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眼眶湿润了, 她就在此一刻, 忽然害怕起了乱世纷争,她也只是怕了一瞬,就又恢复了神志。
绿鱼仙人一直喂着那一池绿毛滚滚的锦鲤,皎皎看不清楚他在喂些什么, 可能就是“熵”。
人类的智慧发展到一定程度时, 可以判断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可能性,谁和谁携手终老比较合适些, 但是皎皎, 除了对这种技术表示敬佩外, 却并不苟同。
就在方才, 绿鱼仙人说沈寒并非她的良缘, 反而更激起了她心里的逆反情绪。
而一旁的绿鱼仙人也觉察到了皎皎的情绪。
“姑娘,你若真不屑我偕老族的智慧,如何还问我,沈寒的良缘是谁。”
绿鱼仙人说罢蹲下身去, 从池中迅速捞起一条绿毛锦鲤,拍了拍滚园的鱼肚子:“哟,吃了不少还……”
皎皎背着手站在庙檐下,举头望着黄天:“我不过是感兴趣罢了。若我知道那个女人是谁,难不成要把沈寒还给她?”
老仙儿放归了手里的胖鱼,自在地用手搅和着清凉的水花:“皎皎姑娘,你不怕自己心生芥蒂,担忧你和沈寒的情,终有一日会生变?”
皎皎没有说话,她没有想到过这种后果,忽然有些心慌。
还未等她思量定夺,那绿鱼仙人却颤巍巍站了起来了。
“老夫累了,困了几百年了,总想好生的沉睡上一回,姑娘且回吧。”
说罢老头佝偻着身子走进了城隍庙里,把那堆满尘灰蛛网的门闭合了。
皎皎终于松了一口气,心里惑惑突突的,且即刻把心中的所有杂想抛却了。她并非不想知道沈寒的良配到底是谁,只是如果真吃了这瓜,难免会牵累到自己的心境,还是难得糊涂比较好些。
离了这些想头,皎皎走着朗朗步伐,踏出了庙门。她转眼间心坚如铁,全不受所谓的仙人蛊惑,任凭世事浑无常,大火向西流,她的心此后也只给一人。
回府的路上,老苍皮扛着他的魂缨枪,从大街上迎面走来,急火火地满头是汗。
“大人,你怎么独自出行,这太危险了,前几日您和沈公子从皇宫失踪一事,实在是属下保护不周啊。”
皎皎只顾行着,打趣道:“无妨,这世上最恶的人,也没有杀了我,便勿要忧心了吧。”
老苍皮虎着脑完全听不明白,直问皎皎前几日去宫中赴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和沈公子一身乞丐装扮回到了府中了。
皎皎便如此这般地把实情说了,老苍皮受了惊吓,更是汗如珠豆地落着,他仓惶地压低了声音:“您是说,国师在做如此丧尽天良之事?从青年男女中剔除貌丑之人?可……”
“可为什么如今,很少有人集结起义,是吧。”皎皎也感叹了句。
老苍皮望着大街上疯抢珠宝首饰和胭脂水粉的男男女女,摇了摇头道:
“大人呐,谁都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这些被放回来的人,也都会感恩国师没有杀死他们,而反抗的人,也都死了。”
皎皎也点点头:“如今皇帝连个傀儡都做不成了,皇后也屈身于国师之下,我能做的,只有集结有志的官员了……”
街上熙熙攘攘的男女,谁也没有闲心再笑闹了,大多手持着靶镜,时不时照一眼自己的粉脂,有没有被汗腻了去。
他们买完这些香货,定要回家里去闭门不出了,这世道,能躲一时便是一时。
老苍皮沉默了半天,才抱拳道:“大人决定为苍生计,老夫定当全力协助!”
皎皎拍了拍他的老肩:“客气了,我要你做的,还是那等情报来回的活计,你擅长于此,本官也信任于你。”
风烟谷。
平陵野少已经回来了几日,谷中上上下下的浪客,全都在猜疑,为何野少连画也不画了,只日日对着石壁,静坐在洞中。
从前野少,不是谈经论史,就是讲诗古文词;不是赏鉴版本,就是搜罗些妙玉金石,从来也不触那有失风雅的行为。
而如今,他却整日散披着衣衫,也不梳头洗面,哪里还有从前“花月总持、风流教主”的样子了。
却说小书童初九,虽仍是稚气未脱的样子,可他总是仔细把沈寒照顾的很周全,取了屏风隔断了山风,免得沈寒受了冷。
这一日,他看见沈寒本来玉润的脸上,如今也扎满了青须,坐在石壁前,比起从前成熟了太多。
见初九过来送糕点,他才转过身来,却已是满目苍凉:“初九,山雨可停了?”
初九懵懂着挠挠头:“野少,山雨早就停了几日了。”
“初九,你为何对我如此好,难不成仅是因为从前在何府中,我帮你劈了柴?”
此时一阵冷风透过屏风,刮进来一些落花,可春寒料峭,沈寒不禁抖了一抖。
初九忙拾起一旁的披风,仔细给沈寒罩上了。
“公子,非也。你离开沈府后,我娘亲便去世了,皎皎姐姐也出了远门,我便想着投奔你,只想着寒哥哥若是我的大哥就好了。只因你从前也是娇贵之身,哪里吃得了这番野苦。”
沈寒听闻,他喉结动了一动:“初九,我问你……”
他顿了顿,才好容易说出一句哽咽的话来:“你把我当成最后的亲人,可若有一天,你忽然发现我是个滥杀的魔头,你会怎么做。”
初九忽然慌了神,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只刚脱离了童稚,哪里想过如此凶恶的事情,只连连摇头。
“寒哥哥心善和蔼,我素来是知道的,寒哥哥不会做坏事的。”
沈寒却心若蚁噬,他此刻脑海中全是师父的身影,便忽然扯着初九的衣领道:“若我的善良,都是装给你看的呢!若我只对你心善,却屠戮苍生,而你又是个为世人称颂的侠客,专杀我这种奸佞贼人,你该当如何!”
初九被沈寒的动作吓坏了,先是满面涨红,接着泪滚连连,他恐惧地抹着眼泪:“寒哥哥……初九不知道该当如何,只是不想失去你……”
沈寒忽然凄声低笑道:“你这孩子,怎的没来由哭起来。”
口虽如此说,沈寒自己也一阵透骨心酸,几乎哭出来。
“你放心,你寒哥哥我,也不会作出这般让你伤心两难之事。若我也做了,你便连同皎皎,一剑刺死我罢了。”
沈寒也一起哽咽着,他连忙将初九抱在怀里,久久无言。
午后,众浪客聚在风烟洞外赏花吃酒,各个飞觥把盏,大家搳拳猜谜,正闹得高兴。
只见洞门前白玉屏风一闪,平陵野少着一身飒气十足的青衣,仗着剑走了出来。
众人见他脸上的胡须却是吓了一跳,野少平时最爱美面精容,且挑剔十足,如今为何这幅豪侠之相。
在大家议论纷纷之时,沈寒拔出误尘宝剑,指向黄天,终于高声喊出了战令:
我沈寒,与各位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数日来,结识了多少当世名流!
只是如今,大家也知道了,我师父祝明俊,荼毒万民,使百姓惶惶,我沈寒,誓将击败此贼,阻止祸事再生,肯追随者,此刻便拔剑起誓!
众浪客纷纷腰间闪起寒光,抽剑凌空,高喊附和着沈寒,一时间风烟谷中烟雾大退,山气清明起来了。
灞河旁的山脚下。
祝红书站在一片荒草里,仗着刀挥舞了一下,阎罗斩发出呼啸的刀风。
她身旁的一块绿草棵却动了一下,还冒出一句话来:“我说红大姐,你这时候就不要瞎砍了吧,可别误伤了弟兄们。”
说罢那“草棵”竟站了起来,原来是赵星川顶着一个大草环:“咱们人多,可得隐蔽好了,被朝廷禁军发现了,容易乱了计划。”
祝红书冷哼了一声:“少主,我原以为你真招募了诸多精良的死士,如今才知道,他们不过是些山林里的‘丑鬼’,于大业有何用处?”
赵星川却昂着头不服气道:“红书啊,此言差矣,我集结的这些人,虽然看起来是老实巴交的丑人,可各个都是身上带了功夫的,他们能从国师的魔爪下逃脱出来,隐蔽在荒林里练武,可都是有志之士啊。”
话音刚落,这一大片荒草地上,众多“草棵”纷纷点起头来。
祝红书仍是不屑一顾:“这些人心气也不正,从我哥手中逃脱,却也时常祸乱百姓,专门惊吓貌美之人。”
赵星川讪笑了两声:“咳咳,可不是嘛,不过我早已教训过他们了,跟着我立业,绝不能再做伤天害理之事。”
此时,漫野的草棵又此起彼伏地点着头,一时间如风浪般簌簌作响。
祝红书叹了一气:“罢了,此事若成,我便了结了心愿,剃发做姑子去,若不成,便杀身成仁,毕竟此间实在无趣。”
赵星川摸了摸后脑勺:“别介啊祝红书,你一姑娘家家的,总能遇到你的缘中良人,然后享福终老的,说这些浑话做什么。”
“哼……良人。缘分又是什么东西,以酒为缘,还是以色为缘,十二时买笑追欢,甚是无趣。”
大刀一收,祝红书轻身跃起,踏着草飞身而去。
“我那所谓“良人”的心,早已许了她人了,我自此来去无牵挂,甚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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