冷的锐风破窗而入,直奔易玄英喉咙。
危机面前,易玄英只能临时变招,放弃云舒,迎向来袭的人。
长剑闪动着银月般的光华,如水银泻地般重重卷起。易玄英虽然赤手空拳,却丝毫不惧,穿过细密的剑光,仿佛戳破了一层光膜。然后手指一弹,精准地击在剑刃中心。
一声高亢如龙吟般的声响,细密的剑光立时散落不成形。
谢景只觉手腕一麻,险些长剑脱手。暗暗心惊,这是哪来的高手!
易玄英一招制敌,乘胜追击,手掌横切,直击对手喉咙。
然而这一招走到半截,看清楚来袭之人容貌,生生止住了。
他眼眸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惊。
对手中途停顿,谢景却不会手下留情,长剑一振,再次密如银网,袭向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