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着急。”林药药摆摆手,与小红先回到了房间。
雍无离的书房简简单单,长桌古砚,汝窑白瓷,另有典籍若干卷。而且,此刻那屋里还坐了一位身着青色长衫的男子,一见他进门便冲上来朗然笑道:“都这么晚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雍无离点点头。“知道你在。”
“嗯,今日不下棋了,我有正事与你说。”男子刚要开口,便被雍无离用手势打住。
“等等。”雍无离侧过脸,看向身后的白管事说道:“把这床锦被给她拿去。”
“唔。”白管事下意识的答应,随即却一脸惊愕。若不是当着主子的面,她简直想伸手掏一下自己的耳朵。
这一次,小红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三遍床褥,才让林药药躺在床上。因为棉被尚未做好,所以小红先给林药药盖了一层平日用来搭腿的鹅羽软垫,又盖了一层貂皮,这才觉得妥帖了一些。
“小红姑娘?夫人睡了没有?”门外,忽然传来白管事的声音。
“白管事进来说吧。”小红一边替林药药掖了软垫,一边回应道。
先是一床蓬松绵软的黑绸被子跃入眼帘,接着才是白管事堆笑的一张脸。“主子怕夫人没有棉被睡不好,所以让我把他的棉被先拿过来。夫人若是不嫌弃,就先将就着用吧。”
“这……那爷盖什么呢?”小红诧异问道。
白管事呵呵笑着,浑圆的脸庞上刻下两道深深的泪沟。“爷今日怕是不睡了,要在书房与人议事呢。”
林药药怔了怔,随即把身上的软垫拿下来,轻柔说道:“这个给无离。”
白管事瞧着那洁白如雪的鹅羽软垫,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她怎么觉得,主子与夫人二人,像是在互换信物一般呢。虽说主子不爱说话,可心里确确实实已经有了这位新夫人。
而这位新夫人虽然有些痴傻,说起话来也总是简简单单,但对主子的惦念也是真真切切,做不得假的。
“好,老奴这就送去。”白管事脸上的泪沟更深,笑意更浓。
小红双手接过那黑绸锦被,果然觉得又轻又软,不似凡品。她忍不住放轻了手上的力度,轻轻把那被子抖开,又稳稳盖在林药药的身上。
林药药在锦被碰上自己鼻尖的一瞬间,就敏锐的感觉到,这一床被子是雍无离盖过的。因为被子上的清冽香味,正是他所独有。
安人心神,如茶如麝。
而在雍府的另一头,此刻孙梨儿所遭受的折磨并未结束。她装晕不过须臾,便被雍晏城的大手用力的摇醒了。
“梨儿,母亲叫你过去一趟。”雍晏城虽然长了一张光风霁月不沾凡尘的脸,但实际上却是个极为怕娘的幼公子。
孙梨儿虽然是装晕,但身体确实是有些虚弱无力。“晏城,我且歇一会,明早再去吧。”
雍晏城的头摇得像小孩的拨浪鼓。“不成,梨儿,母亲的脾气你也知道。若是你今天不去,明天指不定她又要想出什么法子来磋磨你呢。”
孙梨儿的心里像塞了一块腌透了的大石头,酸得厉害。人家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哪家的夫婿不是向着自己的妻妾说话。这一位倒是好,宁可在中间做个和事佬,也不愿意对自己的娘亲有半点的忤逆。
接下来,雍晏城的话让孙梨儿的心更凉了。“梨儿,今天那个丫鬟的事,你到底知不知晓?”
孙梨儿没等开口,嘴巴已经先耷拉下来,眉眼拱成小桥,一张艳丽的面庞便多了十分的委屈。
“你这话是在怀疑我?那丫鬟的确是我偶然间买到,又托娘亲送给七婶娘的,这是因为我与七婶娘好歹有些旧情。可谁想到那丫鬟竟然得罪了雍无离,而且还跑回了我们院子里。”
“还好,七叔看在你的面子上没有发作。晏城,要是今日你不在,我可要吓死了。”心里再委屈,却也要满足他作为一个男人的优越感。
雍晏城果然十分受用的样子。“梨儿你最懂事了。你放心,即使我不在,七叔也不会对你这么样的。好了,你赶紧去母亲那回话吧。”
“可是我的腿真的好软。”孙梨儿捏着自己依然在颤抖的修长双腿。
“乖,那等你回来,我给你揉揉。”雍晏城说道。
……孙梨儿一阵无奈,我自己有的是丫鬟,用你揉么。我只是不想去啊。
无论心里如何难受,无论小绿的样子在脑海里如何挥之不去,她都得走上这么一遭。强拖着自己浑身无力的身子起来,她顶着月亮出了门。
此刻,已经是三更天了。
一轮孤零零的月亮挂在空中,洒下清冷一片。月言拎着一个羊皮角灯走在前头,率先吱呀一声打开了小门。
一个又长又圆的影子正在地上荡来荡去。
孙梨儿按着心口,纳闷的问了一句:“什么东西?”顺着影子的方向一抬眸,正好看见那裹了棉被的小绿被挂在书上,一颗头此刻正耷拉下来,通红的舌头伸得好长好长。
“啊呀。”孙梨儿发出了一声响彻雍府的喊叫。接着,整个人都瘫倒在了门口的台阶上。
这回,才算是真的晕了过去。
还未睡下的雍晏城几步赶到门口,拉住月言的手问道:“怎么回事?”
月言战战兢兢不敢抬头,整个人都要埋在了雍晏城身上。“小……小绿……”
雍晏城一抬眸,这才发现小绿裹着被子被高高吊在了院门口。也不知她究竟是什么时候死的,总之此刻人已是彻底硬了。
“这是谁挂的?疯了不成!”这话说完,顿时便有两个人影从角落里钻了出来。“晏城公子,我家主子说了,要把此丫鬟挂在府里最显眼的地方,以儆效尤。”
“这么说,是七叔的意思?”雍晏城的眉心拧出了深深的川字。“欺人太甚!来人,把梨儿抬回去,我要去见娘亲。”
雍晏城进门的时候,安阳郡主整个人已经用胳膊托着香腮,止不住的打着哈欠。这一晚上太折腾,她到现在都没睡上觉。
本来以为雍无离至少会亲自过来给自己一个解释,却没想到她等了半天才知道,人家早就带着林药药回去睡觉了。
安阳郡主气个倒仰时候,又觉得这事情不对劲,于是便想把孙梨儿叫来问问清楚。却没想到,这一等又是半天。“我叫你那新妾过来,你过来做什么?”
“母亲,梨儿晕倒了。”
“晕倒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呢?是不是她在装病骗你,哎呀呀,这样的手段我见得多了。”
“不是,母亲,你听我说。”雍晏城稳了稳安阳郡主的情绪,这才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合盘托出。
待到说完了这些,雍晏城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显然,他也是被雍无离的手段吓着了。
“这事,的确是那个雍无离做得太过分了。不过,我总觉得,你这位新妾没有那么老实。”安阳郡主沉吟半晌道。
“母亲,儿子昨日做了一个梦,不知当说不当说。”雍晏城灵机一动道。
安阳郡主点点头。“儿子梦见一位老者对儿子说,咱们雍家往后会出一位摄政王。这位摄政王,或是儿子,或是儿子的七叔。”
“雍无离?”安阳郡主忍不住嗤笑。“怎么可能?他不过就是一个外子,而且才官居六品,跟你差得远呢。”
“母亲,儿子只问您一句话,您觉得七叔今日的手段,当不当得一位摄政王。”雍晏城正色问道。
安阳郡主顿时怔住。的确,的确是当得的。史书上的哪一位摄政王不是如此心狠手辣,杀伐果断。
“母亲,我们必须得断了他的摄政王之路!”雍晏城急道。
“可是,我们要如何做呢?晏城,且不说你祖父当年过世时特意嘱咐过我们,务必要对雍无离敬重有加。光说咱们雍府如今的地位,也禁不起什么折腾。晏城,你可不能轻举妄动。”
“母亲,若是儿子的梦真的是上天的暗示呢?如果儿子真的当了摄政王,您还用担心雍府的地位吗?还用担心那些夫人对您爱睬不理吗?母亲您再想,若是雍无离成了摄政王,难道以他的性格,会提携我们雍府么?”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安阳郡主陷入了沉思当中。须臾,她又开口道:“晏城,那你打算如何做?”
“母亲,小绿的尸体如今高高悬在梨儿的小院门口。儿子,要在明天的朝堂上,告他雍无离虐杀奴婢,请求圣上裁决。若是母亲有心,可让父亲与外祖父为儿子说上几句话。若是母亲不愿意,只凭儿子一人也可。”
夜深沉,屋外并无半点声音,屋内的母子两促膝而坐,此刻正酝酿着明日的朝堂之事。
而另一边的偏院书房里,雍无离与一位男子也正议论着朝事。
那男子见白管事抱走了棉被,忍不住就想打趣几句,可见雍无离的脸色并不好,也就按下了心思,正色说道:“无离,今日我过来是要跟你说,咱们如今在朝堂上的人手并不多,是时候培植一些亲近势力了。我瞧着你那便宜侄子雍晏城还算不错,不如再提拔他一下。”
雍无离的眼神淡淡扫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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