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裕笑笑,“盈若也说的没错!”
“梁家的房子走前说是卖了的!”谢氏忙转换话题道,“本来是不想卖的,准备留个念想。可是老李家那边就跟虎狼差不多,他们一旦人走了,这房屋肯定是会被拆了或者一把火烧了的。你这买了,也不嫌忌讳啊?”
李光裕道:“冤有头,债有主,李家的人再不讲理,也耍赖不到我头上。婶婶放心吧!梁家的人这一走,老李家那边就没的闹腾了。”
“就是可怜了两个孩子!”褚兹九叹口气。
盈若忘了咀嚼,支起了耳朵,“她们可是被老李家的人给虐待了?”
“已经卖掉了!”褚兹九道。
“啪!”盈若手中的筷子落桌,“最终还是改变不了被卖的结果吗?玲姑姑若是知晓了,还不得一头撞死啊!”
谢氏忙安抚她道:“我倒是觉得卖了好呢!留在老李家,不是打,就骂的,能得着什么好?被卖之后,能遇到好主顾,说不定从此能改了命运了呢!”
盈若抿唇,“元宵节的时候,崔行抓我,说是要卖去南方的花楼的。她们俩就不会吗?”
“不会!”李光裕接话,“她们被卖去了好人家,已经离开了玉兰县,这个我可以作证。”
“嗯?”盈若的翦水大眼闪烁着烛火的光芒,满含期盼的看过来。
李光裕被她看的心软不已,“我让人盯着的,的确是卖给了好人家的。”
盈若就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就知道光裕哥哥是最最善良的了。”
“嗯!”褚成若终于出声附和,“妹妹,那其实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李大哥若非有此侠义之心,也就不会出手救你了。”
盈若眨巴两下眼睛,“反正我光裕哥哥怎么都好!”
褚兹九忙端起酒杯,“来,光裕!叔敬你一杯!多谢你几次对小女的鼎力相救。”
眼见着小女儿心生外向,难免心里酸涩,可那都是心里的小情绪。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不会糊涂的。
若非这个少年,自己的大女儿那次被人掳走,只怕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若非这个少年,小女儿元宵节那晚,被卖走还是轻的,能否有命活着都未可知呢!
这可是天大的恩情啊!
就冲这一点儿,他褚兹九对这少年都会感激一辈子的。
李光裕端起酒盅跟他碰了碰,“褚叔,明年是大比之年,不知您可有什么想法?”
褚兹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重重的看了李光裕一眼,“贤侄可是有了章程?”
李光裕道:“我已经决定了,下场试一试。”
褚兹九道:“安太傅同意了?”
李光裕道:“褚叔为何这样问?”
褚兹九道:“安太傅是三十岁上才中了进士的,在官场上更是一步一个脚印。纵观他的这些经历来看,是一个求稳的人。你作为他的学生,如今尚不满二十岁,按理说,他不该同意才是。”
李光裕也一口饮进杯中酒,“我就是去试试!若是能中,自然皆大欢喜,就算不中,不是还有三年后嘛!褚叔明显是有大才之人,就没想过下场吗?”
“我哪有什么大才啊!”褚兹九执起筷子吃菜,“这些年来,只在书画上用心了。至于锦绣文章,真是荒废太久了,也不知重新拾起来,会不会晚。”
“亡羊补牢,多会儿都不晚!”盈若嘴快的道。
听她家爹爹这意思,明显的是不安于现状了啊!
也是啊!崔家的人都欺上门了,他若还继续忍气吞声下去,那就真是窝囊到家了。
谢氏见她已经放了碗筷,“吃好了,就回屋里陪你姐姐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家家的,别掺和!”
盈若瘪瘪嘴,站起身,“光裕哥哥,你慢慢吃啊!吃好喝好!”
她才不稀罕听他们大人间的秘密呢!反正她想知道的话,也可以从光裕哥哥那里套出来。
李光裕笑着点头,“你自去歇着吧!”
谢氏又转向了褚成若,“你若吃饱了,也赶紧回去温书。”
褚成若也有些恋恋不舍,“李大哥,改天我再去找你啊!”
李光裕道:“随时!”
眼见着两个小的都走了,谢氏才问李光裕,“光裕一直跟在安太傅身边,对于朝中的局势应是了解的。以你之见,你褚叔叔选在这时候下场,是好也不好?婶婶这样子问你,就是没拿你当外人。”
李光裕道:“以光裕之见,褚叔韬光养晦了这么些年,也是时候出山了。后族势强,但较比着十多年前皇上刚登基的时候,其实已经弱了很多。所谓的此消彼长,宫里的太后是真的老了,而现在的皇后是远没有当年的太后的手腕的。皇上他……十多年一直都没闲着,这会儿自是用人之际。”
这话说的简单而隐晦,但褚兹九和谢氏还是听懂了。
夫妻俩很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谢氏那番话,主要目的就是在打探今上是否靠得住。
李光裕给予的答案却更加的鼓舞人心。皇上十多年没有闲着,那就是一直都在培养着自己的势力,一直都没有放弃夺权。
他们现在势微,想要对看崔家,无异于以卵击石。但是如果能抱上皇上的金大腿就不一样了,扳倒崔家那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皇上若是明君,就绝不会容忍外戚擅权。
此消彼长,皇上的羽翼渐丰,那么伴随着的就是崔家的日薄西山了。
褚兹九撸了撸袖子,“芫娘,将光裕带来的酒开了,我今晚不醉不归!”
谢氏坐着不动,“你要归到哪里去?真要是觉得心潮澎湃,不若就挑灯夜战好了。”
褚兹九兴高采烈的热情就迅速降温,“那也行吧!主要是光裕还在长身体的时候,的确不宜多饮酒。”
“褚叔一旦有了官身,于弟弟妹妹们日后也是有好处的。”李光裕本来就红着脸颊,说完这话,竟是连脖子都泛红了。
他更多的还是在为盈若考虑,一旦成了官家小姐,将来在亲事上肯定就会顺畅了。
第八十七章 初露天赋
一番交谈,一直持续到了亥时,李光裕告辞,褚兹九亲自将人送出了大门,然后落了闩,才又兴冲冲的回了主屋。
谢氏已经铺好了铺盖,却没见褚兹九进来,下炕一看,西里间的灯光亮着,便推门走了进去,“你这是……”
“不是说好了挑灯夜战吗?”褚兹九的精神头真比打了鸡血般还兴奋。
谢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赶紧睡吧!明天再说!”
褚兹九道:“芫娘,被李光裕这么一说,我只觉得干劲十足了呢!你放心!我定会为你们娘几个挣一份前程回来。”
谢氏道:“那也得顾惜自己的身体啊!身子若是熬坏了,纵使你考中了状元,又能如何?这李光裕还真是有本事,把你们父子都给收的服服帖帖的。”
这话褚兹九不爱听了,“若说成若对他有崇拜,我信。但盈盈那里,谁收服谁还不一定呢!那小嘴巴甜的哟,弄得个臭小子恨不能对她掏心掏肺。”
“已经掏心掏肺了!”谢氏叹口气,走到书桌前,拿掉了他手中的笔,“人家那好歹也是知府之子啊!犯得着来咱这挤巴巴的榆树胡同居住吗?只怕又是你宝贝女儿吸引来的呢!”
“盈盈才九岁,他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是不是有些不太正常?”褚兹九一想到自家软糯可爱的小女儿被狼给盯上了,就满心的不舒服。
谢氏道:“可他现在发乎情止乎礼,你又能说人家什么?要我说,还是得多多拘着盈若的好!两人的年龄相差太多,李光裕明显已经到了说亲的年龄,他能等得?若是等不了,突然定亲了成亲了,盈若到时候怎么办?就她现在那贴乎人的样儿,指不定哭死呢!”
褚兹九道:“那如果盈盈对他只是兄妹之情,就不会啊!”
谢氏看着自家夫君在男女情事上的单纯,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行了!说这些都太早。盈若也是有老主意的,这事千万别点明了制止她。否则,本来没有的事,说不定就变成了有的事情呢!”
褚兹九随手收拾桌面,“看吧!你也赞成盈若对李光裕的感情是纯真的。她还是个孩子!也别太拘着她了!让她尽情的玩两年吧!只要不做出格的事就好。咦?这是我画的吗?”
画卷慢慢的展开,却是一副望春湖夏荷图。
谢氏探头过去,“你去年夏天不是画过嘛!孩子们都以为家里穷的勉强能温饱,却不知咱们的九博先生的画在已经卖到百两银子一副了呢!”她说这话,流转的眼波中是闪烁着崇拜之光的。
若搁在平时,褚兹九必然会被这一眼看的心花怒放,骨头都跟着酥软。只是,他此刻的注意力却全都在画上,压根儿没看谢氏,甚至没有听她说了什么。
“有什么不对吗?”谢氏问。
“你来看!这墨迹明显是新的啊!而且,我的用笔线条不会有这么粗糙的。最重要的是,没有落款啊!不对!我的画是放在柜子里的。”褚兹九转身,急不可耐的就打开了身后的柜子。
谢氏道:“咱家不可能招贼的!知道你是九博先生的人寥寥无几的。就算有人要偷换你的画,也不能偷换到你这原创之人的家里吧。”
褚兹九一阵翻,终于找到了一个画卷,展开来,居然是一模一样的望春湖夏荷图。所不同的是,这副非但墨迹陈旧,就是纸张也略有泛黄,更有九博先生的印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氏若有所思道:“最近出入你书房的也就只有盈若了。那孩子……不会的!她才九岁,就是临摹,也画不成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