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见卢皇后未曾吩咐,也不敢起身,齐齐保持着肃拜姿势暗道命苦。到自己宫室里面争它不香吗?怎么就一时想不开非要在大路上打起来???此刻却只有看着椒房殿的团云妆花地衣疯狂在心里掉眼泪。
卢皇后写完一帧帖子,淡声道:“驸马呢,怎么不带来与我瞧瞧?”
两位公主眼泪都快涌出来了,带着哭腔道:“母亲,我错了。”
卢皇后斜睨二人一眼,以手支颐,问道:“哦?错哪儿了?”
两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期期艾艾许久。
看了看天色,快到午睡时间了,卢皇后懒怠跟她们废话,直接将两人臭骂一顿,罚抄《女诫》后又各派了几名傅母教导礼仪。
“都开始给自己谋算驸马了还这么没规没矩,我怎么没听说过他要给你们做驸马了?把自己当什么了,别人都随你们挑?少败坏他人名声!”卢皇后厉声训斥道。
两人差点怄死。她们好歹也是公主,为了一个臣子大打出手,不说他魅力大,到处勾引人,竟成了她们败坏他人名声!还有没有天理了!
再怄也还是要识时务的,两人低着头默默应是。
卢皇后复又看向陈充仪和郑美人,平静道:“公主就是被你们给教坏了。”
两人头皮一阵发麻,冷汗沥沥而下。卢皇后讲求养生之道,为人温和,极少动怒,新来的嫔妃都以为皇后是个性情和善好糊弄的。
可身在宫中多年,从东宫一直跟到后宫,两人清楚的知道惹卢皇后动怒的下场有多可怕。此时的卢皇后虽然一脸平静,周身却自有一股威严气势,她俩看出来这是动怒的前兆。
深吸一口气,两人卸下钗环,稽首请罪:“妾未曾教引好公主,有负圣人、皇后所托,请殿下降罪。”
卢皇后微叹一声,招手唤来卓女史,“将两位公主送到淑妃那儿去,我听闻她教导三公主极有一套。什么时候学好了,就什么时候回去。”
最后又罚二妃每日分别站在永巷口、太液池人最多的地方、自己的宫殿门口背《女诫》各半个时辰,其余时间闭门思过,月例也不再发放,就等两位公主什么时候学成而归什么时候停了惩戒。
这惩罚出乎四人预料,什么时候皇后改性了,居然就这么轻轻揭过?
卢皇后确实不打算深究,这种事放在以前她都懒得亲自管,顶多派人过去传个惩罚的令而已。
可她有了崔兹白后就不一样了。作为中宫所出,崔兹白固然不愁嫁,即便如此,卢皇后也不能让别人影响她的名声。
张淑妃出身不错,她父亲是太原张氏现任族长的嫡亲从弟。曾经生过一个皇子,可惜未满周岁夭折,连序齿都没入,往后便一直没有再生孩子。卢皇后看她可怜,就将没了生母的三公主给她养。
从前不在意,自从生了崔兹白,卢皇后曾多次当众夸张淑妃将三公主养得好。
末了,卢皇后不忘警告几人:“这次我先替你们压下来,再有下次,便直接让你们父亲来管了。”
四人又是浑身一哆嗦,连道不敢。
卢皇后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下去吧。”那脸上的不耐,只差没把滚字说出口了。
将人赶走了,出去送东西的贺女史也回来了,还拎了个食盒。行过礼后,拿到卢皇后面前,一边打开一边道:“娘子,这叠桂花糕是太子命我送来的,晚上太子和圣人还要过来用晡食呢。”
“知道了。”略微思索片刻,又问道:“阿玄的脂粉田可弄好了?”
贺女史笑道:“都准备好了,都是些南方的沃壤,还有两个荷塘呢。”
卢皇后轻笑一声,“那便好,回头给的地不好,阿华该不高兴了。”
宫里发生的事自然是瞒不过崔育的,一名小黄门正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崔育。
女儿和宫妃的教育一向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听闻皇后已经处理完了,方式也挺好,崔育便摆手让小黄门下去,继续翻看着崔介衡的字帖。
恰在这时,崔介衡大摇大摆的步入甘露殿,手上还拿着一个东西甩来甩去的。
崔育瞧着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呵道:“跑哪去了?”
崔介衡摊开双手,给崔育看他拿着的东西,无辜道:“曾大母给我的,让我拿去给阿玄。”
一块玉兔形状的水苍玉卧在崔介衡手心,温润通透,雕工古朴浑拙。
这块玉并非王道姝独有,太皇太后给曾孙辈的女孩儿一人雕了一块,每个人的形状都不相同。或是花草、或是鸟兽,不一而足。
在众多玉佩中,崔介衡一眼便瞧中了这只兔子,急忙从太皇太后那抢了过来,表示要帮忙转交王道姝。
崔育微微点头,“这玉不错。”
“是啊。”崔介衡又开始感慨,“等我把这块玉亲手拿给阿玄,她一定会很高兴的,说不定会主动提出要和我去东宫玩。一定是因为上次给她的金龟不够好,所以她才不愿意的。”
崔育脸一僵,还惦记着这事呢???
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说的金龟,莫不是我给你的那个?”
“是呀。”崔介衡连连点头,“还是阿耶你懂我!”
崔育气得浑身发抖,指责道:“你怎么能把我送你的东西再转送他人?真是气死我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崔介衡吓了一跳,忙跳起来往旁边躲,嘴里嚷道:“阿耶,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东西是你给我的没错,可你给我了就是我的啦,我当然可以转送其他人了。”
“照这个说法,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你和阿娘她们给的,我岂不是连一丁点处置东西的权力都没有,送礼打赏都不行了。”
崔育被他给说懵了,思考了一会,竟还觉得很有道理!
崔介衡走了一圈,绕到崔育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阿耶,咱俩什么关系,分那么开做什么?上次你把我的桂树笔架送给了吴婕妤,我不也什么都没说吗?”
“这、这、这”崔育眼神飘忽,气若游丝,“那只是个意外,我以为那个不值钱才给她的!”
崔介衡鄙夷地看向他爹,“呵呵,不值钱?那个还是我自己做的呢。”随后溜回自己房内。
坐在原处半晌,崔育越想越不对劲。他才不信这小子会自己做东西呢!况且他什么都没说?
是啊!他是什么都没说,可他不知道从自己私库又坑了多少笔架和其他东西走。
不孝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龟兹(qiū cí)
崔介衡[wink]:送给你呀!
第11章 荡秋千
回到房内,崔介衡又将玉兔掏出来把玩,纠结着该如何把这块水苍玉给到王道姝。
等她下次进宫的时候给?
可是等她们进宫的时候,曾大母肯定会把其他人的也给了,那他何必将这个单独拿出来呢,一点都不特别。
让王师保转交?
不行不行。谁知道王洵这家伙会不会见这玉好看,然后给私吞了。
崔介衡烦躁的挠了挠头。
恰在这时,崔育的内侍魏保捧着几张纸进来,赔笑道:“殿下,圣人说你今日功课做得不够好,让你把今日的字再重新写一遍。”
崔介衡周身怒气暴涨,死死盯着魏保,眼神冷冽。
魏保内心叫苦不迭,陛下得有多恨他啊,净派他来干这种惹怒太子的事,他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心里虽如此想,魏保还是把崔介衡今日所练之字摆到了崔介衡面前,接着迅速告退。
崔介衡面无表情的翻看自己写的字,眼底晦暗不明。脸上一派平静之色,实则已经快气疯了!
一旁的小内侍看他这神情暗道不好,赶紧示意外头的人去传话。太子今日的字,连萧太子太傅都夸了好的,怎么圣人还说不行呢?
崔介衡猛地踹翻桌案,他这分明是公报私仇!不就多坑了他点东西么,至于这样折腾他?
平复了一会心情,崔介衡冲到正殿,大吼一声:“我是不会再写的!今天师傅他们都说我写的很好!”而后趁着他爹不注意一溜烟跑远了。
崔育也不过是想借着个由头整他,见他这么生气,自己倒是吓了一跳,在后头骂骂咧咧了几句也没再管他。
能怎么管呢?崔育成天担心崔介衡被太皇太后她们宠坏,实际上最宠崔介衡的还不是他,也只能安慰自己哪个当太子的没点脾气?
.
崔意华正与一群仆妇在算这个月的账,抬眼就看到王道姝和王青繁手拉着手进来,不由问道:“荡秋千不好玩么,怎么这般不高兴?”
她一问完,两人更不高兴了,王青繁怒气冲冲的告状:“本来我们在好好的顽,三哥来了,让他推我和阿玄,结果他非要自己玩秋千,我们就回来了。”
王道姝跟着附和姐姐:“三哥坏!”
崔意华笑得不行,逗她:“你们都玩了这么久了,就让你三哥玩会吧。”
“不行!”王青繁极力反驳,“他都那么大了,哪里还需要玩秋千,他就是看我们有他没有,所以、所以、所以、”
王道姝敲了敲桌子,一锤定音,“所以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