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先去了。”
池怀磕磕绊绊的, 还没有将一句话说清楚。她将怀里的姨妈巾死死的藏在校服外套下, 那上面似乎还有沈自离掌心的温度。
一想到这里，池怀觉得四周的空气尴尬的都可以凝固起来了。
池怀顾不上还在作痛的小腹，她有些机械的快速跑开了。
沈自离在池怀转身的时候，他才将目光又重新放到了少女的身上。
池怀的发丝微微有些凌乱, 和熙的日光之下，少女的皮肤白若霜雪，娇小的身子笼罩在宽大的校服下。
直到池怀的身影渐渐缩小，沈自离才松开一直紧握的手，指节有些麻木的伸张着。
少年薄唇弯起，幽深的眼中闪过微微星光。
*
下了晚自习后，池怀慢腾腾的收拾好书包，等她走到自行车棚的时候，其他同学基本都已经走出了校门，但还是有一道高挑的身影站在路灯下。
沈自离在看到池怀走过来的时候，眸光不由自主的闪烁了一下，他想要隐藏心中这份淡淡的甜蜜的感觉，但他神情之中总会不经意的流露出来。
沈自离从来都没有想过，见到一个人的时候会让他这么开心。上课的时候，他会不经意的将目光放在池怀的身上，他总是想去关注池怀的一切，却又在池怀看过来的时候，心虚又刻意的避开视线。
“沈自离？”
沈自离就站在她自行车的一侧，池怀要想推出自行车来，她必须经过沈自离。
沈自离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光洁的下颔崩成了一条直线，“嗯。”
沈自离让开路，他大多数的时候话都不多，有时候他是不想多说，有点时候他习惯于沉默，但在对上池怀的时候，他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像现在，他明明是想等着池怀一起回家，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池怀看着眉眼间像是落了雪的少年，她有些琢磨不透沈自离的心思，但她还是多问了一句，“我们一起走吧？”
沈自离脸上的身前先是微微一顿，他极力压下想要上扬的嘴角，很轻的“嗯”了一声。
*
黑夜之中飘着干燥的热气，蝉鸣越发的清晰，月光轻柔的洒在水泥路上，被路灯夺取了光芒。
池怀和沈自离一前一后的骑着自行车行驶在路上。
两人都沉默不语，直到他们拐进一条无人的小道，附近因为在修路，影响了路灯的电路，所以这里漆黑一片。
走在前面的沈自离忽然停了下来，池怀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急忙刹车，但她还是撞在了沈自离的轮子上。
“抱歉。”池怀说完之后，却没有听到沈自离的回应，少年停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望向远处。
“沈自离？”
沈自离收回视线，目光中多了些慌乱，但他很快就掩盖住了，“我自行车的轮胎没有气了，我和前面那家店的老板认识，我去接个打气筒。”
沈自离说玩就下了自行车，向远处的几个店面走去。
池怀看着沈自离离去的方向，黑暗中，这条路的尽头又一两家还亮着灯的店面，距离太远了，她看的不是很清楚。
池怀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沈自离回来，她略微的有些担心。
只是去借个东西应该不会用这么长的时间吧？
池怀也从自行车上下来，她将两辆自行车停到路边，锁在了一起。
池怀寻着沈自离之前离开的方向，一路爬上了斜坡，来到那几家店面前，池怀仔细的找了一遍，没有看到沈自离孤冷的身影。
池怀刚想要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她看到前面好像有人影在晃动，地上月亮投下来的霜意渐渐变重，池怀才得以能够看清前面到底放生了什么事情。
沈自离垂着头，他坐在地上，背靠在墙上。几个小混混模样的人把沈自离围住，手里还拿着棒子。
沈自离垂下的眼眸中平静如水，他脸上青紫了一大块，因为眼皮也开始充血发肿，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刚才拐到这条路上的时候，沈自离就看到了这几个小混混，他挡在池怀的前后，所以池怀并不知道。
沈自离害怕会牵扯到池怀，就随便找了个借口走了过来。
这些小混混也不是第一次来找他麻烦了，之前是因为他妈妈向他们借了钱，他们会上他家找麻烦。后来沈妈走了之后，沈自离虽然把钱还上了大半，但还是有巨额的利息，竟然比当初借过的钱还要多。
池怀站在的坡的上端，树荫摇晃之间模糊了她身影。
池怀着急的看着被人围住的沈自离，她身单力薄，就算她冲下去也帮不了沈自离什么，而且这四周也没有什么人，就算有人经过肯定也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不一定会来帮他。
池怀越想越担忧，她看了看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路旁的几个大的垃圾箱上。
因为这条路的坡度，垃圾箱下的轮子被石头别住了，以防滑落。
垃圾箱内盛满了附近小摊不要的汤料以及食物，恶臭极了。
池怀悄悄的走到垃圾箱前，她把垃圾箱下的石头挨个拿了起来。
没有石头别住的垃圾箱很快顺着坡度向下滑去。
第56章
没有阻拦的垃圾箱带着满满的汤料废水一路向下奔去, 速度越来越快。
轮子在并不平淡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默的摩擦的声音, 很快引起了那几个站在坡底的小混混的注意。
“我艹！”
不知道是谁骂了一声。
但是当小混混们想要闪躲的时候，垃圾箱已经到了眼前, 带着浓浓的恶臭味。
疾驰而下的垃圾箱的轮子砰的一下子撞在了路牙石上, 瞬间垃圾箱就翻到在了人行道上，带有浓浓的恶臭的汤水撒了一地, 离得近的小混混们的身上也免不了被溅了一身的污水。
小混混们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立马捏起了鼻子, “我靠, 臭死了。”
垃圾箱里大多都是附近小摊贩往里倒得各种废油和残羹冷饭，这样一混杂，那味道自然是不用多说的。
小混混们实在受不了身上的恶臭，“倒霉透了, 听着你小子, 今天就先放过你了，要是再拿不出钱, 你这条腿他妈的就别想要了。”
小混混们撂下狠话, 捂着鼻子走了。
他们当然知道沈自离一时之间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但是他们还是会隔上一二天就来找沈自离的麻烦, 他们是把沈自离当成出气筒了。
沈自离偶尔会还手, 但他一个人根本打不过他们那么多人。
躲在树影下的池怀看到小混混们骂骂咧咧的走远了，她才一路小跑到坡底。
池怀气喘吁吁的来到沈自离的面前，“你，你……”
池怀本来想问沈自离有没有事, 但是当她看到少年瓷白的脸上青紫了一大块，嘴角还有血腥子，眼皮也因为充血肿的高高的，她想问的话顿时说不出口了。
脸上已经这个样子，那还不知道衣服下会严重成什么样子，又怎么可能没有事？
池怀向来见不得血，她看到别人的伤口就和她自己受伤了一样，心疼的不行。
池怀原本清明的眼眸里氤氲上一层水雾，她眼中写满了担忧，“沈自离……”
沈自离看着池怀担心的表情，他心中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微微有些疼。平时不爱笑的他，此时想要装作云淡风轻般笑一笑，却因为嘴角处的伤痕，怎么也扬不起来。
沈自离心里有些闷闷的，他用沙哑的声音安慰池怀，“我没有事，你别担心。”
比这更严重的时候他都熬过来了，这次就是脸上伤的重了一些。
有人因为担忧他而留下了眼泪，但沈自离并不想看到那个人哭。
池怀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沈自离有的时候会请假不去上学，一请就是好几天。
池怀眼眶红红的，她吸了吸鼻尖，周围都是难闻的恶臭味，“我们去医院。”
她不关心沈自离与那些小混混有什么过节，但她担心沈自离身上的伤。
沈自离按住池怀想要扶他起来的手，少年的掌心滚烫极了，让池怀下意识的想要抽离。
“我没事，不用去医院。”沈自离扬起脖子，半眯眼眸，“不过我可能骑不了自行车了，你能送我回去吗？”
沈自离没有想到池怀会出来帮他，他还以为池怀看到自己与那些不良的小混混有纠缠，会躲起来或者是跑开。
其实沈自离明明可以叫池怀先离开，但他还是用轮胎没气了当借口，让池怀在原地等她。
他或多或少有自己的私心，他害怕池怀看到他的生活，却又想知道池怀在看到他的世界后会不会抛弃他，独自离开。
沈自离从小就被抛弃，舍弃，他太害怕了，所以……
还好她没有离他而去。
垃圾箱是她推下来了，她没有离开，而是跑到了他的身边。
*
池怀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她刚才太过紧张又加上一路跑了过来，身上的衣服早被汗湿透了。
池怀将沈自离的自行车锁在一旁，只推着她的自行车回到沈自离的身边。
池怀怕伤到沈自离的伤口，她小心翼翼的将沈自离从地上扶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