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锦小心问道:“这么说来,陆……您孩子的父亲并不是皇上?”
吴婆婆道:“当然不是,我后来被一户农户收留,怀上了孩子,可好景不长。北方的蛮族打了过来,杀光了村子里的人,当时我在外面洗衣服,逃过一劫。往后,我就和难民一起南逃,路上生下了一个孩子。”
她露出悔恨的神色:“当时吃不饱、穿不暖,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难民里心怀鬼胎的人多得是,我又生了一场重病。原本想着我时日不多,一个人死了也罢了,可不能让孩子跟着我一起受罪,这才把他送到一户人家门口。”
吴婆婆拿起头花,道:“这就是当时我放在他襁褓里的东西。”
“可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妇人,上山采了药治好了我的病,原本我想进城去找我的孩子。可是当时彭城戒严,已经不允许流民入城。”
后来还有好几次她想回去找回自己的孩子,可是当初那家人已经换了宅院,从此断了线索。蛮族多次入侵,边境局势动荡,吴婆婆在偶然下捡到了阿林,就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
后来她的眼睛瞎了,就更没办法去找回自己的孩子。
唐念锦安慰道:“吴婆婆,您放心,再过一段时间,你们一定可以母子见面的。”
——
陆宴回来之后,唐念锦让阿林去处理捉到的蛇,自己拉着他到了屋子后面,把吴婆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陆宴。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唐念锦道:“你娘就在里面。”
陆宴的反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他沉默地听完了整个过程,最后沉默良久,才说出四个字。
“活着就好。”
唐念锦知道,任谁被亲生母亲丢弃,心中多少都会有疑问和难受。但陆宴能说出这四个字来,代表他心里其实并未有怨恨,相反,能找回自己的亲人,比什么都好。
第72章 大结局
彭城的茶馆里一如平常地热闹,茶馆中央有个长桌,一说书先生正滔滔不绝地说着话,旁边的人端着茶,却一口没喝,全被这口才极好的说书人吸引了过去。
“你要说这做生意的哪家没有钱?家里都是金山银池,仆从成群。怎的单单就是那陆家发了横财?”说书人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讲开了:“单说这白瓷,家家都是买来当个好看的物件,再或者,就是日常用具,谁家没有这样的货出来?可陆家偏偏剑走偏锋,抓着这女子用的胭脂水粉,特意研制出了不会污染胭脂的瓷盒。这东西做的精美,又招人喜欢,哪怕你不喜欢胭脂,冲着他家那瓷瓶瓷盒的做工花样,也心痒难耐,想买一个试试!”
“我听说这陆家的生意不止做到了京城,连西域和沿海都有涉及,这一日得赚多少钱啊?”旁人问。
说书人一拍案板,道:“待我与各位慢慢说来——”
前面说的火热,茶馆角落里却有几人在窃窃私语。
“你听他在那吹得天花乱坠,要我说啊,这陆家的家主是个狠角色。”
青衫青年看了眼茶馆中央,和同伴说了几句。
那同伴连忙问:“这话怎的说?我可听说这人是个年轻的女子,不过半年的时间陆家能从岌岌可危发展到现在的程度,全是从她接手陆家开始的?”
青衫青年摇摇头:“这你就不知道了,在她之前还有一位少年家主,那个时候陆家的生意就已经做起来了。可后来那人却莫名其妙死于一场大火,更诡异的是这女子原本与原家主毫无干系,原家主死后其所有的家产却都给了这个女子。你说这里面能没有猫腻吗?”
同伴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怪异。你的意思是陆家现在的家主从未嫁过人?”
“这可不是吗?慈州多少儿郎盯着这块香饽饽呢,各地来说媒的人都踏破了陆家的门,可这陆家家主就是不为所动。”青衫青年道:“但你别以为她就不想嫁人,半年前她去了一处镇子收租,回来的时候却带了一个瞎眼的婆婆,说是认这瞎子当了义母。”
同伴不解道:“那这和她的亲事有什么关系?”
青衫青年压低声音:“我表妹在陆家做事,这都是听她说的。我猜啊,那瞎婆婆只是个幌子,她的两个儿子才是重点。自从这母子三人来了彭城之后,家主就十分器重他的两个儿子,一个管着烧窑的庄子,另一个管着账面的生意往来。而且那女子还和其中一人关系暧昧。”
“我表妹好几次瞧见他们两人挨得亲近,那样子可不像家主和雇工的关系!”
同伴仿佛吃到一个大瓜,顿时唏嘘不已。
暗道自己为什么遇到这等被富婆包养的好事。
——
彭城陆家。
陆家老宅翻新过一遍,月儿嘱咐完几个新来的丫鬟注意事项后,又去厨房转了一圈。
自打吴婆婆来了陆家之后,她的两个儿子就接管了北地的生意。刘仁良为了南方的新市场和分店的事情,只能暂时先南下去处理一段时间。估计要年底才能回来。
她一路想着这人前段时间才传回来的书信,心底喜滋滋的。
等南方的事情办妥了,在找几个靠得住的人留在那边,刘仁良就打算回来,到时候两人的亲事也不用在拖了。
说到成亲,她也有些发愁。
自家的亲事解决了,可唐姑娘还……
这几日城里的说法她多少也听见过,她自然是知道唐姑娘是个好人的。可那些人说的话也的确是事实。
自打小少爷去世后,唐姑娘消沉过一段时间。
后来好不容易想通了,又带回来几个人。
虽说唐姑娘能走少爷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是件好事,但这也太快了吧。她叹了口气,不过这也不能怪唐姑娘,吴婆婆的儿子的确在身形和日常习惯上都很像小少爷。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没有她家少爷长得好看。
她去厨房一趟,给唐念锦把煲好的参汤送了过去,正看见两人在屋里说事情。月儿自己往那一走,哪怕是送个东西,也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人,插不进两人的气氛里,只能在心中默默祝福,然后退了出去。
月儿关上门后,唐念锦忍了很久的笑意终于憋不住了。
陆宴看着小姑娘脸上的酒窝浅浅,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格外好看,无奈道:“又想到什么了?”
“你看刚才月儿看我们两的眼神,”唐念锦笑够了,才趴在桌上,把一张笑脸放在胳膊上,偏头看他:“你知道城里怎么传吗?都把我说成一个妖怪了,恩,还是个始乱终弃,另结新欢的女妖怪。”
陆宴轻笑一声,走到她面前,他个子高,只能蹲下身,虽然顶着一张普通的脸,可一双眼睛却仿佛能摄人心魂一般。长长的睫毛扇了几下,轻声道:“那你什么时候嫁给我这个新欢?”
唐念锦吐吐舌头,自打陆宴认回自己的娘之后,又没了之前身份的束缚,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叶言”出现在彭城后,他的性子就越发与之前不同了。
不仅笑变多了,还特别爱逗弄她。
“行了,说正事。沈盛那边怎么说?”唐念锦坐直身子。
叶言就是陆宴的事他们连吴婆婆也没说,就是万一泄露,连累到吴婆婆。唐念锦为了方便照顾吴婆婆,便认她做了义母。
但昌王那边的威胁一日不除,陆宴就一日不能恢复原来的面貌。
虽然唐念锦他们都知道陆宴并非真正的皇室血脉,但昌王不一定会信。以他宁杀错不放过的个性,要是知道陆宴是诈死,那一定会重新派人来下手。
温王在沈盛的帮助下搅弄得昌王不得安宁,他一时之间没有功夫来对付陆家。加上陆宴的假死也令他放松了对这边的警惕,唐念锦才能趁机发展陆家的生意。
虽然她是陆家的家主,但实际上生意还是由陆宴在拿主意。再加上刘仁良的细心、殷小尚的灵活脑袋,以及侯杜的技术,才让陆家与各大商帮的合作越来越顺畅。
温王的丰和商号的合作也让他们发展得更快。
而唐家的事也差的七七八八,主要牵扯在其中的人是徐氏,但她莫名其妙死在了牢里。线索挖不下去,但那封通敌的信件是铁证,唐至文判了流刑,唐渊挨了几个板子放了出来。牢里走了一遭,这下唐渊老实了,出来后还是上门来求唐念锦看在血缘关系的份上帮他一把。
唐念锦见他不再闹事,便给了他一些银两,给他找了点活做。唐渊也没了读书的心思,更何况以他现在的经历和背景也根本没办法参加科举,便自己提出来要去西边的商路那里开阔生意。
唐念锦让他跟着商队从底层做起,至于唐家大郎,她也是请了人照顾,并买下了之前唐家租的宅院。
朝廷那边局势动荡多变,但他们有了金山银山做后盾,在和昌王斗就要容易不少。
“情况不太好。”陆宴道:“明威将军的案子很多线索和证据都指向温王,昌王做了一些手脚,甚至暗中联合长公主打压温王,现在朝中局势紧张。”
唐念锦:“希望他们能度过这次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