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她等一会王辰希便会到,今天她独自一个人在棋盘前呆了两刻钟,也不见人影子,她得了严管家的暗示才过来的,说明王辰希应当很闲啊。
抬眸见附近站着的一个小厮目不斜视的,似乎并没有上前来与她聊天的意思。
东院这儿,怎么都是公的啊……仿佛除了自己,连只母苍蝇也飞不进来。
她脑子忽然打岔,就是不知道那只小白鼠是公是母,看它那个粘人的劲,应该是母的。
又过了两刻钟,王辰希才姗姗而来,林一芙观他神色似乎有些不自然。
林一芙冲他甜甜一笑,“大人。”
“嗯。”王辰希在她对面落座,目光就对上了棋盘,仿佛眼前人是圆是扁与他无关。
棋盘上已经按照棋谱摆了个残局,接下来他会一边给她讲解一边破局。
林一芙心底很低落,她虽然冲开荆棘,成为第一个在东院来去自如的女人,但是除此之外,她并没有得到更多。
搜肠刮肚的来的那些玩意,说书也好,残局也好,王辰希的目光都在事物本身,而不在她。
严管家没有给错暗示,王辰希很闲,他在书房里不过在看林一芙写下来的那些话本,下人来报的时候,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站起来了,但只是一瞬间他又坐了回去。
凭什么,她一来,他就要陪她。
他抓起书案上的茶就喝,这是他最爱的茶,今日喝起来却没滋没味的,他皱了皱眉,就要拿下人问话,冲的什么玩意。
想了想,还是压了下去,这动静很容易传到她那边。
但是书案上的话本,他已无法再看进去了,目光飘飘散散的,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整个人很烦躁。
他把话本收好,起身踱步,到了书房门口又回身折返到书案,来来回回走了数遍,眼看差不多了,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书房,因为走得有些急,所以他到林一芙跟前的时候有些许喘气。
王辰希离开书房之后,从书案底下爬出一只通身雪白看起来很干净的小白鼠。
它爬到书案上,对着王辰希的背影有些像嘲笑一般“吱吱吱”。
贼贼的小眼睛瞄到了那些话本,吃力地把那些话本推到了书案上,就是刚刚王辰希看话本时坐的正前方。
林一芙吃力地听着王辰希的讲解,好不容易这一个残局破了,这一本棋谱也翻到了最后一页。
“没了。”她幽幽地道。
王辰希的目光也幽幽的。
两人都在想残局没了怎么办,林一芙不想再用说书那一招,她以前不知道倒也罢,可是一旦知道了她对面坐着的是这么一个丰神俊朗又自带荷尔蒙的成年男人,她怎么好意思再说那些情情爱爱的故事,所以才会写成话本给他的。
棋谱残局就不一样了,开口说的是王辰希,她静静地听着就行了。
王辰希抿了抿唇,“书房里还有很多,你若是想要,就去挑一挑。”
林一芙喜出望外,“要。”
王辰希看她神色,那高兴的模样似乎真的很喜欢玩棋,他想了想书房中棋谱的存货,大概可以维持半年的时间,心下淡定了些。
“走吧。”说着他就站了起身,林一芙跟在后面,因为想肩并肩走,一个特意放慢了步伐,一个迈的步子有些大。
进了书房后,王辰希把她领到一排书架前,指了指,“你看看对哪本有兴趣。”
林一芙点头,目光看向棋谱,她随手拿了一本翻开,书页都有些老旧,但保存得很好,看得出来主人是花了心思的。
她把棋谱阖上,“就这本了。”
王辰希见她一点都没挑,只是随手拿起的一本,但看了看棋谱的封面,也没说什么。
“嗯。”
林一芙把棋谱收好,目光忍不住就往书房四处瞟,这是她第一次进入书房这种重地。
王辰希察觉到她眼中的好奇,“你随意看看,有喜欢的书一并拿去。”
“行吗?”她目露欣喜。
“行。”被这样的目光看着怎么能说不行呢!
这书房很大,林一芙一排排书架地逛过去,里面杂七杂八地各种书,有些还是竹简。
林一芙在一本书前停下,这里还有剑谱,难不成王辰希还像武侠小说里的大侠一样,耍得一手好剑。
她只是略一停留便又开始往下走。
这里不仅书多,还有各种摆设,看起来都像是古董,每一个拿到后世去都是价值连城的。
林一芙吞了吞口水,心中默念“非礼勿视”。
把一个书房都看完,她来到了窗前的书案,上面摆着笔架砚台,还有一本封面很粗糙的书。
林一芙认得,是她写的话本,此时正翻开到男女主难分难舍如胶似漆的那一页,旁边还有一个镇纸压着。
她无意识地问了一句,“你刚刚在看话本?”
王辰希闻言有些心虚地看了过去,书案上的话本明晃晃地放着,他眯了眯眼,藏在书案底下的小白鼠忽然无意识地抖了抖身子。
“哦~所以你是有意凉着我,让我等?”
朝堂上伶牙俐齿的王辰希,忽然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呵呵,很好玩是吗……
第26章
天气晴朗,清风徐徐。
就是人的心绪不怎么样。
严管家刚从前头过来就看见小厮垂头丧气地从书房捧了一个杯子出来。
他上前,“怎么样?”
小厮苦着脸摇头,把严管家拉到一处避着书房,“前头那一杯大人说水温不对,前前头那杯说茶苦了,这一杯倒是没说啥,只是放着让它凉而已。我看大人压根就不是不满意这茶,是不满意小的。”
全东院都知道王辰希这几天看谁都不顺眼,逮着谁就让谁不痛快,东院的下人全天候都惊醒着,生怕着了主子的眼。
严管家对小厮的话深有同感,他也不容易,刚去西院又吃了闭门羹,心里正愁如何交代。
刚这样想,小厮便问,“严老,这林姨娘嗓子还没好吗?”小厮感叹,“已经八天了。”
严管家抽了抽嘴角,这嗓子好没好他不知道,但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那日两人下了棋之后就不欢而散,林姨娘连续好几日没登门,他问王辰希,王辰希不说,只是周身的气息一日比一日冷,他终于忍不住问他要不要听说书,得到首肯之后,他亲自到西院请人,但是他连林一芙的面都没见到,只一丫鬟来推说她嗓子疼,说不了。
把消息报给东院之后,他就能感觉出主子的情绪一时骤冷,一时骤热,骤冷的时候,只丢个眼神给你,让人从外皮冷到骨髓里头,骤热的时候就刁难你,总觉得下一刻就要发烂惩罚人了,一点都不像往日里波澜不惊的主子。
一如面前小厮的遭遇。
严管家也叹了口气,他等会还要进去回禀呢,“没好。”
两人相视一眼,都有一种心知肚明的苦涩,两人往相反方向离开,严管家看了看书房的门,还是要踏步进去。
他对王辰希行了个礼,脊背弯得低低的,“大人。”
王辰希抬眸,视线越过他望向他身后,见无其他人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严管家心知自己办事不力,很是惭愧地低下了头。
王辰希眸中有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阴郁戾气闪过,他抓笔的手不由地用了大力,笔管“啪嗒”一声断了。
他没多理会断了的笔,从笔架里抽出一支新的狼毫笔,在纸上写了两行字,对折塞入一个信封里,“把它送到公主府上,亲自交给林驸马。”
一封书信从王府送到公主府,不到半个时辰,公主府紧接着又送了一封书信到王府,但收信人却不是王辰希,而是林一芙。
林一芙接到信的时候,差点气到头顶冒烟,“竟然威胁我!”
春花和秋月忧心地对视了一眼,他们家主子这头跟王大人闹别扭,那头貌似也跟公主府也有矛盾了。
“姨娘,信中说什么?”
“没事,他写信来关心关心我。”她的好父亲来信说了一大堆父女情深的话,还问到她和王辰希进展到哪一步,最后又说隔几日会到溪尾村探望张外婆,林青山明知她最忌讳让张外婆知道她来了王府做妾,如何会让他大摇大摆地去溪尾村,这不是妥妥的威胁吗。
林一芙三两下又回了信给林青山,这头就开始想这嗓子也不得不恢复了。
到了次日林一芙便去了东院,手上还拿着新做的话本,王辰希这次也不敢怠慢了,直接传话让人带她到书房来。
林一芙心里还有些不平衡,但脸上却是花朵一样笑得娇艳,大有一种把两人关系拉近的速战速决感。
王辰希从头到尾都没表现什么,但心里却是知道她的敷衍与心不在焉。
这一日林一芙离开书院之后,严管家携着一帖子进来,“大人,老夫人来帖子了。”
王辰希抬眸,目光中有着复杂的情绪。
严管家把帖子呈上,“大人,中秋节又快到了,老夫人应当是来催你回去的。”
王辰希时寒门子弟,自幼家境清贫,但胜在自己争气,通过科举致仕,青云直上,他头上还有两哥哥,王大朗王二郎合伙一起做买卖,走街串巷的卖货郎,有时候在大街上喊得嗓子都哑了也未必卖出一二件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