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歌笑了下,掩住了眼中起伏的波澜:“嫂嫂用早膳了吗?”
“小厨房还在做了,以歌可曾用膳了?”
宋以歌点头,起身绕过桌子后,拉住了凌晴搁在书案上纤细白嫩的手腕:“想必如今早膳已经快做好了,我同你一块回屋吧。”
她们过去的时候,早膳正好全都端上了桌。
凌晴拿着筷箸:“以歌可要用一些?”
“不了。”宋以歌瞧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笑着摇头,“我在榻上等你。”
凌晴食量很小,略微动了几筷之后,便彻底饱了。
她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漱了漱口后,这才起身换了个地方。
她走过去的时候,宋以歌正在看书,听见身后的动静时,才抬了头,便见凌晴已经脱掉了鞋履盘腿坐到了榻上来,她们如今相隔的便只有一个小几。
小几旁还摆着几本还未算完的账册,账册上便压着一个金珠子的算盘。
凌晴笑得极美,她甚至是还伸手托住了腮,这几个月的侯府生活,不但没有让她变得圆滑世故些,反而比之未出嫁之前,更多了一种少见的天真娇媚,有时候宋以歌瞧着,都觉得有些心猿意马,更别说那些个男子。
她觉得宋以墨真的是上辈子修来福气,所以才会迎娶了凌晴。
“你今儿过来是教我算账的吗?”凌晴兴致勃勃的将账本从下面拿了出来,堆成小山似的,搁在宋以歌的面前。
“不是。”宋以歌毫不迟疑的将这些全都推开,“我有事想要同你说说。”
见着她面色有些凝重,凌晴脸上的笑意一收,忐忑的瞧她:“以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个好事,但也算是个坏事。”宋以歌说的模棱两可,“嫂嫂是想先知道,好事了?还是想先知道坏事吗?”
听宋以歌这么故弄玄乎的一说,凌晴更加不安,她的手指紧紧地扣着衣袖,用了十分的力道,骨节处几乎都泛起了青白色。
她沉思了半日之后,决然的盯着宋以歌的眸子,咬牙:“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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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 她是救命恩人
外间,传来良玉的声音。
而在她的面前,凌晴整个人都恨不得能缩成一团,将自己彻彻底底的同这个世间隔绝开。宋以歌很是心疼她这般模样,便倾身过去,将她被冷风吹乱的鬓发撩到耳后别着。
“其实这件事,我本是不想与你说的,毕竟这事对你而言,的的确确太过荒诞。若换成是我,一时之间也极是不愿意听见的。”宋以歌的手往下,转而便握住了紧紧地握成拳搁在小几上的手,“小嫂嫂,这事咱们往好了的地方想,总归兄长是活着回来了,不是吗?”
凌晴听着宋以歌的开导,苦笑着点点头:“阿墨回来了,我的确心生欢喜,可为什么偏偏是凌雪了?”
“以歌,我真的做不到。”凌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掌,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狠狠地攥在手中,宛若她的此生的救赎般。
宋以歌继续温声安慰:“其实小嫂嫂不用怕的,凌雪已经被大姐姐带回了凌府,府中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你我还未可知,当务之急是兄长才对。”
“嫂嫂可别本末倒置了。”
凌晴深吸了几口气后,这才隐忍着的闭了眼:“阿墨此刻还在那个什么萧宅吗?”
“萧宅虽好,可却不适合安置兄长。”宋以歌道,“我已经将兄长送到了傅将军的府上去,我想那应该要比侯府要安全些。”
凌晴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她伸手抚在心口上:“还好不是同凌雪在一起,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如今应该是在凌府中。”
凌晴颔首,又问:“那她何时会回家庙去?”
面对着凌晴满怀期望的目光,宋以歌突然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多少都有几分牵强,她无意的摩挲着自己的指腹,眨着眼,隔了好久之后,这才说道:“大概凌雪不会再回家庙去了。”
“为什么?”凌晴立马发问。
“她救了兄长,便是我淮阳候府的恩人,于情于理,我都不会再让外祖母将她送到家庙中,若是外祖母容不下她,我会将她亲自接回府中。”宋以歌平静的直视着凌晴的双眸,“嫂嫂,希望你能谅解。”
凌晴面色倏然煞白,她整个人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才慢慢的转动了下眼珠子:“我想见见阿墨,可以吗?”
“自然。”
傅府。
来府门口接她们进去的是傅宴山亲卫风覃。
见着宋以歌的时候,他便拱手道:“原是宋七姑娘来了,主子如今正在书房同人议事,特地吩咐小的,若是姑娘同淮阳侯夫人来了,便直接去墨竹轩即可。”
“有劳了。”
墨竹轩在偏北的一处院子中,四周临着假山池塘,后还有一处十里梅林,红梅灼灼,可惜无雪相衬。
凌晴刚走至门口,同宋以墨四目相对时,便再也忍不住捂着嘴无声的哭了出来。那涟涟泪水毫不迟疑的便将她身前的衣襟全都濡湿。
宋以墨若有所感的对着凌晴拱手,正要开口唤人的时候,就见宋以歌笑着从凌晴的身侧退开,与风覃一同折回。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一处长廊。
风过,挂在长廊上的红纱灯笼便晃悠而起,将两人的身形一并掩去。
虽说如今傅宴山正在会客,可宋以歌也不知该去哪,索性就留在了他院子中。
披着大氅坐在冷冰冰的石凳子上,风覃知她身子弱,便去寻了一个手炉递到了宋以歌的面前给她抱着。
暖乎乎的手炉在贴上掌心的瞬间,宋以歌顿时就有种冷得有些许僵硬的身子中有股暖流直冲而上,她将暖炉往怀中抱了抱,瞬间便笑得眉眼弯弯的。
风覃瞧着便又找了一个婆子帮忙看着宋以歌,这才拱手对她道:“若是七姑娘无事,那小的便先退下了。”
“有劳了。”
日头正一点点的偏移。
书房中的窗扇却始终没有半分推开的迹象。
宋以歌等得有些无聊,便干脆用手支着头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临睡之前,她甚至是在想,这人到底是在和谁见面,竟然能说这般久?
就算是以前的沈檀,也从未这般门窗紧闭的同人商议什么事情?
啪。
就在宋以歌睡下的刹那,紧闭的房门被人从里面给推开,一道修长的身影率先走了出来,紧接着便是一个少年模样的人。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来,俱皆半垂着眸子,是以都未曾瞧见睡在院子中的宋以歌。跨过门槛之后,傅宴山又侧身同身后的少年仔细叮嘱了几句后,这才往旁退了一步。
如今天色正好,一抹碧绿的身影便这般毫无防备的闯入了他的眼中。
傅宴山一愣,随即便将沈州抛在脑后,大步便朝着那抹碧绿的身影走了过去。她正睡得沉,并未发现有人已经站在了她的身旁,只是感觉自己面前好像砌起了一堵墙,将她所有的光亮遮挡住,她拧了拧眉尖,便转了一个头,感受到光亮之后,这才舒展了眉眼。
“这位宋七姑娘,对七哥还真是放心了。”沈州调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傅宴山回头警告的瞪了他一眼之后,这才看向了婆子:“谁让她在这儿睡得?”
婆子诚惶诚恐的跪下:“是风覃大人将这位姑娘带过来,说是让奴婢陪着这位姑娘等着将军出来,谁知姑娘等着等着便睡了过去。”
傅宴山垂眸瞧她,眼中暗藏着几许柔情蜜意:“等我等到睡着,想必是等了许久吧。”
“七哥。”沈州在他的身后用手戳了戳他的腰,“你这般重色轻弟不太好吧?”
傅宴山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俯下身将大氅将人裹住后,便直接抱在了怀中,他还细心地将她的脸给遮了遮:“这儿你也来过数次了,想必早就熟悉的不行,既如此,那你就自个先走吧。”
“还有,此事的确是我同凌初他们提得。”傅宴山说道,“既然你是他们的目标,那用你来当诱饵最好不过。”
都听傅宴山这般说了,沈州也不敢不从,便只能低头应了声。
“还有,你这一喝醉便耍酒疯的臭毛病,给我好好地改。”
沈州更加抑郁:“是。”
将人打发走后,傅宴山抱着宋以歌回了书房。
书房中被他做了一处阻隔,外间是他日常办公议事的地儿,里间便是他平日歇息的地儿。她将人抱进去后,又命人将地龙给烧起来,直到屋子中彻底暖和了后,他这才敢将她身上裹着的大氅给解了下来,搭在了一旁的衣架子上。
尔后,他就很自觉地坐在了床榻边上,低头细致的将她打量了一遍。
说实话,瞧着这张脸他有些不太习惯,可当他瞧见她的小动作的时候,心头又溢满了柔情万千,他想,他终究是还未到末路穷途的地步。
傅宴山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小丫头,你怎么就这么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