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等她装模作样打了自己五六个耳光,方道,“我来也没有别的事,西爽阁的窗纱和帘子都旧了,就想来库房要点窗纱和缎子。”
王兴家的仗着婆婆在老太太跟前有几分体面,一向不把二房放在眼里,如今见自己轻轻打了几个耳光,二奶奶就有作罢的意思,忙道:“我这就让人去寻。”
林溪便道:“先别急着走,听我把话说完不迟。窗纱我只要旧年二老爷从任上送回来的蝉翼纱,我记得除去前几年老太太用这蝉翼纱做了几个帐子,还剩了有七匹,都找出来,余下的做几个帐子,也省得放在库里白白霉坏了。”
霁月比丁香和桂香都机灵,看林溪有点要找茬的架势,便从库房里搬来了个绣墩。
林溪给了霁月一个满意的眼神,款款坐下继续道:“至于那做帘子的缎子,我要两样,一样是前年老太太过生辰时曾家送来的十二匹葱白花缎,一样是大前年赵家送来的十匹月素绸。这两样东西,我记得分毫未曾动过,除掉做帘子外,拿来给丫鬟们做衣裳也不错,也省得放在库里被老鼠啃了。”
她说一句,王兴家的心就沉一分,不知道她为何对库里的东西知道得这么清楚,可是偏偏她说的这三样东西,有两样,她都偷偷拿了几匹出去卖钱。
因此等林溪说完,她就陪笑道:“这几样东西收在最里面,恐怕一时拿不出来。”
林溪就拿眼扫了王兴家的一眼,王兴家的心就一突,只觉二奶奶那双好看的眼睛似是掺了两把利剑似的,目光寒凉无比,像是把她看透了似的。
过了一会儿,才听林溪又道:“既然这几样东西收在最里面,那就换几样,我记得库子里适合做窗纱和帘子的布匹还不少,比如那二十匹玉色无纹纱绫,三十二匹织金孔雀青缎,十二匹白无纹纱绫,这几样东西总该有吧!”
林溪说到这里,站起身慢慢走到王兴家的跟前,“反正你这位管事奶奶,我也指使不动。不如我自己动手。”说着就让人去库里取东西。
王兴家的冷汗不由得流了下来,林溪所说的这几样,她多多少少都做过手脚,本来想着过后以污损报上去的,沈老太太和沈大太太管家时都不会真的看那污损的布匹,所以王兴家的胆子越来越大,私下侵吞的绸缎越来越多。
谁料今日二奶奶会亲自前来,又带了这么些人手,她有心阻止,可是先被两个人高马大的婆子绊住,而那吴婆子和孙婆子看到这番阵仗,吓得脚都软了,一个个都缩在原地不动。
半刻多钟功夫,底下人就把库里的绫罗绸缎清点完毕。不仅林溪提到的那几样绸缎数目不对,还有十几样绫罗绸缎的数目不对。
王兴家的正在抹冷汗,就听二奶奶喝道,“来人,拿板子。”
林溪带来的几个婆子,都是在远香堂做粗使活计的人,不仅听话,力气也大。
这里林溪一声令下,几个婆子堵嘴的堵嘴,按手脚的按手脚,打板子的打板子。
林溪听着板子落到王兴家身上的声音,冷冷道:“库房一共有三十六种绫罗绸缎,有一多半出现了问题。就算不是你监守自盗,污损这么多东西,治你个监管不力也没冤枉了你。”
几板子下去,王兴家的身上顿时见了血,她想哭天抢地的说自己没有监守自盗,可是苦于嘴被堵着,只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林溪无动于衷,冷眼看着她,“给我狠狠的打。”
第51章
福景苑内,沈老太太歇完中觉, 刚让人服侍着洗漱完, 就听底下人道,桂妈妈来了。
沈老太太喝了几口端上来的杏仁茶, 方才道:“让她进来吧!”
小丫鬟把帘子一掀, 穿着青缎净面长衣的桂妈妈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她一进来咚的一声就跪在了沈老太太跟前, “老奴来给老太太请罪了。”
沈老太太让丫鬟扶起桂妈妈, “有话好好说,我这里可不兴这一套。”
桂妈妈知道老太太的脾气,抹了抹眼泪便道:“是老奴那不争气的儿媳妇,老太太看重她,把她调到了库房管绸缎,哪知她眼皮子浅, 偷偷拿了几匹缎子拿去卖,正好让二奶奶抓了个正着。老奴今日来不为别的, 请老太太看在老奴的面上,好歹饶了她一回。”
沈老太太端起旁边的杏仁茶又喝了几口, “二郎媳妇怎么处置的?”
桂妈妈道:“二奶奶说她监守自盗, 打了二十大板,又革了她的差事,永不许她进二门。”
若是只为杀鸡儆猴, 这惩罚也委实太重了一些。
沈老太太将脸一沉, “你把话说清楚, 你那儿媳到底还做了哪些好事?”
桂妈妈心底就是一沉,忙道:“她不懂规矩,私下议论了一下二少爷。”
沈老太太当即用那双老而不浑浊的眼睛看向桂妈妈,桂妈妈被她看的心中一惊,“老太太,是老奴管教不严,还请老太太息怒。”
沈老太太久久不言,过了好一会儿方道:“秋桂,是不是你带大了老大,就觉得自己真是大房的功臣了。”
王兴家的既是她的儿媳,所言所行代表的也是桂妈妈的意思,她们为什么不喜欢二房,还不是把自己划为了大房的人,因此人前人后都带着对二房的不喜。
桂妈妈忙跪下道:“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啪的一声,沈老太太右手猛地拍到旁边的茶几上,“我还没死呢!这府里还轮不到你们胡作非为!”
“听人说,桂妈妈最后是灰头灰脸走的。”霁月把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给林溪。
林溪处置了王兴家的以后,本来就打算亲自到福景苑解释一二,毕竟王兴家的是桂妈妈的儿媳,而桂妈妈又是老太太的人。可是却被桂妈妈抢先了一步,她只好派人去打听消息。
如今听到这个消息,林溪觉得老太太总算言而有信,没有因为桂妈妈是她身边的老人就偏袒对方。
“走,我们去福景苑。”
沈老太太方才发了一顿脾气,正自有些气不顺,底下的丫鬟个个连大气也不敢出。
这时候就听底下人禀告说二奶奶来了。
沈老太太压下心中的怒气,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林溪一进来便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低沉。
沈老太太扫她一眼,“有什么话就说吧!”
林溪斟酌着言辞说道:“管库房绸缎的管事媳妇不仅私下非议主子,还监守自盗库里的绸缎。孙媳按着规矩已经把人撵了,只是这管绸缎的差事不能一直空着,所以来回祖母。”
沈老太太淡淡道:“这是什么要紧的事,以后这些小事你做主就是。”
林溪道:“我有心想让李妈妈出任这个差事,可是又怕底下人说我任人唯亲。”
沈老太太道:“若要这样说,唐妈妈和刘福家的我还用不用了?”
林溪就知道沈老太太是肯了,过后从福景苑出来,回去就提了李妈妈做管绸缎的管事。
这个消息传到其他管事媳妇耳中,各人的反应又各有不同。
但是第二天,管事媳妇们再来回事时,态度比第一天又好上许多。
林溪杀鸡儆猴的目的只为震慑住底下这些管事媳妇,这样自己管起家来便能事半功倍,也好腾出来更多时间给自己。
因此等她树立了威信以后,就规定了每日理事的时间是从辰时末到巳时,把下午的时间空出来练字和学习篆刻。
她已经摸到了篆刻的一点边缘,觉得比起练字,她更为喜欢在蜡烛上刻上不同的花纹。
沈默没在,林溪就没去书房,而是让人去取了篆刻的那套刀具,自己一个人在房里刻了半日的蜡烛。
两个蜡烛刻完,就听见底下人的禀告声,“二少爷回来了。”
这两天因着管家的事,林溪一直忙忙碌碌倒没有觉着什么,只是觉得沈默走了这两天,人好像清瘦了一些。
趁着丫鬟们下去打水,沈默轻轻抱了抱林溪,闻着她身上熟悉的茉莉花香,只觉心头一热,两日连着奔波的辛苦都一扫而空。
丫鬟们下去打水还有好一会儿才能来,林溪便老着脸皮主动回抱了他一下,俏皮的笑道:“有没有想我?”
午后的阳光从窗户里淡淡的照过来,只见面前的人笑颜如花,沈默就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了她一下。
林溪被他亲得脸红心热,忙推开他道:“好好说话,别打岔,快回答我。”
沈默的回答就是给了她一个比前两次还要热烈的长吻。
两人正难解难分之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咣当一声。
林溪忙推开沈默,理了理衣裳,快步走出了东次间,问道,“怎么了?”
霁月站在外间,手足无措的道:“没什么,我不小心打翻了铜盆。”
林溪看着底下打翻的铜盆,淡淡道:“既然做事这么不小心,这个月的月钱就别要了。”
“二奶奶,我......”霁月有心辩解,可是却被林溪毫不留情的打断了。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不经我的允许擅自进房来服侍,我马上就派人把你送到庄子上配人。”
丫鬟们把水送来后,沈默看林溪仍有些不悦,便一边洗漱一边温声道:“丫鬟不懂事,你慢慢教就是了,何必自己一个人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