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相信徐芳园不似那些个一心只知情爱的女子。
她识大体,亦有抉择,更知何为重。
可她到底是女子。
以往自己每回受伤,她虽不曾多言,但眼中的心疼作不了假。
顾南弦不想让她为自己再担心。
可一旦落笔,担心必然是少不了的。
于是,直到云恒催促之时,他也只写下徐芳园名字。
因为什么都未曾朝着徐芳园说明,临走时,顾南弦让暗卫将自己离开的消息告诉了徐睿。
他相信徐睿会用最容易让徐芳园接受的方式告诉徐芳园自己去往何处,做何事。
见顾南弦怔楞模样,徐芳园到底还是没好在纠缠。
她无奈的叹息一声:
“罢了,人没事便好。”
顾南弦见她故作无碍的模样,终是心疼。
他伸出手,情不自禁的将她揽入自己怀中,小声道:“对不起。”
“我没法对你说没关系。”
徐芳园咬唇恨恨道:
“未知的恐惧和已知的危险,我更怕未知的恐惧。”
顾南弦沉默片刻后,喃喃道:“以后不会了。”
徐芳园嗯了一声。
气氛静默一刻后,两人同时开口:
“为何这么晚还没睡?我听闻你已经替李员外家的千金看诊了,可还应付得了?”
“这般深夜回来,事情可都处理好了,一切可还顺利?”
说完,两人都是一怔。
须臾之后,徐芳园浅笑:“还是你先说吧。”
顾南弦点头:“还算顺利。”
徐芳园听言,本想问他到底都去做了些什么。
可话到嘴边,却还是如以往那般顺从的应了句:“顺利便好。”
见她这般言不由衷的模样,顾南弦不由失笑。
他轻轻地揉了揉徐芳园的头:“不好奇我都去做了些什么?”
徐芳园沉默。
她当然好奇,但她不知该不该问。
“你我之间没有秘密。”顾南弦见她沉默,笑得越发无奈:
“我去处理了大哥的后事。”
顺便将镖局的后续事宜一并处理了。
镖局只是明面上的买卖,镖局本来的消息网才是最为紧要的事情。
先前只是听说大哥遭受意外的消息,顾南弦还不曾多想。
这一回去接手大哥手中营生时,顾南弦才发觉大哥的死完全是有内贼的结果。
那镖局的二当家是个落魄书生。
他早年路遇山贼,正好碰上宇正则押镖。
宇正则本就一身正气,见着那场景,立即出手相救。
当时二当家的仆从被山贼打死,宇正则瞧着二当家那落魄又瘦削的模样,他可有去处。
二当家说没有。
他为赶考,早已将家中财产变卖。
可,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却是落榜,就算没有遇到那山贼,他其实也无路可走。
宇正则听言,当即对他说,既然无处可去,可以先去自己的镖局做些活路。
镖局活路虽然不易,却总归是门营生。
二当家听言,对宇正则感恩戴德。
却不曾想,宇正则的一片好心换来了白眼狼。
二当家当初的确是对宇正则心怀感恩的,可是当他发觉当宇正则还在做那消息买卖时,瞬时就生了异心。
消息的买卖可比镖局营生挣钱多了。
不止挣钱多,结交的人也都是些高门大户。
二当家的那颗向权之心,在眼见着越来越多的达官贵人与宇正则接触时,越发膨胀。
很早之前,他便开始筹谋。
三皇子的出现,对二当家而言是最好不过的机会。
“所以我将他处理了。”顾南弦淡淡道。
大哥生前没能看清的人,顾南弦便让那二当家到地府里去朝着大哥认罪。
在处置了二当家后,顾南弦顺便让那三皇子也吃了些苦头。
徐芳园原本听到宇正则养了一只白眼狼的事情很是唏嘘,此刻听得顾南弦的话却是陡然一惊。
她错愕地看着顾南弦:“什么?”
“不必担心。”顾南弦朝着徐芳园浅笑:
“只是让他吃了些苦头罢了。”
镖局得到的各路消息一直很多,鸡毛蒜皮到滔天秘密数不胜数。
那看起来似高不可攀的皇家,在宇正则的镖局眼里,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
越是高贵,其中的罪恶丑陋便越是让人嫌恶。
那看起来似如玉公子一般的三皇子,也从来不是干净清白之人。
顾南弦不过是让人随意查了一查,便查到了不少三皇子以往的诸如养私兵害手足的秘事。
皇帝性子多疑,那些话若是言之凿凿,他反倒不那么相信。
于是,顾南弦让人将那些秘事稍加润色,捕风捉影的递到了皇帝耳中。
皇帝亲自派人去查,倒是飞快的有了结论。
如今,那三皇子已被贬出京城,且再无返京的可能。
徐芳园听罢,默了许久,才重重的吐出一句话:
“如此,对他而言,倒是便宜他了。”
顾南弦摇头:“算不得便宜。”
徐芳园看他。
如今皇帝年迈,朝中太子常年病重,二皇子、三皇子以及七皇子早已明争暗斗多年。
这其中,以三皇子和七皇子在朝中结党最多。
这些年,七皇子没少想法子动三皇子在朝中势力,却一直收效甚微。
如今顾南弦不过是稍稍放出闲言碎语,三皇子的那些个党羽便在一夕之间瓦解。
三皇子一生所求,不过是那高位。
可,如今他再与高位无缘。
徐芳园听言,瞬时豁然,也是。
第760章 靠得住
“除去做了这些,我顺便还做了一些别的事情。”顾南弦唇角勾笑,缓缓道。
徐芳园微滞。
她觉得以顾南弦离开的时日,将这几件事情处理完已是不易。
却不想,他居然还做了别的事情。
她好奇看他。
除去处理了宇正则的身后事外。
顾南弦还去了趟金域岛。
那里是老二琦广船帮的所在。
虽然云恒对顾南弦说二哥的船帮只是遇着了些小麻烦,算不得大事,就算真遇着了麻烦,以二哥的手段,一般人奈何不了他。
但顾南弦总是不放心。
他觉得那人竟能那般得意的派人跑到自己跟前来说那些个狠话,自然是有所动作的。
于是,他去金域岛查清了的船帮所遇到的麻烦到底都有哪些。
就如云恒所言。
船帮近来所遇到的麻烦的确都是些诸如被拦截或是货物落水亦或者是遭遇海贼之类。
每一回的麻烦都被琦广派人顺利解决了。
但顾南弦却发现,麻烦虽然已经解决,但同样的问题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发生。
最近半月,每一天同样的问题都在重复上演,且次数越来越频繁。
以前琦广只是让手下人解决,现在出现的问题太多太密,琦广也不得不从船帮的大事中抽出身来。
顾南弦发现,就在琦广抽身处理那些‘小麻烦’的同时,船帮的账本出了问题。
底下各支的交上来的账目和琦广手中的账目对不上。
顾南弦让云恒手底下的账房对了下船帮这些年来的所有账本,发现其中差出的银钱数量居然有千万之多。
如此之多的银子足以组建第二个船帮了。
而如此数量银两的缺漏一旦被船帮的客商知晓,船帮无法再经营下去不说,只怕还会负债累累。
琦广知晓此事后,半晌回不过神来。
等他回过神来的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对顾南弦说,他会调查清楚事情,给顾南弦一个交代。
云恒原本就对顾南弦查二哥生意的事情十分不解。
一看到当真查出了问题,当即就在一旁朝着顾南弦解释说,这一切定是与二哥无关,二哥向来最重兄弟情义,断然不会用船帮给自己谋取私利。
徐芳园闻言,略有感慨。
除开云恒和徐睿外,她并没有和顾南弦其他的结拜兄弟接触过。
但只是听顾南弦述说,她也能感觉到他们的情深义重。
徐芳园暗忖,一般人若是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该是会说自己毫不知情。
而琦广却是主动担责。
而云恒……
徐芳园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真是关心则乱?
云恒这人好些时候精得跟个猴儿似的,怎么这时候倒是转不过弯儿来了。
顾南弦怎么可能会怀疑琦广?
“二哥毫不知情。”顾南弦浅笑一声,似也对云恒的的讨饶无可奈何。
顾南弦并未答应让琦广自己去处理这事儿。
账目的问题一早便有。
若不是近来纰漏太大,根本察觉不了。
早前数量大多很小,分布也很分散。
即便是云恒手底下那位做了多年账房的先生也是足足看了一天才看出问题。
顾南弦以为,船帮和镖局一样,都是有了内鬼。
从账本上所折射出的问题来看,那内鬼在船帮的地位不低。
如此,但凡琦广有所动作,必然会打草惊蛇。
所以,顾南弦让云恒拿了银钱出来暂时填补了船帮的纰漏。
他让琦广暂时先不要打草惊蛇。
一切让云恒来处理。
“云恒?”徐芳园愣住。
这事儿云恒靠得住么?
虽然云恒手底下有许多商行,但见惯了云恒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徐芳园实在很难相信他有这样的能力。
似看出了徐芳园的想法一般,顾南弦浅浅一笑:
“靠得住。”
云恒虽然年纪小,看起来也没个正形。
但这事儿还非他不可。
云恒的性子最是容易让人想到‘纨绔子弟’四个字。
这样的人最不容易让人怀疑。
徐芳园听罢,虽然还是存疑,却也没了先前那般困惑。
其实想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