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齐齐愣住,魏纾掀开了车帘,发现外面正是一个酒肆,酒肆门口一个文人打扮模样的男子醉醺醺地歪倒在门口,嘴里还嘟囔,“上天无、无眼!”
见众人都看着他,脾气一上来,靠着门东倒西歪地站了起来,伸出手指指指点点,“你...你们...看什么看!”
“老天无眼啊!”他仰头长啸,“竟然让卑秦胜了!”这话一出众人神色大变,一个个都操起手边的物事准备上前教训教训这个臭小子!
也许是酒壮怂人胆,这个男子看见众人上前非但没有住嘴,反而骂的更凶了,“我...我有说错吗?秦君残暴!秦法严苛!秦军更是虎狼之师!卑秦就该老实缩在河西之外,竟然还妄想染指山东诸国!”
这话说得实在是难听极了,魏纾这暴脾气一下子就忍不住了,刚准备叫人教训这个醉鬼,被嬴驷拦下,魏纾不解地看着嬴驷,嬴驷安抚着她,“纾儿别急,咱们下去看看。”眼底却暗沉沉一片。
两人下了马车,还没等他们说什么呢,旁边就有脾气爆的,指着他大骂:“你这魏人的走狗!河西之地本就是老秦人的,魏人不要脸,强占过去近百年,如今收回正是大快人心,岂容你这魏狗在这狺狺狂吠!”
“好!”“说得好!”周围人一片喝彩声。
魏纾听了这话也解气的很,总算按捺住了,和嬴驷站在一旁。
这男子或许受不了这人的‘侮辱’,酒意也醒了些,士可杀不可辱,他非要和这些人辩一辩不可。
“秦国野心勃勃,不顾天下百姓安危,强行攻占河西,岂不是有违天理?!”那男子义正言辞,又露出了鄙视的神色,“你们这些卑秦人,身在烂泥里还不知,真是天地不清啊!”
“咱们老秦人威武不屈,血性刚强,岂是你这样的软蛋可以比的?!”一个身材高壮的汉子站了出来喝了一声。
这魏人看见他的身形有些气短了,略略往后退了一步,又想起自己文人的傲骨不能丢,十分鄙薄道:“我有说错吗?你们秦国就是卑贱,自己卑贱就算了,还将别人也染黑,当真是不堪!”
说完还不解气,愤愤道:“秦国的君后还是魏国宗室之女,结果一来到秦国就整日与粪泥打交道,真是污秽不堪!自甘堕落!”
这人一说完,那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群众都哗然了,这人说秦国残暴他们都不以为然,可要是说魏纾那可就不依了。
“你这满口喷粪的家伙!君后不知为咱们百姓做了多少好事,如今能吃饱穿暖,不怕冻着全是托了君后的福,你竟然在这大放厥词!”说着就要上前揍他,开始顾虑着秦法一直忍着不动手,现在是忍不住了!
魏纾没想到这锅竟然还能甩到她身上,懵逼了几秒,心中的火苗那是蹭蹭地往上冒啊!
还没等他们动手呢,一声蕴含着怒气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来人,将此人给寡人关进石牢!”
魏纾往旁边一看,嬴驷整个脸黑沉沉的,额头青筋直突突跳,眼里迸射出无法遏制的怒火,让人一看就心肝一颤
“君上...”魏纾轻声喃喃。
“嗨!”旁边将士早就忍不住了,一听他的话立马大声应是,一把将这个魏人提起,拖走了,边走这人还在嚎叫,“你们不能这么对我!”见抵抗无用,又仰天长嚎,“暴秦无道!暴秦无道啊——”
魏纾有些担忧,“君上,秦国本就饱受非议,这样会不会...”
嬴驷却仿佛抛开了一切,紧握她的手,“纾儿,寡人决不允许有人侮辱你。”又带着几分狂妄的轻松一笑,“暴秦又如何?暴秦寡人也要将这天下打下!”
嬴驷突然就觉得当初心存侥幸的自己真的是有些天真,去结盟被刺杀,收回失地又被人指着鼻子骂,既然不能和平共处,那就当这暴秦又如何?!
看着他的样子魏纾心里既是为他感到欣慰骄傲,又为他委屈心疼,她来这里一转眼已经三年了,可依旧没有找到回家的道路,更别提空间了。
魏纾现在已经觉得回去的机会十分渺茫了,若这是天意,那她便安心呆在他身边,帮他一起打这天下又如何?
至于暴秦?魏纾从来不觉得在这个乱世可以用和平的方法统一天下。
坚定地反握住嬴驷的手,魏纾直视他那双漂亮的笑眼,一字一句道:“君上,我会帮你。”一直帮你,助你成就霸业。
嬴驷看懂了她的未尽之意,另一只大手将魏纾的手裹在手心,不快的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刚刚那个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两人在这边互表心意,那边的一众秦国老百姓已经惊呆了,这是君上和君后一起到场啊!可得好好瞧瞧!
见他二人似乎说好了话,一个个憋了半天的话终于喊出来了,“君上,君后!你们放心,咱们老秦人都相信你们!”“对!都相信!”
接着自发的喊起了“君上万年!君后万年!”一个个扯着喉咙拼命喊,似乎想把这心中的激昂情绪全都喊出。
嬴驷见状,与魏纾对视了一眼,两人齐齐转向这群粗狂却可爱的老秦人,举手作揖,行了一个礼。
和百姓们告了别,两人就回了宫,路上魏纾问嬴驷,“君上,那个魏国士子,您准备怎么办?”
嬴驷沉吟片刻,眸光微冷,“杀是肯定不能杀的,既然他在秦国,自然要尊秦法,当街喧闹,依秦法处置就是了。”
魏纾听了抚掌赞道:“正当如此,咱们一切尊着秦法来就是了!”又抬头夸他,“君上英明!”成功的看到嬴驷的耳根有点泛红,魏纾觉得自从自己下了决心留在这里似乎也放得更开了。
又想到山东诸国皆以秦国与戎狄为邻,不通礼仪为由,极尽鄙薄之事,虽然嬴驷不与他们计较,也不准备要这虚名了,但魏纾却觉得虚名有时候也是很有用的,就由她来帮秦国挣回这虚名!
想通了的魏纾又朝着嬴驷莞尔一笑,嬴驷却有些好奇,眯眼笑道:“纾儿似乎心情颇佳?”
魏纾一点都不怕他问,反而更加张扬,“是呀,心情好就是好啊!”
嬴驷无奈看她傻乐,笑着轻叹,“寡人也开心,看着你这笑,寡人觉得心里踏实。”
魏纾有一瞬间地触动,猛地抱住了他的腰,将头埋进了他的胸膛上,闷着声音道:“君上,你以后一定要对我好,你都不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
嬴驷闻言以为她说再也回不去魏国,温热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嘴角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纵容笑意,“怎么会回不去?等寡人打下魏国,你想怎么去就怎么去。”
“至于对纾儿好,寡人向来如此...”这句话嬴驷说得很自信,魏纾被他顺毛顺地很舒服,眯着眼睛想了想他确实对自己挺好的,不过人都是贪心的。
“那以后要更好...”还想说你不许找别的女人之类的话,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下了,或许这就是动了心的坏处,所思所想都有所顾忌,生怕自己的一句话就吓跑了他。
“好——”嬴驷没有半分不耐,一一应好,说实话对于这样的魏纾他不仅不觉得厌烦,反而心里还有点暗喜,受用的很。
接着魏纾就静静依偎在嬴驷怀中闭目养神,随着马车的晃荡,魏纾的心思也飘向了远方,魏纾又想起了挣名声的事。
一个王朝要治理好,除了要有一个圣明的君主外,更重要的是要有一干能臣,甚至可以说君主可以昏庸,但只要底下不乱,这个王朝就还有救,就能走下去,就譬如明朝就是如此。
可这战国时代读书的人少得可怜,偏偏又是这群文人把控朝堂,否则只有君王一个也孤掌难鸣。
秦国要改变粗鄙好战的印象,要吸引更多的贤才前来,魏纾觉得那就只能从文人身上下手了,有一样东西,相信绝对会引起无数读书人的趋之若鹜的,那就是: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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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纸可是四大发明之一,要吸引各国士子来秦,它是很重要的利器。
现在都是用的竹简写字,即便是富贵如君王也不可能全用丝帛写字,那太奢侈了。
纸张正儿八经发明出来已经是东汉了,魏纾觉得只要能把纸给弄出来,那秦国一定能一扫恶名,天下文人也一定会纷纷赶来的,对此魏纾从不怀疑。
可惜这纸怎么造出来的魏纾却不是很清楚了,她只记得原料有树皮,有麻,具体的步骤却记得不是很清楚,还得摸索...
“君上”魏纾突然出声。
“嗯?”嬴驷拖长了声音懒懒答她。
“臣妾有个想法,家师曾经给我讲过很多东西,如果能做出来一定会于秦国有大益的,只是师父只告诉了我一个大概,还需要有专人来研究...”魏纾说完抬眼看他,见他没有异色才继续说下去。
“臣妾在想,若是能有一个专门的部门给臣妾研究就好了,总不好老是找少府。”秦国的官员职责分得还不是很清,有些官职位高但并无太大的职责,当然这也是现在大多数国家的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