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染略一思量,觉得这人已经疯癫,所说的话旁人也只是如风过耳,并不在意,便主动现出身形,想试试看能不能从这人的嘴里问出什么来。
那女人并未注意到汪染的出现,她时而哭时而笑,又陷入了新一轮的疯状。
汪染轻咳一声,那女人才怔愣了下,抬头看向了汪染。
她的脸上现出狂喜:“君君,是你吗?你来看娘了吗?”
可随即,她的脸上又露出戒备和怨毒的神色,冲着汪染伸出长长的指甲,摇摇晃晃的作势要扑过来:“你这贱人,是不是你迷惑了仙君,否则,他怎么会不理我呢?你竟敢来我这里,看我不撕烂你的脸!”
霍诚轻轻一拂袖,那女人便重又倒回到了床上,她趴在床上,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始低声的哭了起来。
汪染又靠过去问了她几句话,那女人也都只是哭,偶尔胡言乱语几声,并没有什么回应。
汪染无奈,便示意霍诚,离开了这里。
离了那院落,霍诚见汪染沉思着不做声,便主动开口:“刚刚那屋中,有一点奇怪。”
汪染看他:“哪里奇怪?”
“那屋中,并没有镜子。”霍诚见汪染看过来,脸又有些红,却又舍不得移开视线,咳了一声,才继续说道:“女子爱美,屋里总有镜子的。”
汪染扫他一眼:“你倒是知道的清楚。”
霍诚涨红了脸:“师姐莫要误会,这是我娘告诉我的。”
汪染边走边分析道:“那人已经疯了,又爱美打扮,想等那个被称呼为仙君的人,若是在镜子中看到如今自己这般容颜残败的模样,只怕更要闹了,不放镜子,倒也是为她考虑。”
霍诚跟在她身侧:“会为他人考虑,这不像是谢清河的作风。”
汪染垂眸,可却觉得思绪纷杂,未知的事情太多,连一条线都抓不住,她加快了脚步:“这事暂时想不通,便先算了。”
霍诚跟上继续拍马屁:“师姐真是豁达。”
虽说知道霍诚的小心思,可如今见他这般活泛的模样,汪染本有些沉郁的心情,也好了些,她微微勾了唇角:“废话少说,你今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上元的事情安排完后,我便去海棠阁找师姐,”霍诚说道:“我发现师姐不在,便跟灵画派的弟子打听了下,才知道师姐下山来这灵田城了,我便也来着找师姐了。”
他又红了脸:“也许我们之间的缘分命中注定,我在灵田城内没走多远,便见到了师姐,只是当时师姐在悄悄跟着点墨,我怕打扰师姐,便也一直没吭声,而是跟着师姐。”
缘分命中注定?
汪染挑了挑眉。
他们之间,可是虐文男女主之间的孽缘。
她本是这么想着,可对上霍诚殷切的目光,脑中的思路便转了个弯。
如今霍诚这幅模样,早已偏离了剧情,也破除了属于他的魔障,这虐文孽缘,应该也是解了。
霍诚得了与汪染独处的机会,又见这灵田城还算繁华,便鼓动汪染:“师姐,这灵田城晚上定会很热闹,不如我们待久一些,等到晚上,逛逛夜市?”
汪染正要拒绝,便见路旁卖纸伞的老大爷冲了出来,摆着手冲两人说:“这可使不得,这灵田城的晚上,会有恶鬼噬人,除了祭神之日,街上可是没有人的。两位是外来人吧,晚上可要关好门窗,千万不要出来。”
汪染与霍诚对视一眼,都看明白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此处可是修仙门派的地界,虽说灵田城的人并不知道灵画派的真实情况,可也是受庇护的,怎么会有恶鬼吃人的事件?
霍诚笑了笑,有礼的问道:“老先生,我们夫妇是外乡人,刚来这灵田城,并不知道这事,老大爷可与我们细细说说?这恶鬼吃人之说,是从什么时候传开的?”
老大爷摆摆手,无奈道:“官人问这话,看来是不信这恶鬼之说。”
他看向汪染:“那恶鬼只吃貌美女子,官人妻子这般貌美,若是被那恶鬼掠去吃掉,只怕官人便要后悔了。”
似是担心他们不信,他又补了几句:“这恶鬼之事,自小老儿出生之前便有了,这么多年,灵田镇内时不时的便有女子失踪,据说是被那恶鬼吃了,连个骨头渣都没留下。唯一的例外,也就是柳家姑娘,她被那恶鬼抓去,虽活着回来了,但却疯了,整天念叨着会有仙人来娶她。可没几日,那姑娘再次消失了,这次,便再没能回来,想必那恶鬼被她逃了,又重新来抓她了。唉,造孽啊。”
汪染问道:“这柳家姑娘,是什么时候被恶鬼抓走的。”
老大爷眯了眯眼:“记不清了,许有二十多年了吧。”
他再次劝道:“虽说那恶鬼只吃未婚女子,但夫人这般貌美,还是听小老儿一言,要小心啊!”
霍诚温和笑道:“老先生放心,我们今夜便不出门了。”
他走上前,于那卖摊上细细的挑了一把鸳鸯游莲戏水的纸伞,将一粒碎银子放到了那老大爷的手里:“谢谢老先生提醒,这是伞钱。”
老大爷立刻推诿:“官人,这钱太多了,小老儿找不开。”
霍诚笑笑:“这伞得夫人喜爱,千金不换,这钱老先生只管收着便好。”
他看向汪染,脸上有种莫名的得意:“夫人,你说是吗?”
这又是在占便宜。
汪染见那老大爷一副紧张的模样,便点了点头,接过了那伞:“老先生的手艺值这个价钱。”
她笑了笑:“我二人还有事要办,就先跟老先生告辞了。”
汪染不欲多留,往前走去,霍诚立刻跟了上去。
两人还未走出几步,那老大爷已明了两人的心思,心中感念,便遥遥的祝了一声:“谢官人的赏钱,小老儿祝两人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汪染脚步一滞,转头便见霍诚痴痴的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可她这一眼娇俏风~流,与其说是生气,更多的像是撒娇,霍诚见了,更加收不住满脸的春笑。
汪染有些气,不搭理他,提了劲气,加快了脚步。
霍诚也跟了上来,见她不搭理自己,便曲线救国,聊起了正事:“我们今日见到的那疯了的女子,会不会就是那位老先生说的柳姑娘?”
汪染也在想这事,闻言便说道:“按年纪算的话,有这个可能。”
她皱了皱眉:“位于灵画派的庇护之下,还能出这样的事,这灵田城,只怕藏了不少事。”
霍诚声音沉沉:“灵画派不干净,谢清河也不简单。”
他看向汪染:“师姐,你一定要小心。”
这话中的关心和回护满满,汪染对上他的眼,心中微动,蛊惑一般的点了点头。
霍诚立刻笑的没边,汪染瞪了他一眼,无奈的转头,任他再如何说话,也都不搭理他了。
汪染回到海棠阁的时候,谢清河正在屋中等她。
轻薄细腻的画纸扑在桌子上,谢清河拿着神蛇巫骨笔,正细细的勾画着那上面的海棠花。
他见汪染回来,便停了笔,转头看她:“你去哪了?”
“我去了灵田镇。”汪染见他神情冰冷,不想此时与他杠上,便露了笑:“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找到血虹迷藤蛇花了。”谢清河收了笔,坐在了椅子上,他看着汪染:“只是,那蛇花却解不了我的毒。”
银色的眸子中闪烁着异样的感情,谢清河盯着汪染:“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如何用这蛇花解毒。”
汪染不笑了:“若是我告诉你,你能给我什么呢?”
“染儿,你没有能和我谈条件的资格。”谢清河声音淡淡:“你不要忘记,你父母的性命,一直在我的手上。”
这是谢清河第一次这样直接的说出威胁的话语,汪染心中疑虑,只觉得,今晚的谢清河,似乎不太寻常。
他似乎心情也不太好。
这种情况,若和他继续谈下去,只怕不会有什么好处,汪染便松了口:“你何必如此生气,我只是想要,你为我画一幅画而已。”
闻言,谢清河睫毛微颤,看向汪染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这本是曾经谢清河求之不得的事情,如今汪染主动,他可以得偿所愿,本该至少有点高兴才是,可他现在的表情实在是太过奇怪,不见高兴,不见满足,反而显露出某种怪异的拒绝和排斥。
他的反应太过反常,汪染觉出了不对劲:“你怎么了?”
☆、第 136 章
第136章
“无事, ”谢清河缓了神情:“你想画什么?”
汪染在他刚刚未完成的那画作上一扫, 过去搬了个椅子靠在床前, 她坐在椅子上,整个后背靠在床柱上, 微微抬眼:“你画吧。”
她这一眼含着妩媚风~情,整个姿势中透着慵懒,虽说看着动作随意,但谢清河一眼看过去,便起了作画的兴致,也不多言,拿起神蛇巫骨笔,便在刚刚的那张画纸上继续落笔。
汪染见他笔锋行云流水一般的迅速, 微微沉默了会儿,才开口说道:“想要解御虚灵蛊的毒,需要等到月圆之夜毒发的时候, 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