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实在没有事做，顾秀正想着要不要再重新规整一遍，安静了半天的房门却是倏地打开。
推开门，手里抱着个不透明的塑料盒子的顾安大跨步走进屋内，看着卧室里敞亮的灯光以及还放着的音乐时，男孩好似也没有丝毫意外，淡定的目光从正站在露台前的女人身上一晃而过。
放下手里的方形盒子，顾安自顾自地走到旁边给自己和顾秀两人各倒了一杯红笼果汁。虽然觉得顾秀很多待客习惯繁琐又无趣，但长期待在一起的两人总归受了些影响。
要在以前，顾安可想不到这么贴心的行为。
“怎么了，干嘛大晚上帮我收东西？”
把果汁递到对方手上，顾安直接把自己杯子里的果汁一口给干了。一杯果汁，硬是给他喝出了酒的架势。
喝完，语气还忍不住有些不客气，目光也微妙地望着面前的顾秀。
听到他话里带刺的语调，顾秀轻扬了扬眉，倒是不慌不忙地轻抿了口果汁道。
“没什么事，闲着就想来看看你。”
慢悠悠的语气，好似没察觉到面前人的不对，顾秀笑比河清。
皱了皱眉，看她不说话，顾安刷的一下又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果汁。边喝还边不忘打量卧室里的情况，在注意到连地板都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后，男孩心底冷哼了哼，忍不住阴阳怪气道。
“哟，来看我还顺便帮我整理卧室，是怕以后没机会再做这些事，才这么急着来贡献点爱心？”
虽然优点多，但要说缺点那顾安也不比一般的孩子少多少。
听着这又带着醋味，又带着怒气的话，顾秀约莫猜到了这小家伙的心思。只能说不愧是母子，想要互相瞒着一些事情，总是要比瞒过别人困难些。
放下杯子，女人忍不住笑着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克鲁恩跟你说的？”
“哼”
冷哼一声，顾安不屑地道。
“我在你身上放了微缩监视器。”
微缩监视器，这种东西在如今算得上是常见的东西，光脑上都有卖。不过这样的东西除非是军用物品，否则一般的产品大多容易被信号屏蔽器隔断，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而就顾秀所知，卫家的整座宅子都处于一个大型信号屏蔽罩内，别说普通的民用监视器，就是军用的高级监视器，没有通信代码也别想悄无声息地发挥作用，那顾安是怎么办到的？
好似知道她的疑惑，顾安得意地道。
“我跟二奶奶要的临时通信代码，她给我的。”
尓亚给的……
想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顾秀也明白过来。这次恐怕是因为克鲁恩的事情太突然，尓亚才忘了她身上还有顾安放了监视器的事。
想到这儿，女人心头一阵暖意。再抬头看着面前的顾安，只笑着道。
“让你们担心了，我现在没事，帮我把监视器拆了吧。”
“拆了干嘛，戴着又没什么坏事，反正你洗澡上厕所的时候我都关了的。”
皱眉，听到这话顾安立马不乐意。
而顾秀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却是难得黑了黑脸，这次没顺着他，硬是看着人把监视器找了出来又保证不再偷放才完。
因为监视器被没收的事，本就心情不爽的男孩脸色更阴沉了几分，坐在那儿闷不吭声地耍脾气，顾秀揉了揉眉心，看着面前的人轻问道。
“没什么想问的？既然你早就知道克鲁恩说的事，那你刚才跑哪儿去了？”
原本顾秀还以为这么晚了人还没回卧室，多半是又去了训练室。但看他身上衣服也没乱，汗也没怎么出的模样，明显不是去了那儿。
先没提自己的事，顾安看着顾秀，只认真问道。
“你是不是想跟着克鲁恩老师一起去找他？”
他是谁，不用说也知道。
弯弯唇，顾秀干脆地点点头，复又笑着摇摇头。
这又点头又摇头的模样，看得顾安一阵不耐烦，偏偏面前又是亲妈不能打又不能骂，只能心急地催促道。
“你到底是想去还是不想去！”
“想去”
看他不耐烦的模样，顾秀难得加快了语速，只说完这话却是又继续说道。
“但我又有些怕……”
怕什么？怕死吗？
听到这儿，顾安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毕竟顾秀本来胆子就小。
只可惜女人的答案跟他想的却还是有些出入。
看着面前连基因锻造液都还没用，精神力等级也都还没测，还喜欢听非主流歌曲的男孩，女人轻声道。
“我怕万一我在外面S……嗯遇到了危险，万一再也回不来，那你该多难过。”
爱人还是孩子，手心还是手背，选择有时候就是这么难。
听到这个答案顾安倒也不算意外，只瞥了女人一眼道。
“那要是我不让你去，你去不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第一百一十三天……
男孩的话仿佛是山顶本就摇摇欲坠的巨石, 山底的人就看着这块巨大的石头在风中摇摆，直到现在，又清晰地看着它缓缓向自己滚落。
问这个问题, 与其说顾安是想知道顾秀到底去还是不去。不如说, 他更想知道卫文远在顾秀心中到底有多重要，是不是比自己还重要。
算起来，虽然早就有了个儿子，但两人真得认识还不到一年时间。既没有一见钟情，也称不上日久生情。
明明前段时间还只能算相敬如宾的两人, 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征战，而挑破了那层似有若无的薄膜。
真要说爱得如痴如狂似乎连顾秀自己都不敢信，但有些感情本就无关风月。就像卫文远舍下一切也要毅然奔赴边境, 就像卡顿明明厌恶仍然主动帮忙。
握紧拳，女人没有先回答这个问题, 只反问道。
“卫家好吗？”
这段时间以来顾安的变化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从一开始的敌对抗拒，到后来的敬佩尊重，最后到现在发自内心的喜爱。
感情都是相互的, 何况是那么有魅力的一家人。无论是卫仕蕾拉还是如今整日似乎只插花泡茶的尓亚，每个人的人格魅力都好似明珠, 纵有再多灰尘也不能掩盖住底下璀璨的光芒。
女人的这句话不外乎是一种回答, 顾安咬紧牙不说话, 只紧盯着面前的人。
看着他，顾秀温柔地摸了摸男孩的头，即使对方没回答也没说什么，只温声道。
“妈妈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一个发生在很古老的时代的故事。”
眨眨眼, 最近总是会不自觉想起以往的女人，脸上微微带着笑意，想了想后，只能套用最俗气的开头。
“很久很久以前”
“在一个大大的王国里，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孩……”
虽然有着最俗气的开头，但这个故事的内容却并不是常见的美女爱上王子，或者富家女为爱私奔追求自由等等常见戏码，故事里的主人公女孩一生循规蹈矩，安安分分地活着。
即使她漂亮善良性格乖巧，家境也不错，甚至还多才多艺，讨得许多人喜欢和追求，但最后还是被人抛弃，不久就病死了。
侧过头，听完这个故事男孩仍旧没有丝毫反应，神色甚至愈加不耐烦。
也是，按照现在人的口味，的确不喜欢这样毫无波澜与趣味的故事。
低笑着垂眸，好像明白男孩不喜欢这个故事里的女主角，顾秀和声道。
“妈妈也不喜欢故事里面的这个女孩，但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不讨人喜欢吗？”
没有人答话，女人弯了弯唇，自己继续说道。
“因为她这一辈子，都只是为别人活着。”
按照父母的要求熟读四书五经培养才情礼仪，听从家族的安排嫁给家世优良政见相当的夫家，婚后又相夫育子打理庶务，一辈子忙忙碌碌最后直到死去，也只是念着早逝的孩子，半分没考虑过自己这一世到底活了些什么。
女人的话好似简单又不简单，就像顾安好似有点明白也不明白。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莫名其妙讲这个故事，但顾安也清楚一点，顾秀是觉得现在的卫家值得托付，所以才愿意去边境找人。就算她自己不小心出了什么事，也有人照顾自己。
不过……
“你就不怕等你走了，我也偷跑？我现在有这么多钱，想去哪儿都行！”
浓浓的威胁语气，顾安说的煞有其事。
只对面的顾秀神色不变，看着他的眼睛甚至还带着温和的笑意。
再度冷哼了哼，知道自己被看穿了的男孩瞪瞪眼睛，双手抱在胸前，阴阳怪气道。
“女人就是女人，为了爱情不顾一切是吧，在男人面前自己的儿子算什么啊，关键时刻……”
“安安，你知道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女声无奈又宠溺，对面的男孩却只撇了撇嘴。
“谁知道你心里真得是怎么想的。”
说到底顾安还是不喜欢有其他人占据了顾秀这么多心思，这会儿别扭了两句，眼看对方始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也懒得装了，转身就把自己带进来的方形盒子递过去。
“喏，你要的东西，拿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