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筠和秋檀心内疑惑那些丫头怎么刚进来便挨了打,不过也压着心内疑惑过去请安。
徐达见二人身上的粉色衣裳,道:“还算有两个衷心的。”
屋外的苏嬷嬷并着一众穿着碧色衣裳的丫头挨完了打,徐达踱步出庭院,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们吗?”
挨打的丫鬟们已然猜出了挨打的缘故,却都不敢开口了。
“传话的人明明说,大小姐让你们穿粉色的衣裳过来,你们为何穿了绿色的,可是未曾将大小姐放在眼里。”徐达的目色森寒。
“苏嬷嬷,我竟然不知道,这苏嬷嬷原来是你说了算,你好大的狗胆。”
徐达的目光扫过众人,道:“将这些刁奴发配在庄子上干活去吧,这府里是留不得她们了,还有乔莺儿,也一并发配了去。”
乔莺儿慌了神,她还想嫁到大户人家做妾呢,被发配在庄子上,只能随便配个农户,干繁重的活计,穿最廉价的衣裳,想到这样的生活,乔莺儿不寒而栗:“将军,是苏嬷嬷偷的那些首饰,我根本不知道这些首饰是偷来的,若是知道是偷来的,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会戴出来啊,求将军饶过我,不要送我去庄子。”
乔莺儿想将自己指摘出来,连娘都不叫了,直叫成了苏嬷嬷。
乔莺儿方才并未挨打,东西是苏嬷嬷偷的,而乔莺儿也不似那些穿碧色衣裳的丫头一般不将徐琳琅放在眼里,所以,在乔莺儿看来,她没什么错,还有留下来的可能。
魏国公府高门大户,来往的都是权贵,只要留下来,就有飞上枝头的机会。
若是被送去了庄子,她能去勾搭谁呢。
照理来说,乔莺儿也确实罪不至此。
徐达虎着一张脸:“百善孝为先,你娘如今挨了板子,想必是连床都下不了,你不想着跟去照顾你娘,竟然只想着摆脱干系,想来也是一个不忠不孝之人,这样的人,断不能留在府中。”
的确,苏嬷嬷此刻正趴在挨板子的长凳上,已然昏死了过去,乔莺儿没有挨打,此时不想着关心自己母亲的伤势,竟然只想着留在魏国公府,也确是不孝,辜负了苏嬷嬷一心想多为她攒些首饰让她攀附上贵人的“心意”
那些穿了碧色衣裳的丫头,原本还想求饶,说自己是被苏嬷嬷所迫,见徐达对乔莺儿的态度,便不敢再开口求情了。
想到未来的日子,一众丫头只觉得一片黑暗。
这些丫头都是同一批丫头里面颇为机灵的,因此才能被指派来做徐琳琅的一等丫头和二等丫头,比起别的丫头,自然是有更好的前程。
如今因为苏嬷嬷,竟然混的连秋檀和阿筠那两个小丫头都不如,去了庄子上,哪里还能吃到府里这么精致的吃食,哪里还能有一季四身衣裳,况且,干的都是最繁重的农活,风吹日晒,想必没过多久,就要变成农妇模样了,和国公府的生活简直天差地别。
都怪苏嬷嬷。
众人的心里都怨上了苏嬷嬷,都心里暗想,到了庄子上,苏嬷嬷别再想着能有以前那般颐指气使地如同主子一般的好日子过了。
庄子上,一间大通铺的房间,通铺上躺着几个人。
五个人都挨了打,根本起不了身,一个一个干着嘴皮,连下炕倒水的力气都没有。
苏嬷嬷躺在炕上,推了推旁边的秋兰:“碧荷,快去给我倒碗水来。”
往日在府里,碧荷伺候苏嬷嬷伺候的最殷勤,最得苏嬷嬷欢心。
碧荷也挨了板子,身上也疼,听到苏嬷嬷让她倒水,装作没听见一般,继续躺在床上不动。
“碧荷,你这个死丫头,没听见我让你给我倒杯水吗?”苏嬷嬷大怒,就算是来了庄子,她也是这里面最有身份的,丫头们已然该听她的才对。
“苏嬷嬷,你还当这是在府里呢,众人把你当主子似的供着,要不是你仆大压主,我们能来了庄子上吗,如今,你竟然还想压着我,做梦去吧。” 碧荷翻了个身,背对着苏嬷嬷。
“苏嬷嬷,我们还疼的起不来倒水呢,要不,你下去给我们倒倒水,也不辜负我们往日伺候你。”紫鹃也出了声。
“你们几个小贱蹄子,往日见我风光,一个一个狗似的跟上来,如今见我落了难,便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告诉你们……”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正是以前的二等丫鬟采兰,采兰的身体壮实,在挨了板子的这些人里,也就采兰能站起身来走走了,采兰本是在另一个房间内的。
“姐妹们,我想着你们动不了身,我来给你们倒水喝。” 采兰想在这个新环境里迅速得到众人的拥护,便出来关心别的丫鬟。
“采兰丫头,快先将水给我,我要渴死了。”苏嬷嬷急忙朝采兰喊道。
采兰走到桌子前,拿起桌上的粗瓷茶壶倒了一茶碗的水,端着走到苏嬷嬷身前。
苏嬷嬷忙伸了手:“给我,给我,渴死我了。”
采兰却并不将水递过来,而上将胳膊再往里伸,手一翻转,倒了一碗水在苏嬷嬷的被褥上。
“你,你,你这贱皮子,是不想要命了~”苏嬷嬷又像在国公府的时候骂起了 。
渐渐的,苏嬷嬷不敢再骂了,通铺上的其余四个姑娘都强撑着身子,恶狠狠的朝她看过来,那目光,像是要将猎物撕碎的饿狼。
往日里她们对着苏嬷嬷卑躬屈膝、奴颜媚骨的样子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愤怒,仇恨,厌恶~
此刻,苏嬷嬷更加深刻的意识到了她以后过的将是什么样的日子。
苏嬷嬷想到了谢氏,夫人一定会派人来救她的,夫人一定还会派人接她回国公府,她是锦芙的奶娘,是谢氏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夫人不可能放弃她的。
到时候,一定要将这些欺辱她的小贱蹄子磋磨死。
丽景苑内。
以荷伺候在谢氏身边,谢氏一肚子的不顺气:“苏嬷嬷那个老货,实在是太蠢了,坏了我的大事。”
以荷在一旁给谢氏扇着扇子:“夫人,苏嬷嬷虽然没将事情办好,到底也是锦芙的奶娘,以前也是出过好些个好主意的,要不过些日子,我们还是将她接回来~”
“接回来做什么,找个人,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庄子上,免得她乱说话。”谢氏的眼中闪过一抹阴霾。
在谢氏眼中,苏嬷嬷早已经背叛了她。苏嬷嬷教徐琳琅那些礼数,告诉徐琳琅那些夫人小姐的消息,这就是背叛。
苏嬷嬷明明说,要将徐琳琅磋磨的更加上不了台面,却帮了她那么多,让徐琳琅来了国公府后无一处错处,这样的奴才,留她有何用。
徐老夫人寿宴结束,应天府的各府又有了新的话题。
“徐家二小姐素日以刺绣称著名,不想却是别人绣的。”
“魏国公夫人为了给徐锦芙博个才名也是费尽心机,不过啊,假的终究是假的,迟早便会显现出来。”
“真想不到,锦芙的刺绣居然是别人绣的,这也太……”
夜幕降临,摇曳的烛光里,各家夫人小姐都议论起了徐锦芙。倒是偶也有人夸赞几句徐琳琅生的貌美,仪态又大方,刺绣也不似传言般不堪,相反还颇为出挑,数一数二。
不过,大部分人家还是自动忽略过了议论徐琳琅,一向被瞧不起的人今日表现倒是颇为出彩,夫人小姐们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既然不舒服,便避开了这个话题。
比起夸赞别人来,还是谈论别人的丑事有趣儿,所以,夫人小姐们都更愿意议论徐锦芙。
汀兰内,徐锦芙哭哭啼啼,连晚饭都不愿意用了。
徐锦芙抽抽噎噎的哭着,几乎上不来气儿。
徐锦芙因为刺绣丢了丑,虽然没有人明说出徐锦芙的刺绣是别人代绣的,不过事实已近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了,只不过大家不便当面揭穿罢了。
谢氏倒是并没有因为刺绣责备徐锦芙,毕竟刺绣的才名,从头到尾,都是谢氏筹划出来的。
“你也别哭了,人们纵然是议论这件事情,议论一阵,终究也会过去。”谢氏冷静下来,劝起了眼睛已经肿成桃子的徐锦芙。
“无论是是否有才名,是否出众,你父亲位居六位国公之首,你是魏国公府金尊玉贵的嫡小姐,除了公主,没有谁的身份能越过你去,到你议亲的时候,依旧有多少人争着抢着想娶你。”谢氏沉着道。
“我才不是最尊贵的,那个徐琳琅才是嫡长女。”徐锦芙哭着埋怨。“而且她今日里根本没什么错处,我都听了有几家夫人夸她了。”
“她不过是只阿猫阿狗,魏国公府赏她口饭吃不过了,根本不必在意她,她以后,扑腾不出什么浪花来的。”谢氏笃定的说。
纵然没了苏嬷嬷这个左膀右臂,纵然谢氏在芷清苑的人都已经被清理出去,谢氏依然有强大的自信,能够将徐琳琅掌握在股掌之间。
一个主母想要磋磨女儿,多的是机会,多的是法子,衣食住行,样样都能拿捏为难她。
况且,眼下徐琳琅去棠梨书院读书的事情马上就要被提上日程了。
纵然是生的漂亮,纵然是在刺绣上有些雕虫小技,不过终究是个不学无数的乡下丫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