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有说完, 就看到眼前人影一闪, 那位侍卫统领已经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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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将浴巾和衣裳沾湿, 披在头上, 正准备一鼓作气冲出去,以她的轻功速度,顶多受点儿伤,性命无碍。
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外头扑通一声巨响,一个人影势如猛虎般撞破了大门, 冲入了室内。脚步不止,一下子冲到了浴池里头。
谢景幸好躲避及时,险些被他撞倒。
在水池中,冯吉春手脚并用爬起来,一把掀开遮蔽在头脸上的毯子,目光急急扫过。看到谢景站在旁边,大喜过望,“易姑娘,你没事吧?”
他身上的侍卫袍服被火烧过,又被水浸透,满身狼狈,谢景分辨了半天,才认出这家伙是谁。
冯丞相的幼子,当初自己杀掉贾铎的时候,就是这小子不声不响出现在旁边,将自己吓了一跳。
对了,这小子好像对原本的易素尘有点儿意思。
谢景眉梢微抽,他是听到自己被困在火场,冲进来救人吗?
转头看看,门口浓烟滚滚,自己原本能一鼓作气冲出去的,被他这一耽搁,九成的逃生希望硬生生被压低到了五成。
这时,一阵噼啪巨响传来,是外头宫室的廊柱被火烧得坍塌下来,谢景心里头一沉,这下子一成的希望都不剩了。
冯吉春也听到了外头的坍塌声,脸色一白。
柱子塌了,自己很难带着易姑娘冲出去,只能等待外头的侍卫灭火救援了。
浓烟从门缝里滚滚而入,谢景虽然在冯吉春进来之后立刻关闭大门,但被撞坏的门有一道明显的缝隙,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谢景毫不怀疑,在侍卫们灭火之前,自己和这个傻瓜就会被闷死在这里了。
她目光扫过水池,流淌的温泉咕咕作响,谢景毫不犹豫,跳了进去。
冯吉春吓了一跳,看着落在自己身边的佳人,易姑娘这是感动于他的舍身相救,要回应自己吗?
原本生死交关浮现的恐惧,竟然也不那么惊恐了。
谢景却完全没有理会他,只凝神分辨水流方向,再回想进来时候惊鸿一瞥看过的附近房间走向,很快确定了目标。
转头看了一眼呆愣愣的冯吉春,沉着脸吩咐道:“下水!”
冯吉春愣了片刻,看到对面谢景一头扎入水中,才反应过来,跟着扎进水里。
谢景在水中游动着,乐清池的浴池有几十处,水流涌动不止,显然是相通的。游了不久,就找到两处浴池的交界处。
看着眼前的挡板,她飞踢一脚,将挡板击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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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两人按照原路下山。
段无音问起:“朝堂上可还顺利?”
云舒点头。
“你要小心,大梁皇朝气运未绝。”段无音坦言道,“我观测天机,大梁龙脉未断,只怕有复兴之象。”
云舒心中凛然,在这个世界,气运便预示着命运,无论国家还是个人。
想想遇到这种情况,男主会说什么呢,“复兴,随便他们怎么挣扎,朕都一剑斩了。”
可惜他没有男主的霸气,只简单道:“朕明白。”
“当了皇帝,倒是学会收敛了。”段无音慢悠悠道。
云舒摸了摸鼻子,苦笑。
他开眼凝视段无音的头顶,果然跟原书中的一样,看不到任何气运。
真正有修行的世外之人都是如此吗?
段无音临风而立,衣袂飘飘,宛如要乘风归去的仙人。
云舒脱口而出:“真怕你哪一天得道成仙飞走了。”
段无音嗤笑一声,“别开玩笑了,什么得道成仙,你以为是看话本子呢,修仙之人一个个腾云驾雾,挪山填海的。现实中修道之人别说移山填海,连庇佑家人,趋吉避凶都难做到。修道者,最终也只能依附皇权,顺应天命,才有一丝窥探天机的能耐。就算这样,还要小心不会被天机反噬。”
云舒哑然,整体来说,论修为,妙衡真人那般已经是极致了,依旧要辅佐大梁,来襄助气运,提升修为。
段无音静默了片刻,开口道:“你要小心一个人,我的师兄。”
“我师父坐化之时,他侍立在侧,我非常怀疑,数月之前,师父的坐化另有玄机,他老人家怎么看都不是天命已尽的模样。大梁这一次皇脉复兴,极有可能是他动的手脚。”
云舒回过神来,“怎么不早说?”
段无音苦笑:“我本以为你登基之后,借助新朝气运,能占卜出他的去向,竟然迟迟无法找到。不知是师父临终前给他留下了手段,还是他另外找了大气运者遮蔽去向。”
云舒立刻想到江图南向他提起的,通王谢晟似乎招揽了什么奇人异士,对其言听计从。
“朕会派人追捕。”
“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普通高手擒拿不住。若有消息,及时来告知我。”段无音叮嘱道。
静默了片刻,又幽幽道:“其实,刚入门的时候,他对我很是照顾,师父座前,只得我们师兄弟二人,十几年来,真的跟亲生兄长无二了。还有师父,将一生所学传授。我却当了叛贼,不仅欺师灭祖,如今还要对师兄赶尽杀绝。”
云舒望了他一眼,平淡地道:“朕也一样,永远都是篡位者。”以这时代的道德标准,两人都是十恶不赦的反派。
顿了顿,他又道:“是他们不仁在先。”
这是男主原本的台词。
段无音会罔顾师徒之情,是因为南泽王府的仇恨。
当年南泽王败亡,其实是梁武帝的阴谋。派去的援军故意泄露消息,将南蛮的主力引入了南泽王的势力范畴。
大梁建立之初,因为苍生疲惫,不堪兵燹,再加上北狄的威胁,太、祖皇帝对几个拥兵自重的诸侯采取了联姻绥靖政策,南泽段氏就是其中之一。国势安稳后,藩王日渐做大。
到了武帝这一代,他是个极有野心和手腕的人,早就想着削藩。纵然南泽王少年时候还曾经是他的伴读,下起手来一样毫不留情。
一场败仗,南泽王府从此烟消云散。
武帝自诩机密,不留痕迹,但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段无音也不知从哪个渠道得了消息。
因为此事,谢景同样对大梁充满了恨意,南泽王府是他的外家,满门灭绝,之后母亲又被谢础利用,横死边关,再加上白月光的遭遇。
三重恨意之下,索性跟段无音联合,彻底颠覆天下,大开杀戒。
两人沉默着,一路向前。
段无音突然低呼一声,被绊到了。
云舒立时扶住他,才避免了摔在地上的惨剧。
这家伙原来真是看不见!云舒暗暗想着,将人绊倒的是一块小石头,来的时候他故意扔在路中央的。
趁着接触的时机,他握紧了对方手腕。
果然听不见任何心声,这等修道之人大概都是命数之外的。
只是怀中人的腰身纤细,跟之前搂过的易素尘差不多了。这家伙真的瘦啊,便宜师傅在女子中都偏纤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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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救火!”负责乐清池的太监总管高声催促着,满头大汗。
刚才冯吉春不管不顾地就冲进去了,听说里头还有一位女官,这些都是贵人,他一个七品的內侍总管如何担待得起。
十几条水龙喷着巨大的水柱,往起火的大殿一阵猛浇。
眼看着火势被压了下去。
太监总管擦了擦额头,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后头纷杂的脚步声传来。
同时伴着一声高呼:“淑妃娘娘驾到!”
总管吃惊,转头望去,执掌六宫事务的淑妃娘娘盛装华服,款款而来,身边数十名宫女太监随侍在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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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从水面冲出,谢景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刚才的经历虽然短暂,却几经生死,再晚一瞬自己也要支撑不住了。
冯吉春也从水里爬了出来,趴在浴池边沿儿上剧烈咳嗽着。他冲过火海就受了呛,又在水中憋气这么久。
咳嗽了好一阵子,总算缓过气来,听门外动静,火势应该没有烧到这边,再抬头看向谢景。
目光一触,他猛地低下头。
谢景微愣,看着冯吉春红透了的脖颈和耳朵尖儿,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火灾来得突然,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小衣,如今早湿透了,歪歪斜斜挂着,大片肌肤袒露在外。
谢景四处张望,想找一件浴巾什么的,偏偏这一处浴池宫人打扫地一干二净,连一根线头都没有。
冯吉春略一犹豫,将自己外衫脱了下来,低着头递了上去。
谢景看着那件被火烧的残破不堪的外衫,眉头微皱,还是接过来披上,聊胜于无吧。
她低头看着,宽大的衣袍笼罩下,雪白的肌肤从残破的孔洞透出来,反而有种欲遮还羞的韵味。
抬头看去,正对上冯吉春悄悄抬起来的目光。她眼神立时冷若寒冰,“再随便抬头,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冯吉春吓得一颤,连忙低下头。心里头不免有点儿诧异,易姑娘一向温柔清贵,怎么变得这么冷厉,也许女孩子遭遇这种事情,难免心神慌乱吧。
又想到她如今被困在乾元殿,成了仇人的内宠。以易姑娘坚贞又傲气的性子,还有对易太傅这位父亲的尊崇,这简直是天大的羞辱,变得尖酸刻薄起来,也可以理解了。只恨自己无能,迟迟无法救她出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