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越。”少女淡淡开口,“你们店里的东西,就这些?”
姓越的慈州不多,刑州不少,特别是在百瓷展举行在即的这段时间,少女报出姓氏,唐念锦便已经明白了几分:“越姑娘,你若是喜欢慈州的白地黑花,我可以与你介绍一二。但若只是单纯来挑事的,那我们陆家也不会欢迎。”
越娇儿瞥见木架后面站着的人影,虽然看不清那人的相貌,但也看得出大致修长的身形,便道:“听闻陆家的主人是个未满二十的少年郎,不知今日我有没有机会见到。”
陆宴站在后面,原本是在翻看这几日的账本,唐念锦出去应对,他对她有信心,便未有出面的意思。
“越姑娘若是想和陆家谈生意,自然会有人接待,若只是在铺子里随便看看,有我陪着便是了。”唐念锦朝右侧挪了挪,挡住越娇儿看里面的目光。
“东西不怎么样,脾气倒不小。”青年嘲笑道:“我是白山柳家的二少爷柳集。你这一张嘴伶俐得很,知不知道自己一下得罪了两大家族?本还想在今年的百瓷展上给你们这个本地的小商族一个面子,如今倒好,看来有的人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唐念锦并未生气,反而笑道:“您这句话说得就不对了,能不能被别人放在眼里,与别人的财力无关。这看的是自己的实力,若是太差,就怪不得别人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柳集涨红了脸,却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她,只能冷哼一声:“强词夺理!”
“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出来抛头露面地开铺子做生意,别的我没看出来,这说话的本事却是不弱。”越娇儿转头看她:“你是陆家的什么人?我要见陆宴,轮得到你一个下等人做主?”
她还想说什么,却见后面的人影一晃,一位俊逸的白衣少年便出现在眼前。
他一身窄袖紧身月白衣袍,显得身长玉立,腰瘦肩宽。长眉凤眼,鼻梁高挺,好看的薄唇带着淡红,与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越娇儿呼吸停了停,她早就听闻陆家少爷颜色无双,是个俊秀的少年郎。如今见了一面,才知传言并无夸张。
而陆宴将唐念锦像自己身后拉了拉,用颀长高大的身子遮住她。他手里还拿着账本,可那气质全然不像个精打细算的商人,更像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陆宴薄唇微动,声音清朗:“她是我陆家的少夫人,若这样也无资格回你,那还是请姑娘请回吧。”
“你说什么?”
陆宴一字一顿重复道:“她,是我陆家的少夫人。”
越娇儿和唐念锦都是一愣。
“少夫人?据我所知,你还尚未成亲吧?”越娇儿皱眉道。
柳集在一旁见越娇儿目光像粘在陆宴身上,本能地觉得有些危险,便上前大声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你们这儿破地方我还不稀罕来呢!还说什么慈州最大的商户,出瓷最好的商家,我看也就是浪得虚名,这卖的都是什么丑东西!”
越娇儿皱眉看他:“柳集!”
柳集低声道:“我看你就是太高估陆家,你也瞧见了,这东西根本没什么好看的,又大又丑。哪有我们白山的精巧细腻,就这颜色,更赶不上你们刑州的白瓷!”声音提高了些:“还说什么慈州第一白,呵呵,这彭城的人是不是买不起刑瓷?”
他还想说什么,越娇儿瞧见陆宴的眼神,觉得自己双脸有些发烫。她原本是想来试探一下陆家的实力,没想到陆宴竟然是这样气质不凡,相貌俊逸的男子,一时心里也有些复杂。而柳集将陆家奚落得越狠,她反倒觉得越不舒服起来。万一陆宴真以为自己心胸狭窄,是来砸场子的怎么办?
“我还真不知道,原来越家和柳家的人,嘴皮子功夫也很不错。”陆宴道。
柳家一直是富贵人家,自从柳集大哥接受家业后,更是蒸蒸日上。甚至改良发明出将瓷器和机关结合的各类新奇东西,令白山柳家名噪一时。柳集更是走到哪都有人捧着,如今在陆家这儿接连被两人讽刺,他的少爷脾气便也上来了。
越娇儿却皱着眉,连忙拉着柳集出了铺子。
柳集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临走了还在大声嚷嚷:“等到百瓷展上,我柳家定要让你见见世面!知道厉害之后,看你们陆家还如何嚣张!”
直到柳集的声音消失,唐念锦才在陆宴身后笑了出来。
陆宴转头看她。
察觉到陆宴灼热地目光,她止住了笑,抬头看他。忽然想起刚才的话,她也别扭起来,结结巴巴地问他:“你方才说的话,是,是什么意思啊?”
作者有话要说:
唐唐的伶牙俐齿每次遇到陆同学就变成小结巴
第40章 试探
她眼中带着试探,还有些忐忑。紧张的时候喜欢轻舔嘴唇,声音也没带多少底气:“你不会是为了给我出口气,撑场子,才这么说的吧?”
陆宴垂眸,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她。
他不语,唐念锦反倒后悔起来。他们两现在只是东家和雇工的关系,她对人家有好感,可却不知道陆宴自己的意思。这样提前说破,万一他要是对自己没意思,今后两人相处岂不尴尬?
陆宴眸色渐深:“我方才说的……”
“刘叔!你怎么来了?”唐念锦忽然打断他,抬脚朝旁侧走了几步。陆宴未说完的话就这样消散在空气里,他转身看着她走过去,接过老刘手里的一坛酒。
“小少爷,这是唐知县派人送来陆家的,说是要给唐姑娘,还带了几句话。”老刘进了铺子,便恭敬地将东西递了过去;“说是唐姑娘怎么说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如今不过是一家人的小矛盾,让姑娘不要再计较那些小事,早日回家。”
唐念锦将酒坛递给陆宴:“我不喝酒。”
陆宴挑眉:“我也不喝。”
老刘指了指酒坛:“这可是彭城里酿得最贵的酒,我看唐知县也是有诚意,能送礼道歉,说明还是想念自家女儿的。谁家父母不惦记自己的孩子?唐姑娘,您要是气消了,还是回去吧。”
唐念锦道:“刘叔,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名声,可不管外面人怎么说,唐至文如何做样子,我也不会回到那个地方。百瓷展一过,我便能彻底脱离唐家了,您不必劝我。”
说完,转身进了后院。
老刘看着她的背影叹气:“小少爷,如今唐姑娘一直住在铺子里也不是个事,她早晚要嫁人的,您到底是如何想的啊?其实按我来看,唐姑娘人挺不错的。”
陆宴也点头:“她的确很好。”
老刘斟酌半晌,才道:“那小少爷您,是喜欢唐姑娘,还是喜欢别家的小娘子?老头子我多句嘴,虽然我们是行商的,但主人家平日里多娶个妾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我见唐姑娘的性子不同常人,怕是不会妥协,能让你娶别人的。”
老刘每说一句,陆宴的眉头就皱得更深一分,听到后面,连他也听不下去了:“什么娶妾?”
老刘一愣,将先前自家儿子和月儿的“合理推测”说了一遍,又强调道:“唐姑娘可是个好姑娘,少爷,您若是真心喜欢人家,还是早些提亲为好。”
陆宴笑了一声:“没有别人。”
“啊?”
陆宴看了后门一眼:“自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
“哎呀,我明白了。”老刘听到这里,也明白过来是自家这些人误会了,少爷那日去买东西,果然是送唐姑娘的。“那您打算何时去提亲?我听说唐姑娘今年已满十五了。”
陆宴摇摇头:“不着急,等她从唐家迁户出来,直接落在陆家便是。”
——
推迟了近一个月的百瓷展还有三日便到了,彭城的大街小巷都热闹起来。不少摊贩和行人来来往往,显出一派繁荣之象。
越娇儿自从那日见过陆宴之后,心中一直记挂着他,三番两次装作无意路过陆家铺子,却从未见到过陆宴。
她心中不悦,柳集便想尽办法搜罗好玩好看的东西送给她。
铺子的生意走上正轨,很快便到了徐业那单交货的日子,这几日陆宴都在分庄盯着生产,自然不会出现在铺子里。唐念锦也轻松不少,只是许久未见到粱老,还有些想念那个性子直接的老头。
约定的交货地点在北城一处库房处,毛河带着人把足量的瓷器搬了过去。徐业一开始站在门口等陆宴过来的时候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们计算了陆家的原料和最高产量,在这短短的日子里,是决不可能按时交货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瓷器被搬进库房里,徐业的脸色开始变了。
到最后,竟完全凑齐了所有的货量!
毛河擦了擦汗,走到徐业面前,看着这个方才还满脸笑意的胖子,现在已经是皱眉黑脸。
毛河早就知道徐业背后和陈财有所串通,此刻也未给他好脸色:“徐老板,清点一下吧,所有的货都在这儿了。剩下的账,我们是不是可以结算一下?”
徐业推开他,大步走进库房:“不可能!”
“你们一定是以次充好,将次品混进来了!”他一边指挥着几个手下进去检查,一边自己也去看货,随着时间的推移,徐业脸上的镇定也消失了,冷汗缓缓滑落进他的脖子里。“不可能……不可能全都是合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