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嫁到甘肃去的时候,也是十里红妆,鞭炮一路从京城送到了甘肃,沿路喜糖红包撒尽。
那排场便是过了许久别人提起的时候都津津乐道,直叹永安郡主好福气,含着金汤匙出生,又嫁得了好夫婿,和家可是甘肃的郡望,百年老族,她所嫁之人更是当年的状元郎,这郎才女貌,可不就是天生的一对。
沈婉想到这些过往,再看看着面前形容枯槁,消瘦憔悴的女子,只觉得造化真是弄人。
她先前就觉得有些她有些眼熟,现在确定了身份,再看她的面容,才知道了这份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她长得和三皇子有几分相像。
尤其是那双眼睛。
只是不同的是,她的眼神是沉静无波的,而三皇子的……三皇子的,她都没敢细看。
只匆匆瞥了一眼,觉得人长得好帅啊。后来她就全程垂着头了。
开什么玩笑,人家可是皇子啊!
真正的大佬!
大佬的眼神是她一个小罗罗想看就能看的吗?
她可不敢学言情小说里面的女主故意出个错,任个性,假装摔个跤,或者是一脸无所畏惧的看着对方巴拉巴拉的说一通。
万一人家三皇子不觉得她天真浪漫,也不眼前一亮,觉得她好.妖.艳,好.贱.货.哦,跟其他的京中贵女们完全不一样呢。而是觉得她粗鄙无理,半点教养都没有,直接让人拖出去咔嚓一下,那她岂不是死的很凄凉?
她要是真这样死了,日后逢年过节别人给她烧纸钱的时候都得说一声,这姑娘人挺好的,就是太能作了。
看,她把自己给作死了。
***
郊外马场。
三皇子正带着人赛马,突然低着头打了一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心道: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骂小爷?
眼看着子虚在不远处对着他一直打眼色,三皇子一甩马鞭子,身下的白马蹄踏飞雪就往前冲了过去,远远的将众人甩在了后面。
“乖乖,我三哥发威了吗?”张文斌在后面嚎叫了一声。
“你小子会不会说话啊?”工部侍郎华秋斜了他一眼,“咱殿下这叫飒踏如流星,千里不留行。”
“哈哈哈哈哈对,我三哥是鲜衣怒马,倜傥风流,威风凛凛,震动四方!”
张文斌哈哈大笑,骑马追了上去。
“驾——”
几个人一路飞驰,扬起的尘埃如雪,一时之间,场上就只剩下极速铿锵的马蹄声。
终点处一阵嘶鸣几乎冲破云霄,拔得头筹的三皇子勒住缰绳,一个纵身翻身下马,直奔子虚而去。
子虚递过水袋,被他接过就恣意的牛饮了好几口。
三皇子毫不在意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瞥了眼还在后面的人,漫不经心的甩着马鞭:“说吧,什么事?”
子虚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脸色,硬着头皮道:“郡……郡主丢了。”
第17章
三皇子额角的汗珠还悬在半空摇曳着,初秋的郊外艳阳高照,晒在人身暖洋洋的,风却仿佛静止下来。子虚忽然间就打了个寒颤。
“你说什么?”
他嘴角还噙着笑,眼神却已经凛冽了起来,看着子虚的眸光如刀,刺的人心都跟着狠狠一颤。
“永……永安郡主不见了!”子虚肩膀缩得更紧,硬着头皮将打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永安郡主没出嫁之前可是最疼三皇子的。二人虽是表兄妹,可感情却比寻常人家的亲兄妹还要好,更不要说皇后娘娘一直惦记着这事,已经几天几夜没睡好了。
永安郡主自被收押了之后他们的人就一直在外面守着,只是这件事情早已超出甘肃卫的管辖,就连京城的赵府如今都是自身难保。
甘肃卫那边至今迟迟没有传来消息,刑部又安插不上人手。沈殷虽然帮了忙,但也仅仅是护住了郡主的性命而已,再多的便不肯再伸手。
本就一筹莫展中,这个时候郡主竟然越狱了?
“是一个不知身份的黑衣人将郡主带走的,身手厉害,看身形应该是一个成年男子。”
“是青山?”三皇子第一时间想到了他。
“听子坤的描述,八九不离十了。”
青山原是殿下的贴身侍卫,武功高强,人也沉稳老实,永安郡主出嫁时,殿下将青山送给了她,让他保护好郡主。
三皇子黑着脸:“他脑袋被驴踢了吗?”
真不愧是他府上出去的人,连劫囚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或许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子虚也觉得这事情有些古怪,“青山一向稳重,不像是会草率行事的人。”
三皇子气的直错牙:“当府衙的大狱是菜市场吗?随随便便就能把人劫走?”
他这分明是早有预谋。
子虚还要为他说话,“可是……”
“没可是!什么可是?”
三皇子瞪了他一眼:“就是天塌下来了也不该劫!”
眼看着没几日就要到京城了,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还能给他闹出这么大的幺蛾子?
这要是劫囚有用的话……
他早.他.妈.带.人.把牢给砸了,哪里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子虚接着道:“咱们安排在那边的人一直没敢动作,等确认他们没留下任何痕迹后,青岩才追了过去,方才青岩传来消息的时候说是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落脚之处,青岩还守在那里。属下自作主张,来的路上让人送了信到宫里头,娘娘和太子殿下应当也已经知晓了——不过属下没敢多嘴,只说郡主多半已经逃出甘肃在来京城的路上了。”
“这事也瞒不住,先给他们提个醒也好。”
三皇子吩咐道:“你迅速派人到城门口,他们到哪里了?赶过去,闹市街口,各大要塞去盘查,过往车辆一并拦着检查,任何人都不放过。多带些人,横点没关系,闹的动静越大越好。出了什么事情我兜着。至于郡主那边……”
他停了片刻,有些头疼道:“找到之后先不要声张,先派两个人守着,有任何动静立刻回报。”
这会儿,只怕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们呢,风吹草动,都可能造成严重后果。
眼看着大伙儿围了过来,三皇子挥了挥手,让子虚先走。
等他转过身去的时候,已然恢复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三皇子开口就是嘲讽:“你们是用手爬过来的吗?”
张文斌随手将马鞭丢给了下人,屁颠儿屁颠儿的跑了过来,满脸真诚道:“不是我们不想追啊,三哥您一骑绝尘,我们就是会飞也赶不上啊。”
“可以啊文斌,你都能现学现用了?”华秋在一旁揶揄道。
“行了,有这溜须拍马的功夫怎么不多在骑射上用点功?”三皇子斜了他一眼,“昨日又被你爹骂了吧?我可都听说了,你堂哥刚定了都指挥使家的三女儿,明年开春就要完婚了。”
张家至今不曾分家,他大伯身居要职,比他爹官高一级,一直都压着他们二房一头,等到了他这一代,从小到大,堂哥张清和又样样都比他强。用他爹的话说,就是他不争气,才导致他们二房在大房面前总是抬不起头来。
每次提到堂哥,张文斌心里头就堵得慌,“他不就是仗着有二殿下撑腰吗?有什么了不起?”
他有二殿下,他还有三殿下呢。
更别说,三殿下头顶上还有个当太子的嫡亲哥哥。
真要论起来,他可未必比他混的差。
三皇子眯着眼没说话。
一侧的李元封摇了摇折扇,哂笑:“关二殿下什么事情?文斌啊,这屎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你才吃屎呢!”张文斌气的想打他,被他一闪身,躲了开去。李元封笑了笑,道:“不过啊……”
他拿手比划了一寸大小,从中切了一半,“你们现在是分庭抗礼,可若是他们诞下了长孙……这以后会怎么样可就说不准了。”
张文斌点了点头。这话不错,家里人也是这样同他说的。
“那怎么办?”张文斌一脸焦虑:“要不,我带人搅黄了他的婚事?”
李元封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着。
“搅黄你个头!”三皇子一巴掌拍在了他后脑勺上:“那是你堂哥!家和万事兴这个道理你不懂吗?给我老实点!”
张文斌摸着脑袋不吱声,眼神闪烁着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三皇子却好似什么都没看见,他率先上了马,朗笑道:“走,爷包了画船,今儿晚上带你们游河去!”
张文斌的眼睛又亮了:“阿姒也去吗?”
“你喜欢阿姒?”三皇子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张文斌嘿嘿的笑着:“喜欢。就是人家不待见我,去了好几回都吃了闭门羹。”
“出息!就这点事也能把你愁成这样?”
三皇子闲适地骑在马背上,他手上长鞭一卷,在半空中打了一个漂亮的鞭花,大笑道:“等着,今晚就让她陪你喝酒!”
***
沈府。
沈婉安顿好了永安郡主后就开始了日常作妖。
先在院子里闹脾气说自己肚子饿了,三番五次的派人去厨房里催,好不容易厨房送来了一桌吃的,又全被她给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