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风的客套眼下入了罗桐的耳朵里便成了难见的关怀,罗桐乖巧点头,极妙的掩饰了心中那点小窃喜。
出了罗桐的院子,程风随意的将荷包别挂在腰间,反正娘吩咐的事情已经做到,也便不再多留。
隔日,程风陪着程茵来到京郊行宫,三皇子的人早先便在门口等候。
行宫外有处小树林,不知是谁一时兴起提议去林子里打猎,反正左右都是皇亲和高门子女,也没什么死板的规矩可言,随便玩玩也便是了,三皇子便决定去打猎。
三皇子才走到程茵身边,便见程风立在一旁,见这二人模样相似,也便不难猜出面前这位便是程风。
程茵先是福身下去请安:“见过三皇子。”
见程茵行礼,程风才反应过来原来面前的这位男子便是久传的三皇子,于是也便忙行礼:“程风见过三皇子。”
三皇子见自己的猜测不错,也便微微点头示意:“平身吧,不必多礼。”
尚未来得及接着说些什么,只见二皇子从回廊拐角处行出来,人未至前声先到。
“三弟也在此啊!”
经过上次的事,程茵知道这二皇子就是个笑面虎,他笑不代表他高兴,只是为了掩饰他凶狠的一种手段罢了。
“二哥。”三皇子虽然见了他也烦的狠,可是面子功夫还是不得不做。
程茵程风二人也规矩请安。
二皇子的目光在扫到程风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冷意袭来,就是这个程风,让静娆惦念着,不肯委身于他。
怎么名字中带风字的都这般惹人厌?前有秦风,后有程风。
“我方才在前面听说你们要去林子里狩猎?”二皇子问道。
“只是随便玩玩便罢了。”
二皇子点头:“不错,这林子听说也有不少野物,二哥盼着看你的身手,你且去玩吧,我在这行宫里等你的好消息。”
“二哥不去吗?”
“我在骑射上不曾用心,也便不去了。”
三皇子会意,也便不在此处多留,带着程茵和程风便离去了。
待几人走后,二皇子招来身后随侍,低声吩咐了几句,目光寒意不掩,看着有些渗人。
***
不同于京城的几近冬日,仲江这边还是花开不败。
郑寒问摸了近两个月的底,目光锁定刘石那一伙残党的老巢,三皇子那边急着问功,郑寒问则带了一批人亲自去探路。
他们的老巢在山里,山路险要,蜿蜒曲折,易守难攻,那群人仗着先天的优势在山上设了许多关卡石堆,又在林中设了很多陷阱深坑,人若不慎踩下去落入坑中等着的便是削成尖的竹刀,不少前来剿匪的官兵不是死于乱石之下,便是死在林子里的坑洞中,死状奇惨。
这深山老林看似安静,实则处处暗藏杀机。
还来不及深入探究,匪方的探子便发现了这群人的踪迹,借着树高草深,跑回了老巢报信。
刘石虽死,可这帮派的大当家却不是他,而是他的同胞哥哥,刘庞。
不同于刘石病鸡一样的纤瘦细高,这刘庞是个敦实的壮汉,长的也十分粗犷。
听闻探子来报有郑寒问的消息一怒拍案而起:“这个姓郑的,爷爷想找他寻仇还来不及,居然今天送上门来了,跟我拿家伙一起上,今日我非取了他的狗头给我二弟报仇!”
***
三皇子打猎兴起,在林子里转转不肯出来,程茵和程风骑着马跟在不远处,程茵向来是不喜欢这些活动的,只盼着太阳早些落山,她也能早些回府。
行至林子深处,三皇子发现了一头小獐子,正拉弓拉箭,聚精会神准备射那只獐子,丝毫没有留意不远处也有一个黑衣人在拉弓搭箭,只不过目标是他而已。
三皇子的箭还未射出去,那黑衣人的箭就破着风朝这边飞来,那獐子警觉,听着风声便跑开了,三皇子一怔,随侍忙吼道:“三皇子小心!”
许是本能反应,他头稍偏了一下,那箭擦着他的耳畔划过,刮出了血丝。
那黑衣人一见事态不妙,转身欲跑,程风骑马追了上去,没追出两步便追上那人,那人见前有程风,后有三皇子等人追上,知道自己跑不了,脸色一沉,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
“你是何人?”三皇子满目阴鸷,方才若不是他闪的及时,那箭定会直穿他的太阳穴,他此时早就不在人世。
黑衣人一言不发,迅速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纸包丢出去,纸包在空中一散开,灰白色的粉末便一同抖落出来,三皇子躲闪的虽然还算及时,可还是有一部分落到了他的脸上,三皇子觉得眼前一阵刺痛,从马上摔了下来。
随即那黑衣人咬碎了早就藏在牙中的毒/药,顷刻毙命。
程茵和程风翻身下马来到三皇子身边,随侍见三皇子眼前被覆盖了灰白的粉末,忙解下马鞍上的水囊要为三皇子冲洗眼睛。
程风忙抬手制止:“等一下!”
程风指尖取了一些三皇子头脸上的粉末捏在指尖:“这是石灰,不能用水,需得用油。”
三皇子强忍着眼中的刺痛倒吸了一口凉气,方才若是用水冲了,怕是这双眼睛就要被烧瞎了。
“二哥,这里没有油,咱们快些回行宫,然后请大夫来看。”程茵说着,便要扶起三皇子起身。
三皇子只觉得胳膊上有一道温柔的力度将他拉扯起来,他知道,那是程茵。
行宫里有御医随行,御医一见眼中的确是石灰,便用清油给三皇子反复冲洗了眼睛,而后才开始下药,随后御医又言,好在送回的及时,没有用水冲洗,只要用药水清洗过几日便好了。
听了这个消息,二皇子脸色铁青,又得知自己派去的不仅没要了三皇子的性命又没伤了他的眼睛反而自己丢了命便恨的牙痒。
不过唯一让人欣慰的是,那人死的干净立落,并没有透出关于他的半个字。
“二皇子,方才跟去的探子来报,是那个程风第一个发现三皇子的眼中是石灰的。”二皇子的随侍在身侧一字不落的禀报道。
二皇子的气息再也不能平稳,暗自捏了拳恶狠狠的道:“程风,居然又是这个程风!”
三皇子伤势不重,他也便放下心来,心里对程风生出些许感激之情来。
“这次的事多亏有你们兄妹在,若不然我这一双眼睛是保不住了。”三皇子眼上蒙着纱布,眼下清洗过眼睛后已经不那么刺痛了,连带着神情也不似方才紧绷。
“我没有做什么,是二哥发现那是石灰的。”程茵说道。
三皇子现在只要听了程茵的声音便觉得欣喜,虽然眼下看不到她,却能听到她的声音,朝她所在的方向提了嘴角。
“程风,你说,你想要什么赏赐,只要我给得起的,都赏给你。”
程风一怔,心想着还有这种好事?
程风侧头看了程茵一眼,见她此时正盯着自己,程风本不想当着她的面说,可又怕错过这次机会便没了,于是咬牙道:“程风想向三皇子求一道指令。”
“什么指令?”三皇子问道。
程风道:“求三皇子将程风派去仲江,我想去仲江剿匪,还仲江一片清明,可是家父一直都不同意。”
他不敢抬眼,不敢看程茵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的模样。
这个请求让三皇子十分意外,千想万想都没想到他要的只是这。
“你只求这个?”三皇子以为他的头脑不是很冷静。
程风重重点头:“对,程风只求这个。”
这让三皇子凭白生出许多欣慰来,不禁一拍双腿笑言:“不愧是程文大人的儿子,有魄力,现在遇上这种事的都是能躲则躲,想不到你却像是郑寒问一样知难而上,肯为我排忧解难,实再难得,此事我准了,你且回府等消息便好。”
此事对三皇子来说就是好事一件,仲江那边正缺人手,他自然乐意。
程茵脸色如同焦土一样难看,三皇子目前眼睛看不见,她便也不必掩饰,明晃晃的向程风投去不解的目光,程风只当没看见。
***
夜里这对兄妹才回到府门前,程茵一路上气鼓鼓的一言不发,直到了家门口才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是不是非要气死爹娘才肯罢休?”
程风一早就猜到她会这样说,于是退去平日脸上常挂的嘻闹换上一脸认真道:“茵茵,有些事你不懂。”
“怎么不懂,我就觉得你这阵子不对,你去仲江,究竟是为了谁?”程茵稍稍一想,“是不是与哪个罪臣之女有关?”
提到罪臣之女,程茵像是头顶被闷了一棍,她还真的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而且他们还有过交集。
见程风沉默,程茵不由瞪大了双目:“该不会是那个赵静娆?”
程风听了这个名字,嘴紧紧抿成一条线,这神情程茵便知是默认了。
程茵不由得退后了两步,险些没站稳。
“哥,你糊涂了!”程茵低吼道,“你可知她的身份吗?”
“我当然知道,她也不是郑寒问的女人,她是被逼无奈才成为官/妓的。”
“你也知道她是官/妓,你觉得你们两个有可能在一起吗,你觉得她能摆脱这个身份吗,还是你觉得爹娘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