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十七他们等了一天的人。
“属下参见王爷。”五人齐声说道。
周礼熤指节分明的手勒住缰绳,轻点下颌。
“王爷,天快黑了要不要进城?还是一路南下去隶州?”
周礼熤这一路也是万分辛苦,为了隐瞒行踪和甩掉跟踪的眼线,从京城到这愣是一刻也没敢放松,“先进城再从长计议。”
此次秘密出京,周礼熤是有皇命在身的,虽然是秘密行事,可毕竟人多眼杂,许多人都盯着王府的一举一动,难免会被有心人惦记。
可是在离开这之前,十七他们还有一件事要解决。
赵良玉一路匍匐前进,很是艰难的在草丛堆里寻找出路,时不时的探个脑袋出来看一下方向,以免走偏了。
当她觉得可以站起来走的时候,突然又传来一阵笃笃的马蹄声,咬了咬牙,赵良玉刚刚直起一半的腰又认命趴了下去。
算了,时不待我,在趴一会又如何。
赵良玉直觉是刚才那几个带刀的人,当第一匹马从她身旁飞奔而过的时候,她就一直等着另外四匹马,心里默默的数着。
第五个……
趴着的赵良玉长吁一口气,还好没发现她。
当抬起头想要站起来的赵良玉发现眼前有一双黑色靴子时,她心里咯噔一声,恨不得在这一刻晕过去。
在心里为自己点蜡的同时,赵良玉用力拧了一把腰间的嫩肉,顷刻间便挤出几滴眼泪,楚楚可怜的抬起巴掌大的脸来。
这一刻赵良玉只希望对方不是个坏人,如果能富有同情心便更好了。
“大嫂你哭什么?你很害怕我吗?”十三有些疑惑道。
赵良玉眨眨眼睛,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居然是一句暴击。她现在才十六,在现代都还未成年呢,搁古代居然都被人叫大嫂了。
赵良玉现在处于食物链的最低端,并不敢纠正少年的口误,只能边哭边嚎道:“我哭我命苦啊,本以为嫁了个老实人能好好过日子,就算是日子苦点也没关系,没想到啊,我那天杀的男人居然背着我在外面偷人,还生了个儿子,成日里不着家,还天天打我,我不想活了啊。”
赵良玉为了表演的更逼真更有说服力,瞅准了少年挂在腰间的弯刀,便准备抽出来打算抹脖子,装装样子。
可她连碰都碰到,少年人便躲了过去。
少年反应很快,赵良玉扑了个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对方武力值很高啊,若是想杀她,根本毫无还手之地。
十三顿时有些纠结了,这明显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还常年被家暴的妇人,十七非说是跟踪他们的眼线,还告诉他说要解决掉。
十三作为暗卫中的一员,从来不滥杀无辜,十七什么都不知道,就让他杀人,这事要让王爷知道了,一定会重罚他们的。
可十七又不会知道他到底杀没杀人。
想通了这一点,十三便不再纠结了,“天快黑了,大嫂还是快归家去吧,莫叫家人担心,如若真过不下去和离便可,万万不要再想不开了。”
少年人说的十分真诚。
赵良玉微微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到最后只点了点头,答应他不再寻死觅活,过不下去就和离。
少年翻身上马,很快便消失在视野里。
赵良玉待他走有一会了才起身,背上很痛,她站起来有些吃力。
进城的路也不知道还有多远,赵良玉一直弓着身子朝前走,只希望能快点进城和杨柳她们会和。
当赵良玉走的腿快要断了的时候,终于看见了城门,她这个模样和乞丐没什么差别。
守城门的官兵在看到她时,大声呵斥道:“夜里实行宵禁,不许再大街上乱逛,如有违抗,全部抓起来。”
赵良玉也不想大晚上的还在大街上乱晃悠啊,她也想住客栈美美的睡一觉,可她没银子啊。
快步穿过城门,赵良玉打算随便找个地方对付一宿,明天一早再去寻杨柳她们。
冷不丁的一个糯糯的声音从背后传了出来。
“阿姐,你没地方去吗?。”
黑灯瞎火的突然有个人在你背后说话,这程度不亚于看恐怖片了,赵良玉缓慢的转过身,望着比她矮很多的小男孩,穿的破破烂烂的,脸上脏兮兮的,仔细细瞧,右眼居然一片青紫都肿了。
赵良玉在心底长叹一声,都是可怜人啊。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吗?”赵良玉四下瞅了瞅,这乌漆嘛黑的。
小男孩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阿姐,你若是没有地方住可以去我家。”小男孩往一条黑乎乎的巷子口指了指,见赵良玉没动,又说道:“穿过巷子就到了,很近的,一会巡逻的官兵就要过来了,让官兵抓到是要进大牢的。”
赵良玉觉得自己不应该拒绝,挠了挠头便跟在他身后,穿过黑乎乎的小巷后,便看到一座破旧的小院子,木门半掩着。
“这里也是你一个人住?”话刚问出口,赵良玉觉得有些失言,只好找其他话说:“阿姐叫赵良玉,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我今年七岁了,阿姐可以叫我福宝。”福宝想了想又说,“我没有姓,爷爷只叫我福宝。”
第4章
赵良玉点了点头道:“那你爷爷呢?”边问边打量起这个十分破旧的小院子。
院子虽然破旧,但该有的都有,收拾的也很干净,东西都放得十分整齐,可见福宝是个很勤快的孩子。
赵良玉本来是背对着福宝的,可好一会儿也没听见福宝开口,便转过了身子,一转身便看见福宝在偷偷的抹眼泪。
“怎么哭了?”走过去蹲下身子,赵良玉用指腹给福宝擦眼泪。
“是不是因为姐姐提起你爷爷了?”赵良玉有些不确定,可她刚刚只问了福宝这一句话,福宝就伤心的哭了,那估计就是了。
福宝是孤儿,在他还很小的时候被他爷爷收养,这些年一直带在身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福宝,福宝从小就和爷爷相依为命,可就在前几天,爷爷像平常一样出门做工,很晚才回来,晚饭都没吃,就上床睡觉了,福宝一开始没在意,还以为是爷爷做工太累了,也就没打扰爷爷休息,直到后半夜,爷爷突然大口大口的吐血,止也止不住,福宝急的跑出门去找大夫,可那时候医馆都已经打烊了,福宝又没有银两,没有一个大夫肯来救爷爷。
赵良玉听福宝断断续续的说起他爷爷,心里也很难过,她本想安慰几句,可想了想还是让福宝哭吧,亲人离世本就悲痛,为什么要忍着呢?
赵良玉就这样一直轻轻的抱着福宝,等他自己慢慢平复心情,听着福宝渐渐平缓的呼吸声,估计是哭累了睡着了,赵良玉这才抱起福宝往屋内走,将福宝放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这才打着哈欠轻轻的躺在福宝另一侧。
由于太累,赵良玉躺床上很快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很香,等赵良玉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本来应该睡在她身边的福宝已经不见了。
赵良玉揉了揉太阳穴,而后下床穿鞋子,喊了几声福宝都没听见回答。
“福宝去哪里了?”院子里也没有,赵良玉走到厨房,看见灶台还冒着白气,掀开锅盖,里面有一碗盛好的稀饭,还热乎乎的。
这应该是福宝一早起来做好后留给她的,赵良玉好几天都没有吃饱饭了,咽了咽口水,端起碗便快速的吃了起来。
一碗白米粥下肚,赵良玉心满意足的抹了抹嘴,将碗刷干净后,又在院子晒了会儿太阳,想等福宝回来后和他告别,然后去找杨柳她们,赵良玉真的特别感谢福宝的收留,不然她昨晚还不知睡在哪里呢。
可等了好长时间福宝都没回来,赵良玉有些担心福宝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越想就越是坐不住了,扔了手里一直玩的几个石子,便跑出去找福宝了。
此地分为东西两市,东市是达官贵人们居住的地方,一般店铺都开在东市,而西市则是贫苦百姓们住的地方,福宝家便住在西市,赵良玉一直在西市找了很久,都没看见福宝的人影,就准备去东市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福宝。
赵良玉急冲冲的跑到东市,还没开始找,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单薄的背影跪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赵良玉愣愣的站了会,这才拔腿跑了过去。
“福宝,你怎么跪在这啊?”赵良玉话音刚落便看到福宝身上挂着木牌。
“卖身葬爷爷!”赵良玉眨了眨眼睛。
“姐姐,我在这跪了好几天了都没人买我,他们说我太小了,没有力气,就是买回去了也干不动活。”福宝低垂着小脑袋,很是沮丧,可眼神却很坚定,“姐姐一定会有人买我的,我以后会长大的,能干很多粗活重活的。”
赵良玉眼睛突然很酸,吸了吸鼻子,拍了拍福宝的小脑袋,“福宝一定会长高变强壮的。”
另一边客栈里,周礼熤坐在雅间里喝着茶,视线正好落在不远处的赵良玉和福宝身上,听着属下的报告。
“王爷,隶州的事有变。”来人恭敬的将手中的情报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