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容夙已然习惯了比猪能睡的妹妹,毫不见怪,转身出门,片刻后又回来,手里已多了一盆热水。
他将水放下,道:“今日场面盛大,很多人都会来府中做客,所以大家一早就忙起来了。”
容许还有点懵:“什么盛大?”
容夙理了理她翘起来的头发,笑道:“今日是父亲的生辰啊。”
容许:“……”
得,昏天暗地睡的这几天被神助攻好吃好喝供着,倒把正事给忘了。
她连忙坐起身来,问道:“你知道有哪些人会到场?”
容夙一愣,似是没料到她会突然这么问,但心知妹妹脑回路一向很清奇,没想太多就如实回答:“但凡有所来往的官员们都会来吧,怎么了?”
“宫里的人呢?”
容夙想了一会儿,道:“应该也会派人来,但就不知晓来的会是谁了,你可是有什么对策了?”
容许心道自己果然睡昏头了,问容夙这炮灰能问出朵什么花儿来?当即也就没再说话。
她也不急,生生等到晌午快开饭时才出了柴房。
门外没人,两个家仆已经不知道被容夙弄到哪儿去了。
容夙转身锁上门,今日场面大,所以孟芙蓉特意加派了两个人手,尤其特令不准大公子接近柴房,因此容夙来的时候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这几个看门的送走。
他转过身来凝视容许,神情严肃:“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宠妹狂魔日常“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容许汗了一把,挥手道:“不用你出场,你只需要顾着自个儿,一会儿远离战场就行了。”
“……”容夙虽然不是很懂,但对这个妹妹向来很是放心,于是点头道:“那咱们分头行事,你……万事小心。”
“知道了。”
容许转身就走,凭着这副身体的记忆轻车熟路绕开了危险地点,来到了前院,身影一闪,就蹿到青院墙旁的假山后,套上了事先备好的衣裳。
她初穿进这具身体,契合度虽没什么问题,但脑子里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总是模模糊糊,记忆也是一段一段的,许多想知道的信息都调不出来,令她大为无语。
等了一会儿,宾客也差不多都落座了,但所有人却都没有动筷,望眼欲穿地时不时朝院门处张望,像是在等什么人。
这席面设置得挺有讲究,四方都有避雨檐,围成一个“回”字,中间“口”字处起了一座高矮合适的黑石戏台,台面四方设有三阶石梯,像是专为如此场面设出来的院子。
整个院落场地很大,却只在东边设了一个院门,容许一进门便被台上的舞姬吸引住了,看得正出神,便被后面进门的推了一把。
“发什么愣!这是你该看的么!让开!”
容许回头便见一个模样娇俏的绿衣女使端着一盘糕点,神色不善地看着她。
容许这才明白,原主在这里究竟过的是什么鬼日子。
此地人多惹眼,不宜惹事生非,她连忙道歉让开了去,随后晃晃悠悠来到黑方石台前,惊叹这些舞姬的容貌。
绝色舞姬踩着清亮的水台,身形如蛇影般扬出一个妖娆的弧度,台上水光一现,她赤足于水面一点,身轻如燕纵跃而上,半空中一个赤蛇回旋——
脚尖沾地时,整个身子缓缓软下,水袖划过半空,于她玉手晃动间层层叠下,一丝水渍不沾,宛若一朵晨间红牡丹。
院门处登时传来一声喝彩:“好!”
众人扭头回望。
“哎呀——”席间传来容副督统的声音,接着便见一个人影迎了出去,“不知各位皇子屈尊来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门边立着一堆人,方才赞“好”的那位正是大皇子李恪乾,他的身后跟着五位皇子以及年纪最小的公主李丞明。
见容敬围过来,二皇子李恪谕温和笑道:“无妨,容副督统可是今日的正角儿,怎敢劳烦大驾。”
“是啊,”大皇子接过话头笑道,“我们兄弟几个不请自来,反倒显得过分!”
容敬围知道宫里应该会来人,却没料到会是这么大的阵仗,此时倒显得有些拘束,道:“诸位皇子真是折煞老臣了,快落座,快落座!”
这一行人所过之处,无人不恭敬奉承开口寒暄,待他们坐下后,众人才敢动筷。
而这时,容许却被一人拦住了。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听不听得明白?”她比划着,试图跟对方解释清楚,亏得这里人多眼杂,不能动手,否则她早就把人撂出去了。
“姑娘,你穿着我们的衣裳……”对方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儿,此刻正皱着眉盯着她,“却说不是我们的人,忽悠谁呢?”
远处有人冲她们二人频繁招手,那姑娘也懒得争辩了,抓着容许的手腕转身就拉她走,急道:“来不及了,快跟我去梳妆。”
容许突然被这小姑娘拉着就跑,不由得有些想发火了,可她又不能引人注目,遂为之气闷不已。
他妈的!天知道容夙这个神助攻!
他是怎么给自己偷来一身舞姬的衣服!
“……”容许扶额汗颜,就知道这个敌方辅助不简单,太他妈会演了!
待坐到铜镜前才忽然想到,以这样的方式出场,不可谓不引人注目,闹起来也更容易些,便也由得那姑娘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了。
别说,这会儿洗了把脸才发现这炮灰女配的面容实在好看,果真很符合容敬围一个二品大官破例纳她生母一个奴籍女人的设定。
容敬围虽说不难看,却也绝称不上好看,这张脸多半是继承了她生母的颜值,打理了一通后瞬间明艳照人,说是倾国绝色也不为过。
但旋即又想到一个问题……这跳舞队的舞,她好像,根本就,不会跳。
“姑娘……”容许小心翼翼地转头看着那小妹妹,“我不会跳你们这个舞啊……”
“呵呵。”为她梳妆的美人闻言一乐,弯着眼睛道:“这支舞,原本就只是为一人准备的,姑娘与我们同样,只是作个陪衬罢了。随意舞两下就好。”
“嗯?”陪衬?众目睽睽下你让我随意舞两下?认真的吗?
容许忽然想到了原著中的一个情节,容副督统生辰,其二女容齐雪献舞与贺之,便是即将嫁给三皇子李恪言的那位,今日原本就会献舞为父祝寿。
但容齐雪献的这支舞怕不只为祝寿,另外的目的,大概是想在李恪言面前亮一回相。
他俩原本便是要成婚的,但像容齐雪这样被精心教养大的女孩儿,从小长在深闺,估计也没什么机会见过这未来夫婿长什么模样,因此才借故往他跟前凑。
而原著中李恪言也的确一转不转地望了过去,再没移开。
原本便是一桩天作之合的大喜事,奈何中途杀出了炮灰容许这个迷之间谍。
原著中这炮灰女配陪嫁进了李恪言府上,并没有像容齐雪她妈所料想的一来就被自己女儿秒掉。
她不仅没死,一路和容齐雪斗智斗勇的同时深深铭记着自己间谍的身份,还伙同二皇子李恪谕将已经坐上太子位的李恪言从小金椅上拉了下来……
——实在是作孽。
容许初穿进来,还无缘得见这位端庄的女主二姐姐,不过料想到底是孟氏教出来的,容齐雪跟她母亲的行事风格想必如出一辙。
缘于一穿到这具身体上,她便深深感受到了一股针对容齐雪的厌恶情绪。
料想这两人也没对炮灰女配做过什么好事。哎,只能凑合过吧,谁叫咱是反派呢?
踏上三步阶梯时,容许如是想。
她身穿白衣,随着身旁的“陪衬”们散开,乐声奏响,容齐雪裹着一身金舞衣赤足踏上了黑方石台,身姿轻盈,铿锵乐声中仿若一只金燕,顿时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除了她的未来夫婿。
李恪言的目光却落在了黑方石台上的另一处。
白衣少女同身边的诸多陪衬一般,赤足踩在黑方石台的边缘处,宽大的衣袍衬出她娇瘦无比的身姿,一眼望去,竟分不清肤与衣袍哪个更雪白。
像是一朵迎风盛放的花,令人移不开眼。
美人的目光却始终落在石台中央那道明亮的身影上,一曲临终,身形也如石雕般未曾移动半分,怔怔出着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身旁人一声喝彩:“好!”
李恪言猛地回神,便见石台上那身着金衣的女子足尖一点,整个人如同一只金凤凰跃上半空——
刹那间全场的情绪被那女子的这一跃点燃,乐声正到激烈处。
见这熟悉的姿势,容许不由得想:这书中的女子难道都会传说中的轻功不成?跳得一个比一个高。
正这么想着,却只见下一瞬,容齐雪身形在半空中一转,金衣紧贴她身随风螺旋而上——她的袖子既长又宽,这么一转,还真有几分凤凰涅槃的味道。
容许站在她的正下方,视觉冲击不可谓不大,但下一秒,她的表情就从惊叹变成了惊愕!
这是缘于……上方的金凤凰轻功施尽了,打着转直直落了下来,足尖落到她肩上的一刹那,巨大的冲击力瞬间灌入一个点,直接将她从台上踹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