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伯伯谬赞了!我也只会纸上谈兵呢!”
老沈抬手,用右手的食指抚摸着自己的小胡子,“可很多人连纸上谈兵都不会呢!光裕先前让我来的时候,我是不情愿的。不过现在,我倒是可以在这玉兰县暂时留下来了。”
盈若连忙从凳子上起身,冲着他鞠了一躬,“还请先生多多教我!咱们以后合作共赢啊!”
“合作共赢?”老沈玩味的笑,“初次见面,你也不怕我是坏人。”
盈若坐回李光裕身边,冲着李光裕笑笑,“不是我相信你,而是我相信光裕哥哥。他永远都不会害我的!”
李光裕就突然攥拳到嘴边,干咳了起来。
“哦?是吗?”老沈拧着眉毛看了李光裕一眼,“敢情我只是捎带啊!”
盈若急了,忙将自己面前的水杯送到了李光裕嘴边。
李光裕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小口,“我没事。继续吃吧!”
盈若舒了口气,问老沈,“沈伯伯要不要加副碗筷?”
老沈扫了一眼李光裕,挺直了腰板,一本正经道:“我最近茹素。”
李光裕夹了香菇到盈若碗里,“这个挺香的。”
老沈道:“对!这个是我初秋的时候到山上采的,晾晒干的,绝对的好吃。”
盈若就冲他笑笑,赞赏道:“的确很香。”
老沈嘿嘿笑两声,“光裕,你的脸怎么这么黑啊?”
盈若忙看去,李光裕腮帮子微动,一看就是咬牙的动作,“大年初二就往这里赶,风餐露宿的,晒黑了正常。”
这话成功的唤起了盈若的心疼,“光裕哥哥太拼了。以后,就是赶路,也该舒服点儿。”
李光裕瞬间心情就大好了,“嗯!”见盈若放了筷子,忙掏出自己的帕子给她擦嘴。
老沈愕然,“我竟是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李光裕收回帕子,置于自己的袖袋里,“我也想不到,你也有凑热闹的一面。”
盈若看着两个男人之间的眉来眼去,有些不忍直视,“那个,沈伯伯既然无意为官,当初为何还要参加科考?”
老沈道:“你没觉得这样子很拽吗?我就是想要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果然很雄厚。然后,我就可以潇潇洒洒的纵情山水了。”
“呃……”盈若抿唇再抿唇,斟酌着词句道:“有才就是任性啊!”
“噗——”老沈就笑喷了。
李光裕扔了筷子,对着被某人唾沫污染过的食物,他是再难下口了。“盈盈儿,天上的牛都遮天蔽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啊?”盈若充楞装傻。
李光裕道:“因为有人在地上吹啊!”
“噗嗤——”盈若很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老沈摸了摸鼻子,也不生气,依然是脸上堆笑,“李光裕,你能不能在小姑娘面前给我留点儿面子?”
李光裕哼了一声,“盈盈儿,可是吃好了?”
盈若点点头。
李光裕起身,朝着盈若伸出手去,“那就走吧!望春湖上有座长百米的大桥,这两天一直有耍猴戏的。我带你去看看!”
盈若虽然对于老沈的故事很好奇,但还是起身抓住了他的手,然后冲着老沈笑笑,“沈伯伯,下次再见。”
来日方长,想要了解一个人,并不急在一时。
老沈哈哈大笑,“好!我这里随时欢迎你啊!”
李光裕的脚步立马就加快了。
盈若小跑着才能跟上,及至上了马车,还有些微喘。
“光裕哥哥不喜欢老沈吗?我以为你们是朋友!”
李光裕抿唇,“他不该打扰咱们吃饭!”
他和她难得的独处时间,偏有个大嘴巴来抢风头,这让人如何忍?本来是为了图清静才来的这里,却没想到会陷入更大的困扰。
盈若道:“还好了!老沈蛮好玩的,跟个谜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而且,也没有架子。”
第七十一章 最大的纨绔
李光裕别扭的问:“我很直白好懂吗?”
这是吃醋了?不然,怎么会想要比较?
盈若暗暗憋笑,“那光裕哥哥觉得呢?自己很复杂难懂吗?”
李光裕一噎。
盈若道:“正月十五,各地都盛行猜灯谜。猜的过程绞尽脑汁,可一旦猜出来了,又会扔到一边,置之不理了。”
李光裕聚集的眉头舒展开来。
盈若笑笑,露出豁牙,却偏伸出手,以长者的姿态拍了拍他的肩膀,“光裕哥哥,你放心!没人能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的。”
李光裕忍不住在她腮上捏了一下,“嘴巴这么甜,不知道还以为抹了二两蜜呢!”
但一个孩子的承诺又有多少可信度?她可明白“没人能取代”是个什么意思?
盈若抬手捂腮,“小心拧的一个大一个小,成了左右两腮不对称。”
李光裕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就你想法多!”
“那换我捏你试试?”盈若举起小手。
李光裕一把抓了,“想不想听老沈的故事?”
与其让小丫头记挂着谜底,倒不如他先揭出来,满足了好奇心,也就可以扔到一边了。
盈若就偃旗息鼓,心里懊恼的不行,这家伙,每次都采取这种转移话题的方式逃避,可偏偏他提出的问题又那般招人,想不被左右都难。“光裕哥哥刚刚说他把牛吹的满天都是,究竟是怎么个缘故?”
李光裕道:“你家大人可给你讲过京城的权贵之家?”
盈若摇摇头,“现在就知道有个狼子野心的文安侯府,还有个莫名其妙的武定侯府,再就是诗书世家李家,别的就一无所知了。不对,还有个太傅之家安家。”
李光裕道:“说到侯府,除了你刚刚提到的两个,还有就是昌隆侯府和盛兴侯府。其实,在这四个侯府之上,还有一个虽然没落却不容忽视的国公府,沐国公府沈家。”
“老沈是沐国公府的人?”盈若讶然。居然是勋贵出身吗?怎么就成了闲云野鹤?
“如今的沐国公府,虽然已经无人在朝为官,却还是地位超热,是因为当今皇上的亲姑姑,大长公主就是嫁到了沐国公府的。”
“也就是说大长公主是活着的了?老沈不会是皇上的表弟吧?”盈若大胆猜测。
李光裕叹口气,“大长公主的确是下嫁当时的沐国公府的嫡长子的,只可惜,婚后两年,驸马就战死在沙场了,他们俩是没有亲生孩子的。”
“这可真是……”盈若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皇家公主是不是可以改嫁的?”
李光裕道:“大长公主跟驸马情深,不曾再改嫁。”
盈若眨巴着大眼睛,想了想,才道:“那得多深的感情啊!苦守一辈子啊!当然了,也可能大长公主是洒脱之人,一个人活得很自在,根本就不需要男人。”
李光裕怔了怔,旋即笑了,“嗯!我觉得你这想法不错,没准儿就猜到大长公主心里去了呢!”
盈若瘪瘪嘴,“光裕哥哥表面上夸我,心里还不定怎么取笑我呢!可是,玲姑姑的事情让我想了很多。她其实完全可以一个人过的,有手有脚的,养得活自己不成问题,何必非得将命运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呢?看吧!靠山山倒了!”
“没有取笑!”李光裕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就是被你这离经叛道的奇异的想法给震慑了一下。”
盈若在心里叹气,可不就是离经叛道嘛!被奴化的女人们想要在思想上进步和解放,只怕没有个千儿八百年做不到呢!
像她,也只能是过过嘴瘾,来到这里,不还是入乡随俗了?
“我知道国公府有个镇府之宝了,咱们还是来说说老沈吧!他在国公府又是个怎样的存在?”
“驸马最小的弟弟,年轻的时候号称京城最大的纨绔。”
“纨绔?还是最大的?”盈若有些难以置信,“明明看着很儒雅的一个人。”
李光裕嗤之以鼻,“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当年老国公爷活着的时候,差点儿没被他气死。作为国公府的公子,整日里偷鸡摸狗不着家,甚至一消失就是几个月,怎能不令人头疼?”
“呃!十五六岁的少年,可不就是折腾事的时候嘛!过了那个年龄段,自然就会好的。”盈若脱口而出,见李光裕目不转睛的审视她,忙道:“当然了,像光裕哥哥这般沉稳的,最是难得了。恐怕一千个人里也出不了一个呢!”
少年人的冲动,在前世有个很好的词,叫“青春期”,处于这个年龄段,就仿佛被魔鬼附身了般的折腾,完全不听人劝。
“盈盈儿!你还是个孩子,别把自己整的跟个小老太婆似的。”李光裕劝道。
盈若不服气的道:“哪里老气横秋了?我这都是从大人谈话中听来的呢!自己琢磨了一下,觉得挺有道理的。光裕哥哥不赞成吗?”
“你呀!”李光裕叹气,这百变的小东西,他还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好了。
盈若赶忙拉回正题,“一个最大的纨绔,又是怎么考上两榜进士的呢?”
李光裕道:“据说他每次从外面回家,都是要被老国公吊起来揍一顿的。老国公更是扬言要打断他的腿。他就问了,怎么样他才能干自己想干的事情。老国公当时自是瞧不上他的,就故意说,只要他能考上进士,就给他绝对的自由。他日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绝不再干涉。”
盈若怔然,“然后他就发愤图强,真的考上了?”
李光裕点点头。
盈若若有所思,“这也充分的说明了,他是个极聪明的人!不过,按理说,他要是考上了进士,老国公应该更会拘着他才对,怎么就放任他随波逐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