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凤弈知道了也不疼不痒。
他从不在意京都的什么非议与责难。
既然东山郡王这么爱给自己找罪受,凤弈没什么心疼的。
他为什么要心疼一个男人?
正是因为这样,东山郡王执拗地留在王府外整整九日,已经憔悴不已,只觉得浑身都要馊掉了,清平王府却依旧没有人来理会。
就算是王府里的下人进进出出,可似乎也已经习惯了王府之外架着一个唐家姑娘,还憔悴地坐在一旁无力狼狈的东山郡王,不过是随意地拱拱手,做足了礼数就与这两位擦肩而过罢了。
这样的日子叫东山郡王感到困惑,甚至有些疑惑为何京都之中还没有关于清平王府过于强势的这些流言蜚语与压力。甚至他被晾在清平王府门外这么久,宫里竟然也没有半点动静,仿佛整个京都都并不在意他被凤弈羞辱这件事。
只是到了第十日的时候,大门开了,从大门里探头探脑出了两个白白嫩嫩的小家伙儿。凤念探头探脑了半晌,且见自家英武的父王已经形容憔悴成了这样,不由格外心疼,忙与凤吕一同出来走到了东山郡王的面前拱了拱小手说道,“给父王请安。”
东山郡王经过这几日在清平王府的风餐露宿,整个人也很憔悴虚弱,看着被养得白白嫩嫩的凤念,微微一愣,竟一时没有认出来。
片刻之后,他沉了脸,冷哼了一声。
凤念却一点都不在意此刻如此厌恶着自己的父亲。
他还十分孝顺地对东山郡王关心地问道,“父王没事吧?”
“怎么,你很希望本王有事,好叫你继承东山王府么?”东山郡王便冷笑着问道。
虽然他不怎么喜欢东山王妃了,可是他依旧厌恶凤念这个嫡长子。
如今,唐芝才是他心尖儿上的人。
凤念心里明白得很,歪头看了看木架子上已经快断气了的唐芝,算了算时间,他王叔说挂十日就真的挂了十日,如今也该放下来了。不过好歹唐家五姑娘气坏了他王婶,还想跟他王婶抢男人,凤念想到这里,小脸上便露出了一抹乖巧的笑容,恭敬地对东山郡王拱了拱自己的小爪子难过地说道,“父王这话叫念哥儿真难受。这些天父王为了唐五姑娘这样辛苦,念哥儿在王府里也心疼父王心疼得寝食不安。本想早些来见父王,只是父王看见念哥儿心里不开心。看见父王不开心,念哥儿就也……不开心了。只是如今见父王这样辛苦,就算父王不喜,念哥儿也要站出来帮帮父王。”
“帮我?”东山郡王一愣。
“可不是。”凤念神秘地转了转小脑袋,看了四周,凤吕也急忙为他警戒。
“四下无人,快 !”他小声说道。
果然,此刻清平王府门前还没有人来来往往,十分清净。
凤念郑重地点了点头,握了握好兄弟的手。
凤吕反握之。
两个小家伙人这么警惕,一下子叫东山郡王重视了起来。
他微微弯下了腰,看着凤念冷冷地问道,“若是你想糊弄我,我饶不了你!”
“我怎么会糊弄父王。我爱父王。”凤念无辜地轻叹了一声,这才对冷冷点头露出几分为父的威严的东山郡王小声说道,“王叔与王婶还在休息,眼下王府里念哥儿说了算。父王,唐家五姑娘,你把她带走吧。虽然王叔会责难念哥儿,可是念哥儿为了父王心甘情愿承受。就算被打板子也没什么。”
他又不是东山郡王喜欢的儿子,哪怕被凤弈打死也不心疼。更何况若是凤念激怒了凤弈被赶回东山王府,东山郡王正好收拾这个最近不听话的嫡子,如此一石二鸟,东山郡王便微微颔首,带着几分满意地说道,“你很好。”
既然凤念愿意一力承担,东山郡王管不了他一个小小的孩子该怎么承担,就要把高高夹在一旁的木架子给放倒,把唐芝给救下来。然而刚刚把唐芝从木架子上解下来,凤念却慢吞吞地压住了东山郡王要去抱起唐芝的手说道,“父王且慢。”
“还有何事?”救人如救火,东山郡王见唐芝浑身全都是被捆绑过后的御痕,心痛欲死,便不悦地问道。
“唐五姑娘是被扣押在清平王府,父王要带走她。赎人的银子呢?”
“什么银子?!”
“总不能就叫父王白白抱走一个大美人。这美人就算是要卖掉,能卖许多银子。”凤念乖巧地说道,“父王不知道,如今世道艰难,要救人,得先付银子呢。您想想,就算是从天牢里放个人出来,是不是也得赎人交银子?这是一样的道理。”
他便叹息了一声板着手指头可怜孝顺地说道,“至于念哥儿被责罚的医治的银子,念哥儿是个孝顺的孩子,就不跟父王要了。”他竟然跟他要赎人的银子,东山郡王几乎不敢相信,甚至觉得眼前的一幕幕格外魔幻,叫自己看不明白。
可眼下唐芝奄奄一息,凤念摆出一副他不给银子就要叫嚷的模样,东山郡王再看看自己不顾清平王府的威势已经叫唐芝给救下来了,若是叫嚷起来凤弈必然大怒,他许久之后瞪着凤念咬牙问道,“你要多少赎人的银子。”
凤念与凤吕懵懂地看着他。
“五姑娘在父王心里值多少银子,那父王给多少就是。念哥儿不挑。”
他乖乖地摊开了小手。
若说唐芝在东山郡王的心里自然价若千金,且东山郡王也不愿为了一点银子就在这最后的关头叫唐芝误解自己的心意,隐忍了片刻,将自己随身带着的厚厚的一叠银票丢在凤念的手里,看见两个小家伙人头碰头地去数银票不再阻拦自己,他冷哼了一声抱着唐芝扬长而去。
且见他走了,凤念数了数手里的那一万两银票,大方地分给凤吕一半儿。
凤吕没想到今天能小小地发了财,一边感觉东山郡王真是肥羊顺便把银票往衣兜兜里揣,一边好奇地问道,“若是你父王知道今天本就是王叔说好了放唐家那女人回家,不会恼了你么?”
凤念把本就要被放走的唐芝重新卖了一万两,东山郡王知道了还不气得吐血?
“恼了就恼了吧。”凤念摸着这些银票跟凤吕一同往王府里走说道,“我这也是给父王一个表达心意的机会,区区一万两都恼了我,父王对唐五姑娘那还是真心喜爱么?”他准备拿这银子给自家王婶补补,便一路往唐菀与凤弈的上房去了。
唐菀本已经醒过来了,因今天又是平平静静的一天,她正窝在凤弈的怀里打盹儿,听到两个孩子轻快的脚步声,她一下子精神了起来,见他们进来,便招手叫他们到了面前。
“怎么今天瞧着这么高兴?”她见凤念与凤吕都很快活的样子,笑眯眯地问道。
“在外面玩儿来着。”凤念便举着五千两银票跟唐菀乖巧地说道,“才遇见父王了,父王给了我五千两银票,都给王婶。”他十分乖巧孝顺,唐菀心里软得不得了,垂头亲了亲额头,又亲了亲急急忙忙趴过来的凤吕,把这五千两拿过来说道,“都给你收着。”
她还是要给他收着,凤念便摇头拒绝,认真地说道,“这个不收着。给王婶与弟弟妹妹补身子。”
养家不易,小小年纪承担起了生活的重担的凤念才发现,如东山郡王这样的冤大头实在不多。
他便唏嘘了一声,趴在唐菀的身边缩成一团,只觉得安心得不得了,跟王婶一同打盹儿。
凤弈斜眼看他。
看他与凤吕蜷缩成小小两团,再想想这五千两的来历只怕不寻常,他起身给也开始打哈欠的唐菀与两个小鬼盖上了毯子,自己往外头去了。
等知道外头的事以后,凤弈抿了抿嘴角,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不过他却没有想到东山郡王还有这样的花花肠子,还真是对唐芝动了心。
为此,他便专门叫人在外面打听了一番唐家与东山王府的事。
只过了三日,唐菀就听凤弈给她说外头的八卦顺便叫她安心地说道,“你那三房的堂妹给东山郡王做妾去了。”
“唐芝?”唐菀瞪圆了眼睛,跟乖巧地陪着自己,正垂头给她挑她喜欢点心的凤念都抬头。凤念还露出惊讶的表情来,仿佛完全不知道东山郡王与唐芝之间是怎么回事儿似的。
“是真的么?”唐菀便急忙说道。
她觉得唐芝这又是景王又是东山郡王的……都说红颜祸水,绝色美人都是倾国倾城。
唐芝生得美,因此在景王与东山郡王两个皇族之间这样左右摇摆,似乎……也是一件传奇的样子。
她便急忙更好奇地问道,“那她现在已经进了东山王府了?”她这么八卦,凤弈见她精神抖擞的样子,便挑了挑眉坐在她的身边,一边顺着她的后背,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进了。”
何止是进了,东山王妃哭闹不休,什么雍容优雅,端庄贤惠全都没有了,为了唐芝进门这件事闹得不可开交,可也阻拦不住东山郡王为了唐芝如今付出一切的心情。
他这样的心情,也只曾经当初东山王妃要嫁给他的时候才有过一次,那时候他不在意自己妻子的心情与感受,如今自然也不会在意。因此,就算是东山王妃哭闹起来,可到底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娇滴滴,一脸羞红美若天仙,比自己年轻貌美无数的唐芝进了门,给自己端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