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菀目光落在了罗嫔的身上,片刻之后收回来,只陪着太后说笑。
太后显然是极为喜欢小孩子的,如今唐菀就在她的跟前失了宠。太后摸一摸凤念,揉一揉凤吕,只觉得自己左右为难,都很喜欢,眼睛都不够用了的样子。
见她这么喜欢,唐菀等带着两个小家伙儿回了王府,就偷偷地跟凤弈说道,“我觉得太后娘娘是真的喜欢小孩子。等日后太子大婚了,有了子嗣,太后一定能宠到天上去。”她一副十分肯定的样子,凤弈微微挑眉,哼了一声说道,“怎能叫东宫子嗣养于妇人之手。”
“哎呀,你这话真叫人生气。”唐菀哼了一声,转身就去带着孩子们玩儿去了。
清平郡王被丢在身后,默默地垂头思考自己的人生。
从前围着他团团转的时候,逆来顺受的,笨蛋哪里敢发脾气。
可是如今,只要他说错一句半句,竟然转身就走,另结新欢。
不仅凤念小鬼没有失宠,又来了一个凤吕。
这莫非就是书中所说,色衰爱弛?
凤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年轻俊美的脸,突然发现,过不了两年,果然自己就越发地老了。
他心中忧心忡忡,只是本不是一个喜欢将心事说给旁人分享的人,因此如今只能越发地粘着唐菀,好歹别的时候也就罢了,晚上的时候唐菀尚且没有厌倦他,这叫凤弈心里松了一口气,却越发地紧张痴缠唐菀起来,多日都不去东宫留在王府严防死守,很担心凤念凤吕两个小鬼再把谁家的狼崽招到自家里住了。
因他天天留在家里,大抵是男孩子更喜欢亲近年长的长辈,凤念凤吕便围着他要他讲在外征战的故事。凤弈也并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小鬼们缠得紧了,冷笑了两声,见已经慢慢春暖花开,就叫王府做了两套练武的衣裳,叫两个小鬼一同去蹲马步。
看见凤念凤吕蹲马步,不去霸占唐菀,凤弈便心安理得地带着自家王妃逛园子。
唐菀觉得有点小心疼,不过见凤念与凤吕一副很卖力练武的样子,她也并不是一个会疼爱得叫孩子们不要练了的过于慈爱的母亲,因此也只叫他们量力而行,却还是时不时在一旁多看看。
她这样关注两个孩子,凤弈难免心里泛酸,问她说道,“这么心疼?”他这么问,唐菀却摇头,一双美丽的眼睛看着那两个蹲马步的孩子一会儿,这才转头看向凤弈,十分心疼地摸了摸凤弈的脸。
凤弈只觉得脸颊一片温热,微微一愣。
“怎么?”他挑眉问道。
难道是美人计?
“我只是想着,看见了念哥儿与吕哥儿小小年纪为了习武这样辛苦,就叫我想到了阿奕你。”唐菀忍不住摸着凤弈俊美的脸,见他的凤眸微微睁大,带着几分诧异的样子,便轻声说道,“你年纪小的时候,也是这样辛苦的吧?你如今是天下皆知的英雄,是陛下的臂膀,是太子殿下倚重的人,是朝中的肱骨,那么风光。可是我时常在想,这些风光的背后,曾经阿奕你也是多么的勤奋,每一天都在认真地习武啊。我只是觉得遗憾。”
凤弈沉静地看着唐菀。
唐菀抿了抿嘴角,小小声地说道,“如果我能早遇到阿奕就好了。能陪着你经历这些辛苦,能安慰你,陪着你就好了。”
她喜欢如今意气风发,风光无限,骄傲得不得了的凤弈。
可是她也觉得遗憾。
凤弈的荣耀她参与其中。
可是那些年,他流着汗水,流着鲜血博取这一切的时候,她却从未陪伴他。
唐菀觉得自己贪心极了。
她甚至想,自己如果能够更早地遇到凤弈,更早地陪着他,陪着他经历更多的事,那该多好啊。
“更早你没有遇到我,可我们日后还有几十年。足够你的陪伴。”凤弈觉得自己的喉咙被堵住了一般。
他想要嘲笑一下总是喜欢甜言蜜语的骗子,可是看着唐菀眷恋地看着自己的眼神,凤弈却觉得所有的话都梗在心里说不出来。他的目光慢慢地变得柔和起来,把唐菀收在自己的怀里。唐菀只觉得这次的凤弈是十分温柔的,便越发柔柔地说道,“我答应你,以后都陪着你。阿奕,以后咱们一家人在一块儿,我多给你生几个孩子,叫你不寂寞呀。”
她喜欢孩子,喜欢暖暖软软的小家伙儿们,所以想着多生几个孩子多好啊,这王府里该多出多么多的欢笑啊。
然而这话却跟一盆冷水似的叫凤弈透心凉。
他动了动嘴角,只是如今已经知道心机,就算是想跟笨蛋说少生几个出来争宠,却还是虚伪地说道,“都听你的。”
圆房了依旧不能放松,依旧要讨好这笨蛋。
等这笨蛋日后生了孩子,他再欺负她。
唐菀果然听到这话越发欢喜起来。
她每天都过得很高兴,还有闲暇的时间去催促着人往东山王府去讨债。
虽然说这对唐菀不过是生活里小小的事,权当没事儿干找点事儿解闷儿,可东山郡王却觉得自己就要被逼死了。
他从未见过对于银钱这么紧追不放的人,自己已经请求宽容几天,可是清平王府却恨不能每日里上门。因如今朝廷里已经拍了几个属官往他封地上去了,东山郡王被留在京都,显然已经被架空,他越发不敢得罪权势赫赫的清平王府,因此,就算是面对着清平王府的下人,也依旧和和气气的。
东山王妃见他不过几日就苍老了许多,不由垂泪说道,“念哥儿这是攀上高枝儿,有了靠山,就想把咱们赶尽杀绝了么?他才多大,就这样狠心,郡王,日后若是念哥儿袭爵,只怕就没有我们的立锥之地了。”
她是几分美貌的,然而东山郡王如今却很难能欣赏她的美貌。
虽然从前因东山王妃美貌聪慧,很得他的心意,是他的解语花,可是这聪明人不办坏事儿便罢,一旦要坏了事,就当真是天崩地裂。
东山郡王想想自己会因为什么被夺权扣在京都,就欣赏不来妻子的美丽可怜,此刻冷着脸说道,“我又有什么办法。他如今是世子了,是陛下朱批,就算是我心中恼怒,也不能拿他怎么办。”更何况凤念还有清平王府在撑腰,他又能怎么办呢?
难道他能废了凤念的世子爵位不成?
这世子爵位,一旦封了,想要废了就难如登天。
没见想当初皇帝做太子的时候,先帝想要废了他,折腾了这么多年,折腾得先帝都驾了崩了,人家依旧好好儿地继承了皇位么。
如今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
难道以为他很愿意叫凤念这对生父无情无义的逆子袭爵么?
既没有本事废了凤念,也不能把凤念给捏在手里慢慢弄死他,心里苦成黄连也得憋着。
东山郡王只觉得万分无力,又心里生出了更大的野心。
如今,他也只能争取在京都谋取权势,才有最后的生机了。
不然,若是被留在京都做一个无权无势的寻常郡王,他尚且在盛年,怎么可能忍得下去?
心里想到这里,东山郡王就想着回头再往东宫走走。
毕竟看起来太子还是很喜欢他的。
这一次他吃了这么大的亏,并不是被太子与皇帝厌弃,而是撞上了眼里不揉沙子的太康大长公主罢了。
想到皇帝对自己尚且并无厌恶,东山郡王心里松了一口气,又开始谋划起来。
然而面对如今哭得眼睛都红了,总是想上前来给自己赔罪的东山王妃,他的心里又生出几分烦闷。
看见东山王妃那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他如今心里生不出怜惜,甚至因此也冷淡了凤含几分。
不过对于清平王府希望他赶紧把凤念生母的嫁妆给还了,东山郡王又觉得心里痛不欲生……那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可是如今却全都要便宜了凤念。
他隔了几日,等东山王府封地上的人到了京都几日之后,才叫人把这些财物送到了清平王府去。
对于对账这种事,唐菀已经十分习惯了,带着清平王府里的账房认真地清点了那些嫁妆,瞧见除了能看得见的金银细软之外,还有许多的田产铺子都在封地上,因此只有一些契约,唐菀就很知道这里头的猫腻了,当初长平侯夫人不就是干了一些叫人不高兴的事儿么?
因此她只拿了契约,便叫东山王府的下人给东山郡王带话说道,“回头我叫人去封地上清点铺子田产的库房还有账上的银子,如果少了什么,还得跟你要。”这话十分不客气,把东山郡王气得差点就要呕血,然而却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唐菀便把这些凤念生母的嫁妆都收在给凤念的那个大大的盒子里头。
她觉得自己心头一件重重的事放下了,心里也觉得高兴了,便不再理会东山郡王那一家子。
她如今还有许多事要忙着呢。
太子大婚,大公主大婚,还有唐逸要下场,这么多的事儿,谁耐烦跟着东山郡王总是最对呢?
她把东山郡王给放在一旁,瞧见太子即将大婚,便又带着凤念与凤吕往宫里去,想瞧瞧自己能做一些什么事。巧的是果然大公主如今管理宫务,看见唐菀便笑着说道,“你今天来得正好。我正想着去东宫再瞧瞧东宫正殿里大婚时用的摆设什么的,你与我一道过去,也一起参详参详。”她虽然在笑,可是眼底却带着几分阴郁,唐菀看见了就觉得大公主似乎心情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