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说了什么呢?”
雪珠道:“我也不知道。姑娘不让我跟着,我只老远听见一句‘门第不配’。”
林溪从外面进来,就见冰绡与雪珠两个丫鬟在柱子后嘀嘀咕咕,不成想走上前就听到了这么几句,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庆幸,幸好今日跟她出门的是碧云,不然霁月那个丫头一定守不住那张嘴。
她想到这不由就回头望了眼碧云,碧云却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她便收回目光轻轻咳了一声。
冰绡与雪珠两个丫鬟听到这声轻咳,身上都是一震,转过头看见是林溪,忙行礼道:“三姑娘。”
林溪轻轻嗯了一声:“我听说江姐姐病了,过来看看她。”
虽然三姑娘对自家姑娘的态度确实比从前好一些,可是这种事若被她听到终究不好,是以两个丫鬟心内都非常不安,见她面上并未流露出任何轻视或嘲讽的神色,两个丫鬟提起的心方才放下一半,赶紧上前掀起帘子,“三姑娘请进。”
江吟秋本就是半睡半醒,听到外间的动静立刻醒了。
林溪见到她就是一怔,短短几日不见,江吟秋整个人清减了不少,脸上更是有掩不住的憔悴之色。
她想到刚才听到的对话,知道江吟秋这病是郁结于心,便劝她出去走走散散心。
江吟秋不好拂却她的好意,便提起精神,梳了妆又换了身衣裳,扶着雪珠的手出了院子。
“我病了这几日,也不曾向老太太请安。前两日她老人家还特地命人送来些药材,让我心里甚是不安。”
林溪只是想让她出来散散心,听她想去向林老太太请安,就顺着她的意去了安寿堂。
巧的是,林泽也在。
他自从那次腹泻以后,就被大太太勒令在家好生休养了几日。如今他想回书院读书,大太太却不许,怕他没养好身子,因此他才来找林老太太说情。
林老太太却是不大想掺和他们母子的事,看见林溪和江吟秋进来,便撇下林泽,笑呵呵的招手让她们坐在身边,又看着江吟秋道:“江丫头病了这么几日,脸清减了不少,回头我让大厨房多做些好克化的东西。”
“江妹妹病了吗?”
林溪刚在林老太太身边坐下,听到林泽这句话,便替江吟秋回答道:“病了有好几天了,所以我才劝她出来走走散散心。”
她是看着林泽答话的,就见林泽听到她的回答后,关心的看了坐在她身边的江吟秋一眼。
而江吟秋的脸色在他的目光之下却透出一股隐隐的苍白之色,虽然她竭力在隐忍,可是紧靠着她坐下的林溪却能感觉到她全身都有些微微的发抖。
林溪当即就知道了那个“他”是谁。
她想了想,便替江吟秋问道:“大哥这个时候来安寿堂做什么?”
林泽收回目光,“娘不同意我回书院,我想找老太太说情,书院那边确实不能再耽误了。”
林溪笑道:“大伯母好容易盼你回家一次,当然不肯放你离开。而且再过几日各家就要举行花宴,也许大伯母有心想在今年给你定一门婚事呢!”
各家每年的花宴,约定俗成的都是晋城未婚男女的相亲会,林溪便这么试探了一句。
林泽的脸马上就变了,“这个时候说这个有点太早。”
“三丫头这话倒是提醒我了,大郎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给你相看起来了。你别听你老子的,非得考上举人才说亲。要我说,只要姑娘家世清白,品貌不错,这门亲就结得。”
林老太太把话说完,便看向从外面走来的林大太太,“老大家的,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林大太太听说林泽去了老太太那里,知道他要找林老太太做说客,便匆匆来了安寿堂,哪知刚进门就听见这么一番话,她勉强笑道:“娘说得都对,只是老爷他一心想给大郎娶个高门大户的小姐。”
“高门大户”这四个字一说出来,林溪就觉旁边的江吟秋身子就是一僵。
林老太太则道:“高门大户?老大家的,你也不是没在京里待过,那些高门大户的人家哪个是好相与的?只怕最后受累的还是大郎。我本来年纪大了,不爱管你们的事,可是底下几个孩子的婚事,却不能由着你们的性子来。”
林大太太性子有些懦弱,见林老太太似是动了气的样子,当下只唯唯而已。
林溪听到这里已然有几分明白,等林大太太携着林泽走后,她便陪江吟秋回梨花苑。
路上,林溪想了又想,终于开口道:“江姐姐,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江吟秋扶着雪珠的手就是一顿,“你看出来了?”
林溪轻轻点了点头。
江吟秋淡淡笑了笑:“今日这事我得谢谢你,我本来还存着几分痴心妄想和不甘,如今听到林大太太的话,我立刻清醒了。”,,
第17章
自那日以后,江吟秋的“病”便一天天好起来。
林溪把自己养了三日的一盆茉莉送到梨花苑时,她的精神已经恢复过来,只是整个人看起来比从前更加内敛了。
此外,林溪还送了林老太太两盆罗汉松。
林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上不免有些小病小痛,而这两盆罗汉松经过她的蕴养,焕发着一股勃勃生机,长期和它们待在一起,便能一点点改善林老太太的体质。虽然不能让她无病无痛,可是延年益寿的功效却是有一些的。
而她准备送给沈二公子的则是两盆雀梅,两盆雀梅和罗汉松一样,都被她精心蕴养过。虽然不知道沈二公子的身体情况,但是有这两盆雀梅放在他身边,多多少少可以改善他的体质,让他可以少生一两次病。为了这两盆雀梅可以尽快送到沈二公子手上,她按照约定特地给沈梓馨下了个帖子,请她来林府玩。
哪知沈梓馨却没来,只派人回了一封信,说是沈老太太病了,她要侍疾。
林府举行花宴的时候,林溪给沈梓馨下帖子,她也没来。
花宴过后的第二天,林溪去安寿堂给林老太太请安,老远就看见廊下多了好几个脸生的丫鬟。
霁月得了林溪的吩咐便去问安寿堂廊下的一个打帘的小丫鬟,小丫鬟道:“是老姑太太来了。”
林溪进到安寿堂的正厅,就见客首的位置坐了一个和林老太太差不多年纪的老太太,穿着秋香色四合如意纹长衣,头上戴着银鎏金点翠镶玉大抹额,发髻的正中位置还插了支金镶松竹梅寿星挑心,一副富贵老太太的模样。
老姑太太的身后还立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那少年生的浓眉大眼,身形高大,穿着玄色直裰,气质清冷,虽然立在那里不言不语,可是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存在感。
“三丫头,还不快来给你老姑太太和你萧表哥请安。”
老姑太太却是不等林溪行完礼,就把她扶了起来,“这是老三家的三丫头,都长这么大了!”
林溪被老姑太太握着手,只觉她老人家从头把她打量到底,才松开右手,笑着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装有一对金雁衔梅钗的小锦匣,“不是什么好东西,戴着玩吧!”
林溪笑着谢过,走到那少年跟前,轻轻福了福身,喊了声:“表哥。”
那少年才抬眼朝她看去,眼中无波无澜,表情冷漠的向她微微点了点头。
对于这少年浑身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息,林溪微微感到了一丝不舒服,与这位表哥打过招呼后就坐回到了林老太太身边。
老姑太太已是继续和林老太太聊起了家常,“本来寿辰那日该来的,谁知遇到朝廷缉拿白莲教的人,全城戒严了好几日,这才来晚了。”
林溪听到“白莲教”三字,心内却是一动,这本书的时代背景虽然不是乱世,可要说是太平盛世也算不上,起码南方一直有白莲教四处起事,北方则有游牧民族不时的犯扰边关。
比起游牧民族只犯扰边关等少数几个城池,这白莲教的传播就远多了。
尤其是在男主顾文轩中秀才后的第二年,白莲教联合了几万教众在南方的几个省份起事,直接影响了当年的生丝和茶叶价格。
尤其是茶叶,因为战火波及的面积比较大,茶园不是被毁就是无人敢去收茶。最后导致茶叶的价格涨到了之前的五六倍,让那些茶商们狠狠的挣了一笔。
不过这时距离白莲教起事还有一年多,而且她现在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说出去别人也不会相信,因此这个信息对她来说也是无用。
林溪只好把心里升起来的念头压下去,继续听老姑太太讲些路上的事,差不多听了有半柱香的时间后,才听老姑太太说起这次的来意,“我这次来倒也没旁的事,阿彦老大不小了,要是由着他那混账父亲做主,只怕耽误了这孩子。所以我想请嫂子帮忙打听着,给阿彦说一门亲事。”
刚才听林老太太说了句萧表哥,如今老姑太太叫他阿彦,原来这少年姓萧名彦。
萧彦萧彦,这名字怎么好生耳熟,想起来了,这萧彦便是书中提到过的赫赫有名的玉面将军萧彦,将来领着边关将士把北方游牧民族赶到漠北之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