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棠没想到三小姐也这么快就要嫁了。
她正想问问四小姐的婚事,顾曦过来拜访,郁棠还以为顾曦有什么事,她打住了话题,请了顾曦进来。
顾曦进来就笑着道:“我在船舱里听着有人笑,就猜你在这里,没想到你真在这里。”
五小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忙请了她坐。
郁棠就问她:“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顾曦笑道:“没事就不能来拜访您了?您现在可是我们的三叔母!对吧,阿丹!”
她说着,笑着靠在了五小姐的身上。
五小姐嘻嘻地笑,觉得郁棠成了她们叔母的事挺有意思的。
郁棠心里却觉得不舒服。
从前顾曦也是这样,不管她和谁说话,只要她来了,必定要把她的话头抢过去,必定要把和她说话的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郁棠决定不理她,就朝着她笑了笑。
顾曦说起去京城的事来:“我们连夜赶路吗?在苏州会不会停一停?宋家就在苏州,我们要去拜访宋家吗?”
五小姐是从来不关心这些的,她有长辈在身边,她只管跟着长辈走的。
她只好朝郁棠望去。
郁棠笑道:“应该不会在苏州停留。我们要赶到京城去。”她本能地警惕裴宥这一房,没想把他们进京的缘由告诉顾曦,继续道,“你们三叔父是因为张老大人找,才去京城的。”又一副担忧的样子喃喃地道,“也不知道京城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还专门派了陈先生过来。”
顾曦没准备打听裴宴为何进京。
对她来说,若是有机会,肯定是要进京的,京城可比其他的地方更有机会。就算是裴宴致仕在家,能不时和京中的这些显贵来往,就可以震慑杭州的父母官,浙江三司的人。进京是非常有必要的。
她继续和郁棠聊着天:“我听大公子说,我们家在京城是有宅子的,那宅子在哪里?离长安街近吗?我们进了京,能到街上去逛逛吗?”
说这些郁棠就比较熟悉了。
她草草地画了个京城的图,告诉她们皇宫在哪里,长安大街在哪里,六部衙门在哪里,他们又住在什么地方,包括他们会从什么地方上岸,从哪个门进城,都清清楚楚的,顾曦和五小姐这样从来没有去过京城的人一看都能明白。
五小姐佩服道:“三叔母你好厉害啊!你肯定读过很多的书?”
郁棠面红耳赤,居然有些磕磕巴巴,道:“哪里,这些,也是你们三叔父告诉我的。”
还考她。
她要是答得不对,就继续在她身上“画画”,弄得生不如死的,只要想想就觉得有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好在是五小姐和顾曦都不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五小姐两眼发光,羡慕地道:“三叔父对您可真好!我那几天问阿红我们怎么去山东,还贿赂了他一匣子上好的狼毫笔,他才不耐烦地随口跟我说一声,搞得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
郁棠开始也分不明白。
还是裴宴先告诉她怎么看舆图上的东南西北,她这才渐渐有了点眉目。
她安慰五小姐:“说不定阿红也不是很懂呢?”
五小姐冷哼了一声,抱怨道:“可他也不能装懂啊!等见到父亲,我要告诉父亲,让父亲狠狠地罚他每天多写五百个大字。”
郁棠抿了嘴笑。
顾曦却有些恍惚。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这样被告过状,也从来没有这样被罚过……没想到裴宣对孩子这么好……没想到裴宴还会跟郁棠说这些……她和裴彤,除了日常的问候,好像很少说些其他的事……
顾曦马上收敛了情绪,继续和郁棠笑道:“我听我阿嫂说,他们住复兴门那块儿,离我们家的宅子远吗?”
复兴门那块儿,徐小姐好像也住那块儿?
难道顾昶在京城住在殷家的地头上?
郁棠不好细问,含糊地道:“应该是挺近的,我们也住那块儿,那儿离六部近,去衙门方便,去办事也方便。”
顾曦有些意外。
她以为裴宴只粗略地给郁棠讲了讲,现在看来,他讲的还挺仔细的。
郁棠就算是进了京,也不会像她似的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
裴宴那么冷的一个人,没想到成了亲对妻子却这样的好。
顾曦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心不在焉地和郁棠、五小姐说着话,消磨着船上的时光。
郁棠却被裴宴逼着继续学京城舆图,说什么“免得以后进了城迷了路”,她出门就有丫鬟婆子、车夫护院的跟着,怎么会迷路?他分明就是借着这件事好“罚”她罢了。
她每每想到顾曦是听到了五小姐的笑声才过来串门的,就不由地紧紧地攥着被角不敢吭声,偏偏裴宴最是喜欢欺负她,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放肆,有天终于让郁棠失控的哭了起来,无力地踹了裴宴好几脚,裴宴这才知道缘由。
他不由哈哈大笑,亲着郁棠汗湿的鬓角,温声道:“傻瓜,你相公怎么会舍得让你在顾曦面前没脸呢?你都忘了我从前是怎么帮你的?”
第三百三十九章 正反
郁棠睁大了眼睛望着裴宴。
她不知道自己那湿漉漉的大眼睛是多么的撩人,只是想着她明明听见顾曦说能听到她们这边的动静,看裴宴又要怎么编?
裴宴见她这副模样,却是爱得不行,又低头亲了亲她的面颊,这才在她耳边低声地道:“这个船舱的舱板都是双层板材,中间还垫了东西的,如果不开窗,声音根本传不过去,也正是因为如此,开了窗,就比一般的船舱声音更大。”
郁棠不明白。
裴宴只好叹气,恨恨地咬了咬她那白生生圆润的耳朵,无奈地道:“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
郁棠有些犹豫。
其他的事她都相信他,可在这件事上,她总觉得裴宴喜欢逗她,就像逗小猫小狗似的,喜欢是喜欢,但有的时候怕也会失了分寸。
裴宴气得不得了,躺到了一旁,胳膊横在了眼睛上,闷声道:“我失心疯了,让别人听我的春宫。”
是哦!
他连他什么时候吃的是什么都不愿意让人知道,更何况是这种事。
郁棠顿时满脸通红,还又愧疚又心虚,见裴宴很生气的样子,忙爬了过去,去握他的手。
裴宴不为所动。
郁棠只好软软的在他耳边给他道歉:“是我不对!是我错了!你别生气!就原谅我这一回。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裴宴继续不理她,半晌都哄不好。
郁棠没了办法,咬了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主动搂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哼哼叽叽的。
然后,她仿佛听到裴宴的闷笑声。
郁棠心中生疑,要扒下裴宴的胳膊看。
裴宴的胳膊像石柱子,拦在那里扒不开。
可郁棠却发现了他翘着的嘴角。
郁棠恼羞,用指尖戳着裴宴的胳膊:“好啊!你又骗我。看我还理不理你……”
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裴宴横腰抱住。
郁棠一声惊叫。
裴宴再次哈哈大笑,道:“谁让你那么傻的,现在知道自己错了吧?”
之前郁棠觉得是自己错了,可现在,裴宴也骗了她,他们应该扯平了吧?
两个人在床上你拉我一下,我挠你一下,“打”了起来。
翌日,郁棠肯定要亲自去实践一下裴宴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一边住着顾曦,还有一边却住着二太太。她当然是去二太太屋里。她跑出跑进的,发现真如裴宴所说的,若是他们把窗户关起来,隔壁半点声响也听不见,若是开着窗户,他们这边说什么反而比二太太住的船舱听得更清楚。
郁棠啧啧称奇。
二太太不明所以,还以为她是对这么大一艘船感兴趣,告诉她:“这是从金陵买回来的船。要是造船啊,还是我们金陵行。工部有个船坞,就在金陵。”然后和五小姐一样可惜着,“要是你二伯做了京官就好了,我们就可以一起去京城,中途在金陵歇两天,我带你去我娘家坐坐,我娘家就有个小船坞,虽不能造大船,做这样的三桅船却是没问题的。”
那也很厉害了。
郁棠大大的称赞了一番。
二太太很是为娘家骄傲,道:“除了官家,我们家的船坞的确是最厉害的。宋家造船,有时候还得去我们家借船工。”
难怪宋家要巴着裴家的。
接着裴家的船就被宋家给拦在了苏州。
宋家四老爷和四太太亲自到船上来拜访她们,裴宴的脸色却非常的不好看。
郁棠知道他急着赶路,只好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劝他:“既然已是如此,你就别发脾气了,快点打发了他们才是。”
裴宴还是很生气,忍了又忍,这才心平气和地接了宋家送来的仪程,推了宋四老爷的宴请,连夜赶路离开了苏杭。
郁棠松了口气。
裴宴却派人送了帖子给江苏布政使,说了说宋家拦他船的事。
宋家人觉得没什么,他们做惯了这种事,可若是落在有心人眼里,却也是个事——宋家四老爷既不是官衙也不是卫所指挥使,凭什么在京杭运河上拦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