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西影子的周围，还出现了五六个淡淡的影子。
这些影子围在洛西身边, 拥簇着她, 朝她做出“欢迎”的动作。
江邈抬起头，洛西身边什么都没有。
洛西见江邈一动不动，一脸懵逼地问：“怎么了？”
下一秒，地面那几个影子欢快地拉着洛西，把门推开，进了里边。
店门嘎吱一声打开。
洛西浑身的血液飞快朝脸上涌，僵直地转过头去。
她看见, 昏黄的烛光里，一个摆满了水果、五谷还有祭品鸡鸭的灵台, 正对着大门。一对纸做的童男童女歪坐在灵台旁边的椅子上。它们两边脸颊上都贴了红色的圆纸, 用空洞的黑色眼睛看着她。
店里的房梁上, 挂满了纸元宝堆积的金山银山。而地面上，几个殷勤的影子正热切地招呼她, 向她弯腰招手。
好像想让她快点进去。
落西尖叫着往江邈的身后狂奔：“啊啊啊啊江邈救命！”
她躲在江邈身后，立刻把眼睛闭上颤抖。
江邈一动不动，微微掀起眼皮, 一直看着那扇洞开的门。地面上的影子追出门口，锲而不舍地向她们打招呼，恭迎。
“进去看看。”江邈说。
“不不不啊！救命啊有鬼！有鬼！”洛西拖着江邈，不让她进去。
“那你留在这里。”江邈板着脸说。
洛西立刻抱住她的手臂, 哭着说：“美女，咱们一起进去。”
与其一个人留在这里被鬼吃掉，她还不如跟着江邈。
江邈沉声说：“不许尖叫也不许喊，要不然你就回去。”
“呜呜我尽量！”洛西快哭了，“我太讨厌中式恐怖本了！”
江邈往纸钱店里走，脸上毫无惧色。洛西跟在她身后，小脸惨白，一个劲儿往她身后缩。
她们去而复返，黑色的影子欢呼跳跃起来，姿态殷勤地向她们招手，带着她们往里面走。
几个黑糊糊的影子围在江邈周围，混成一团，看不出来它们是什么动作，当然也看不出来任何表情。
洛西低着头，强迫自己盯着地面看，心跳快停止了。
进来之后，光线暗了不止一度。若不是手里提着一盏灯，江邈甚至看不出来那些影子去了哪里。
元宝蜡烛店前面是祭拜用的灵台，后边是出殡时的摆设。
这间店管葬仪。
店铺后头黑糊糊的，满是纸钱燃烧的味道。排列整齐的烧给亲人当仆人的、穿着红色或者绿色衣服的纸人挂在墙上。一口黑色的棺材停在里屋中央，白菊花花圈中间是一个大大的黑色“奠”字。
影子从货架上拿出两套黑色的寿衣，分别交给江邈和洛西，还不停地挥舞着手臂，不知道什么意思。
江邈&洛西：“……”
“它，它好像……想让我们试衣服……”洛西结结巴巴地说，牙齿在打颤。
江邈把寿衣摊开，对准自己的身量比划了一下。
她的寿衣短了一大截，洛西则是长了一大截。
影子们又给她们换了一个尺寸，换到合适的才罢休。紧接着，它们又让江邈和洛西穿死人穿的纸鞋子。
江邈和洛西都试了。那几个影子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拿起葬仪上的二胡、唢呐、喇叭，哀怨地奏响了黄泉礼乐。
洛西没一开始那么慌张了：“它们到底在干什么？”
江邈平静地说：“在帮我们筹备葬礼。”
洛西：“可是，可是我们没死啊。在这个副本，难道不是我们活着，它们死了吗？”
话音未落，奏乐的声音一停。
影子们抄起屋子里的铁揪和棍子，往洛西身边涌动。几根棍子横在半空中，地上有几个影子。挂在墙上的纸仆人忽然活过来似的，用一双黑豆眼，齐刷刷地看着洛西。
江邈飞快地说：“曲子还不错。”
影子们纷纷放下武器，又回去吹奏起来。
最后，每一样死人要用的东西她们都试过了，只剩下棺材没订。影子围在棺材旁边，绕着棺材走来走去。如果在现实世界，它们大概率是在推销棺材。
洛西口干舌燥地说：“……是不是还得躺棺材啊？”
江邈垂下眼，对影子们说：“不要，这个质量不好，会漏水。”
那几个影子急了，不围着棺材了，开始围着江邈，手舞足蹈的，好像在理论。
江邈还是那句话：“不好，不要你们的棺材，我去别家订。”
影子们的动作变得粗鲁起来，好像被江邈气得不轻。一个影子跑出去了，又跑到江邈跟前，一张葬礼清单飘在半空中。
江邈接过，扫了一眼。
除了她们刚刚试过的东西，还有纸钱冥币蜡烛等等，一应俱全。
最后的落款是江邈和洛西的名字，“她们”甚至还在日期上摁了黑色的指纹。
江邈从没摁过指纹。
江邈和洛西拿走自己的账单。“买好”东西之后，影子欢送送她们出了店铺。
洛西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这样，我真的快被这种鬼东西吓死了。万一有个好歹——”
大街上安安静静的，江邈忽然说：“它们碰不到我们，但能拿得起这里的东西。“
洛西追问：“什么？”
江邈说：“如果我估计得没错，这里的游戏设定类似两个不互关联的平行世界，我们虽然能看得到这里的东西，却无法对另外的世界造成干扰。它们也是。”
洛西一点就通：“所以，我们推不开刚才的屋舍。”
江邈垂下眼思忖：“但这个日期……”
落款的日期是三天后，恰好是提示音说新秀的日期。而且，影子交给她们的清单没有写明价格。一般来说，买东西是需要钱币的，但这张清单什么都齐全了，唯独缺少了金额。
是巧合么？
三天之后她们需要置办葬礼。
洛西抱住江邈的手臂：“江江，我又看到光亮了。”
江邈循着洛西的视线看过去。
不仅是元宝蜡烛店，周围的店铺陆陆续续全亮起了灯。在静得落针可闻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洛西从她的储存铃铛里找出一个时间道具：“游戏世界，凌晨十二点多。“
她们在外面游荡了一会儿，到凌晨一点多的时候，街上店铺的灯渐渐全熄灭了。四周陷入了墓地般的宁静。
江邈站起身：“回去吧。”
她估算了一下她们进元宝蜡烛店的时间。
所以是，子时。
子时，玩家跟怪物可以交互。亥时，玩家无法进入玩家领地。只有怪物能打开这里的屋舍。
意味着怪物跟屋舍是一体的。
江邈眉头深深皱着。她不明白两个问题。
第一，为什么要特意设置这样一个环节呢？隔着一个时辰，先封锁，再开放。
第二，怪物去哪里了？刚刚她们看到的影子，算是怪物吗？
两人从元宝蜡烛店回到十间屋。江邈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闭眼假寐。
她依旧睡不着。
天亮前最黑暗的时间段，江邈听到自己屋门被轻轻推开。
她立刻警惕起来，看向四周。
周围起了浓雾。
现在应该不到凌晨四点。在浓雾之中，江邈听到了倒水的声音。
很快，倒水声停了，轮到隔壁的屋子出现了倒水的声音。
江邈下了床，摸索着在雾里行走。她的浴桶满了，水很烫。
四周一片诨白的雾色。
这是在干什么？
让她们沐浴更衣？
第31章 枉死山庄5 处理恶毒男配
江邈没洗澡, 躺回床上睡觉。
她不太能睡得着，想出去再转转，但又有点犯困, 头很沉。她合上眼假寐，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迷迷瞪瞪地睡着。
睡梦之中听到了洛西和某个看不清脸的人的吵架声。
洛西：“你是不是有病！你脑子有问题就去看病！”
除了耳熟的国骂, 还有男人嬉皮笑脸的“嘿嘿”声。和一个声音沙哑的女人说：
“算了, 不碍事，让着他们吧，他们不是故意的，只是觉得好玩。”
洛西直吼：“为什么要让着他，半条腿进棺材的傻缺玩意儿，就得别人让着他一辈子是吧！那是你女儿！你怎么当亲妈的！”
还有小女孩的啜泣声。
江邈缓了一段时间，才发现自己不是在梦里。
是在现实。
洛西跟一个男人吵架了, 听起来差点干架。
江邈一推开门，便见洛西肩上扛着冲击炮, 往她跟前跑。
洛西用一种又憋屈又气愤的语气告状说：“江江！那个死男人在偷拍小妹妹洗澡！”
江邈淡淡地扫了一眼赵志刚, 淡淡地说：“哦。”
洛西气急败坏, 举着冲击炮对着赵志刚，不知道要不要摁下开关：“这个贱人！”
她从没对玩家突突突过, 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真的想一炮嘣了这恶心的臭玩意。
这种眼神现实生活里满大街都是，却不会出现在任何电视剧、电影里。无论男人女人, 都活在对男人的极端美化中。
无论男人做了多么不可饶恕的恶心事情，他们都觉得自己是少年英雄。当然，大部分女人也这么想的。人类不是被现实主宰的，人类看到的现实是经过加工的文艺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