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低头,咬牙:“属下会让她死心的。”
“很好。”
程酬卿勾唇,他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将目光再度看向九福堂的方向:
“我记得宁婉容似将宁家的衣钵交到了苏奕绮手中?”
“是。”卫南点头,他的脸上再没了方才的诸多情绪。
卫南一板一眼的回道:
“只是宁婉容自己便学艺不精,那苏奕绮怕是连宁家的十之一二都未能学到。”
“学不学得到有什么关系。”
程酬卿轻嗤:
“她拿得出宁家的毒药便够了。”
说着话,程酬卿眯了眯眼眸,似有几分惋惜:
“可惜啊,那丫头好不容易立起来的神医招牌,今日怕就要砸了。”
……
聂远山跑到里屋的时候,正巧有血溅落到他面前。
他被骇得不轻,看清了徐芳园的位置后。
聂远山把心一横直接冲了过去挡在她的前边。
因为满心只有徐芳园,聂远山没怎么看路,险些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倒。
他好容易稳住了身形,才将徐芳园挡住。
一边挡,他一边颤声安慰徐芳园:
“丫头别怕,有我在,天王老子都伤不了你。”
只是,话虽说得硬气,但聂远山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金老太爷紧跟着聂远山走进里屋。
他原本也是担心徐芳园有事的,可当他见着屋内的情况和面色各异的众人时,登时觉得丢脸都快要丢到姥姥家去了!
金老太爷干咳两声:“远山,你先把眼睛睁开!”
“我不!”聂远山回答的硬气。
答完了之后,聂远山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这屋里怎么这么安静。
于是,他缓缓睁开了眼,顺着金老太爷手指的方向,聂远山低头。
然后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这……”
苏奕绮死了。
当她说了所有人都得死之后,立即便要去摁手背上藏着毒针的机关。
或许是因为对自己所持的毒针过于自信,亦或者是过于轻敌。
苏奕绮根本没有注意早已将她盯死的怡丽和苏见琛。
几乎是在她动手前的刹那,苏见琛和怡丽立即上前想要阻止她。
只是怡丽拳脚功夫虽然不错,但苏奕绮也不是吃素的。
更何况苏奕绮有毒针。
因此怡丽几乎是处处受制,而苏见琛则根本近不了苏奕绮的身。
趁着苏奕绮与怡丽和苏见琛厮打的时候,徐芳园抓住机会,抬手狠狠往苏奕绮的手上一击。
苏奕绮猝不及防,匕首哐当落地。
徐芳园见状,当即乘胜追击。
只是她没有料到的是,就在她将苏奕绮的双手桎梏住的时候,苏奕绮发出一声低沉的笑:
“徐芳园,你知道我多盼望这一刻么?”
徐芳园听言,暗道不好。
毒针怕只是障眼法!
她刚要松开苏奕绮,却是看到苏奕绮猛地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就在那一瞬间,苏奕?也朝着徐芳园扑了过来。
终究,是苏奕?快一步。
她将徐芳园扑倒,而苏奕绮扑了个空。
在苏奕绮倒地的瞬间,一股刺鼻的味道瞬时在里屋弥漫。
徐芳园闻得那味道,登时大喊屏住呼吸,能离苏奕绮多远便跑多远。
众人虽不明所以,却是依言照做。
直到聂远山冲进来之前,里屋内都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聂远山看着地上那具损毁得几乎不成人样的尸体,愣住:“这……”
“宁家据说已经失传的毒。”怡丽额头上全是细汗。
她颤声道:
“若是有人中毒,距离中毒之人三尺之内的人,若是没有防备便都会丧命的奇毒魑。”
怡丽用布蒙了手,小心翼翼地从苏奕绮的牙后取出一根比米大不了多少的细针来。
“毒药方才便藏在这里。”怡丽神情很是复杂。
谁能想到魑这种已经失传多年的毒药还存于世,谁又会想到苏奕绮竟是会将魑藏在牙后。
她很是后怕。
方才若不是苏奕?将徐芳园撞开,徐芳园必然会被刺中。
魑从来都是见血封喉,一旦刺中,别说再没有开口的可能,连呼吸的可能都不会有。
难怪,苏奕绮方才会说所有人都得死。
……
聂远山听不太懂怡丽说的那些个东西。
其实,当他听到怡丽说方才苏奕绮想要对徐芳园动手的时候,之后的话便再进不了他的耳。
他轻轻地握住徐芳园的手。
当他看到徐芳园脖颈上方才被苏奕绮划出的一点伤痕时,分明心疼地要死,却偏生还要轻描淡写地安慰她:
“没事没事,不要怕,一点小伤,不要紧的。”
朝着徐芳园柔声说完,聂远山大喊:
“来人,人呢,叫大夫,叫大夫过来啊!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话音落地,屋内众人的表情都又变了变。
“远山这里是九福堂,不是你府上。”金老太爷干咳两声:“人家芳园便是大夫!”
第840章 也要芳园自己选
聂远山被金老太爷吼得回过了神。
迎着徐芳园狐疑的目光,他有些讪讪。
他动了动嘴唇,刚想要说些什么,忽然一道人影踉跄着奔到了眼前。
不过眨眼之间,聂远山感觉到自己手中一空。
等他回过神来,徐芳园已经被徐千林抱住了。
徐芳园被猛地扑过来的徐千林吓了一跳,她觉得徐千林多半是听到了消息。
她想了想,本打算随口扯个谎不让徐千林知晓今儿发生的种种,忽然听到徐千林哑声道
“我听说方才你被人挟持了?
快让我看看可有受伤,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说着话,徐千林松开徐芳园将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确定她没有受伤方才松了口气。
眼泪从他的眼里落了下来,徐千林低斥:
“你这丫头,怎地老是做这么让人担心的事情!”
徐芳园:“……”
好嘛,谎看来是扯不成了。
于是,她只得无奈地握住徐千林的手,浅浅笑:
“阿爹,你别担心,我这不是没事儿么?”
本是安抚之言,却不想一出口,徐千林更为气急:
“你还好意思说,若是有事你让我和良田怎么活!”
徐芳园被徐千林怒极的语气弄得微怔。
她极少看到徐千林这般急躁的模样。
在她的记忆里,徐千林懦弱、沉闷、不善表达。
以往也发生了许多事情,可每一回徐千林急归急却很少发火。
登时,徐芳园有些不知所措。
徐千林皱眉:“闺女儿,答应阿爹,以后别做这般冒险的事情了。
良田走了,阿爹再不能失去你了。”
最后几个字,只剩气音儿。
徐芳园原本准备了好些托词想着尽量将事情说得无关紧要,可当她见着徐千林的眼泪的瞬间,一切的托词再不能说出口。
徐芳园怔楞了许久,方才握住徐千林的手,眼里也有了泪:
“阿爹,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屋里的其他人,见得父女两个哭成一团,纷纷上前安抚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人没事就好。
眼前分明是感人至极的场景,但在聂远山眼中却是分外刺眼。
当他见着徐千林将徐芳园抱住的刹那,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不想看到眼前的父女情深。
聂远山咬了咬牙,很想说服自己同其他人一样前去安抚这对父女。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纠结再三之后,聂远山让金老太爷代替自己与徐芳园告辞之后,转身离开了九福堂。
……
因着苏奕绮这事儿,直到夜深,九福堂内才总算是消停下来。
待得徐芳园将事情完全处理妥当夜已经深了。
好不容易得空,徐芳园才注意到好像打从徐千林来到九福堂之后,自己便没瞧见过聂远山了。
或许是见着没事儿所以便离开了吧?
徐芳园摇了摇头,想着聂远山今日那般着急的模样,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
她觉得聂远山当真是个古怪之人。
……
子时,黄亭书院。
昏黄的烛光下,骈拇先生和徐千林对坐着。
两人面前摆了一盘棋。
骈拇手持白子,徐千林执黑子。
棋盘上,黑白棋子撕咬得胶着,但白子占着优势。
有一颗白子落下,棋局胜负已分。
方才拿起黑子的徐千林神情一滞。
骈拇先生饶有兴味的看着对面神情凝重的徐千林:
“得了,棋你已然被小老儿我下了,胜负也已分了,有什么话便直说好了!”
徐千林嗫嚅一声:“良田的事情,先生都已经知晓了?”
骈拇点点头。
徐千林看他:“先生可知他去了何处?”
“啧,你这话说得。”骈拇先生轻笑:“刚才你问我是否‘都’知晓了。
那小老儿我肯定是知晓他去哈图了的。”
骈拇先生咯咯笑道:
“别说他去哈图了,就是他为何去哈图,以什么身份去哈图,小老儿我也都是知晓的。”
徐千林脸色微白:“多德泽没有瞒你?”
“这有什么可瞒的?”骈拇先生不屑。
“哎,有什么话直说,别让弯子了!”见徐千林迟迟不进入正题,骈拇先生没了先前的耐心。
徐千林闻言,咳嗽了一声,道:
“我知先生身份不简单,有些事情我无人可以述说,不知先生能否帮我解惑?”
这一回,轮到骈拇先生脸色微变了。
他垂眸默了一会儿,才强装镇定道:“什么事儿?”
徐千林深吸一口气,很是思量了许久,才缓缓道:
“其实,我并不是芳园的生父。”
说完,徐千林忐忑得看着骈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