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春弱弱开口道:“大小姐?”
江婉敛起笑意,她轻咳一声道:“何事?”
柳春缓缓摇了摇头:“大小姐昨日是住刘公子那儿吗?”
江婉困惑不解,她道:“为何这样说?”
柳春埋下头,诺诺回道:“因为......因为你昨晚没有回府,当时刘公子又很晚过来跟我们说大小姐你相安无事,所以,所以奴婢猜测是......”
什么鬼??刘呈修可是女主的!!这种谣言要是传出去了可不得了了。
江婉怕到时候给刘呈修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立刻轻声斥道:“莫要乱说!我昨晚是住在怡情楼。”
柳春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
江婉无视柳春的诧异表情,她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要把此事传出去。”
柳春立刻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点点头:“奴婢知道。”
两人不做声,默默走在回房的小道上,这时突然迎面而来一个丫鬟站定在江婉两人面前。
“大小姐,老爷让你过去。”
第9章
闻言,江婉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怔愣了片刻后,她下意识地和柳春对视了一眼。
柳春脸上是明显的忧虑和茫然之色,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江婉暗自磨了磨后槽牙,随后她幽幽地收回视线,挥挥手朝那丫鬟示意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丫鬟微微俯身,后退了几步,紧接着又提醒了一句:“老爷急着找人,还请大小姐快些去堂屋。”
江婉的心都凉了半截,她脸上故作淡定,心里却是万马奔腾,她语气略显僵.硬:“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丫鬟低眉敛首回了一声“是”,之后便转身离开。
江婉怔怔地望着丫鬟离去的背影,脸色也跟着愈发凝重。
她其实早就知道按照吴世忠的性子,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件事也迟早会传到江丞相的耳中。
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天居然来得那么快。
这特么的才过了一个晚上就迫不及待地来打小报告了啊!
江婉又转念一想。
不过也对,那吴世忠额头上还有自己留下的“肇事证据”呢,要是再晚点伤疤估计就要愈合了。
柳春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江婉的眼色,唯唯诺诺问道:“大小姐……没事吧?”
江婉瘪瘪嘴,轻叹了一口气:“没事,我们走吧。”
柳春垂下脑袋,应道:“是。”
江婉和柳春走在去江府堂屋的路上。
这期间江婉的内心不停地打鼓,太阳穴突突跳动,大脑一片空白,双手双脚也不由自主地发抖发颤。
现在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高中时期,自己有一个重要的考试给考砸了,同学帮老师传话让自己去他办公室。
你内心就算再抗拒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去面对。
更惨的是,考试考砸了顶多挨一顿臭骂,再叫个家长,然后回去再挨顿臭骂。
但是现在的情况可比考试考砸严重得多了,江婉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需要面对的是什么。
江婉一路上思绪混乱,不消多久,她浑浑噩噩地站到了江府堂屋门前。
堂屋的大门现在正紧闭着,周围一片寂静,从里面似乎隐隐约约地散发出来压抑的气息,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你不知道接下来迎接你的是什么。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江婉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点。
柳春微微侧脸,在江婉耳畔轻声说道:“大小姐,我陪你一同进去吧。”
江婉鼻子莫名地一酸,眼眶也有些发热。
不得不说,这时能有一个人愿意与自己共进退还是让江婉很感动的。
江婉努力勾起嘴角的弧度,声音里却带着点儿旁人不可觉察的疲倦,她眯起眼梢,柔声道:“谢谢你了,柳春。”
柳春微微垂下脑袋:“这是奴婢的分内事。”
柳春上前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低沉压抑的声音。
“进来。”
江婉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下意识用牙齿轻轻咬住下嘴唇。
柳春回头看了江婉一眼,然后又收回视线,伸手从外面将门推开。
江婉抬眼看去。
堂屋正座坐着一男一女,两人都是四十岁左右的样子,江婉即使站得远远的也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那两人的强烈压迫感。
江婉在心里暗自揣测道:那应该就是江丞相和江清荷的母亲了。
江婉小心翼翼地将视线微微往旁边一瞥,她的眉头不由自主地跳动了一下。
侧座坐着的可不就是吴世忠!
他身旁的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估摸着就是吴世忠口中反复提起的那个厉害爹。
说来也奇怪,当江婉实实在在地面对这几人时,她反而舒了一口气。
可能这就是破罐子破摔吧……
而眼下与江婉波澜不惊的心境恰恰相反的是江景昌脸色铁青,胸口微微起伏着,看见江婉的那一刻起他又抑制不住地头痛起来。
他的这个大女儿怎么就那么会给自己惹是生非,这次还偏偏招惹上了镇国公的儿子。
自己向来跟镇国公是死对头,两人就立储一事,私下暗自较劲多年。
究其原因,自己是太.//子.//党,而对方偏偏暗地里想要扶持那个最小的十五皇子做皇帝。
十五皇子尚且年幼,连字都不识几个,其生母勤妃又是镇国公的亲生妹妹,不仅如此,他的大儿子又是小皇子的教书先生,他想扶持十五皇子上位的意图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现在自己的这个大女儿江婉偏偏又招惹上了他的儿子,对方一定会就此事大肆宣扬,小题大做,这怎么能不让他头疼。
一想到这里,江景昌不禁皱着眉头,沉下脸色,对着江婉冷声道:“还站在外面做什么?让所有人都等着你?还不快点进来!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惹事。”
江婉下意识紧张地咬住下嘴唇,她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默默走到侧座后坐下,柳春垂手站在她的一侧。
镇国公吴廉闻这时笑了笑,打破了沉闷的氛围,他摆摆手朝江景昌说道:“江兄,息怒息怒。咱们有话好好说,千万别伤了和气。”
江景昌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轻哼了一声,他暗暗地磨了磨后槽牙。
这人真是狡猾奸诈,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知道对方这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江景昌微微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廉闻所言极是,眼下人都到齐了我们把话好好说清楚。”
江婉:“……”
我想逃,却逃不了。
吴世忠懒懒散散地坐在座位里,他耷拉着肩膀,歪着脑袋,睨了江婉一眼,全然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江婉抿着嘴,她抬起头,与对方的视线撞在一起。
吴世忠扯起嘴角,张张嘴,用唇语无声的说道:“给我等着。”
江婉眼皮一跳,她幽幽地移开了视线,无视对方的挑衅。
吴世忠觉得无趣,他轻哼了一声,只能作罢。
事到如今了还跟老子横。
江景昌微微抬起下巴,眼底闪过一丝不可觉察的疲倦,可面上表现得依然还是那个精明老练,游刃有余的江丞相。
他转过头看向吴世忠,声音低沉徐缓:“这下人都到齐了,说说看吧,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吴廉闻端起手边的茶杯放到嘴边,他慢慢悠悠地用余光扫了一眼吴世忠,开口道:“说吧。”
吴世忠站起身来,他面向江景昌微微俯身,行拱手礼。
江景昌朝对方伸出一只手,摆摆手说道:“无须多礼,你尽管说。”
闻言,吴世忠将双手垂到身体两侧,他居高临下地睨了一眼江婉,随后自信满满地口若悬河道:“晚生自认为与江大小姐素来无冤无仇,那曾想江大小姐三番两次地针对于我。”
江景昌微不可查地轻蹙眉头,他道:“具体是何事?”
吴廉闻心下暗自得意,不由得轻呵了一声,他又端起手边的杯子轻抿了一口茶水。
江婉:“……”
说话文绉绉的,赶紧的啊,有屁快放,给我一个痛快。
吴世忠抬起胸膛,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第一次在风雅间遇到江大小姐的时候,因为当时人多拥挤,晚生不小心挤到丫鬟,然后把茶水洒到了江大小姐的身上,结果江大小姐二话不说,拿起手边的盘子扔到我脸上。第二次遭遇也差不多,晚生还没做什么呢,江大小姐就把酒壶砸到我头上,您瞧瞧,我这伤口到现在还没愈合呢。”
吴世忠指了指自己额头的伤疤,看上去十分的委屈无辜。
江景昌闻言,脸色难看地扫了一眼江婉。
江景昌见江婉脸上丝毫没有悔改之意,顿时心里的火气就更旺了,他又转念一想道。
也对,江婉平时是何为人处世,他还不清楚吗。
他哪还奢望一向目中无人的江婉会有悔改之意。
江婉:“……”
我委屈,我冤枉,但我没机会开口解释。
江景昌默默地收回视线,他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哑着嗓子沉声道:“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