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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他偏要宠我 完结+番外 (风吹小白菜)


  萧廷琛伸手,温柔地抚了抚她的眉眼。
  他的袍裾上沾湿大片,全是她这一夜的眼泪。
  外间雪停。
  天光放亮时,澄澈雪光透过窗棂上的高丽纸,令书房格外敞亮干净。
  苏酒转醒,抬手揉了下酸胀的眼眸,仰头对上萧廷琛沉静的目光,勉强笑道:“昨夜朔雪,我本是在小榻上读信,不料竟哭睡了过去……哥哥昨夜没有休息好吧?”
  “我怎么样都无妨。”萧廷琛怜惜地亲了亲她的眉心,“乖,去换身衣裳,咱们去祭拜三叔。”
  家中至亲之人过世,大抵小辈都听不得“祭拜”一词。
  苏酒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抬袖拭去,“我这就去更衣。”
  她换了一袭梨花白的袄裙,又取下簪花,只在鬓角簪一朵纯白绢花。
  萧廷琛已经准备好祭奠用的纸钱、糕点、酒水等物,装在一只竹篮子里,随意拎在手上,“走吧。”
  萧渝的坟冢建在祖坟一带。
  冬日的山野很是荒凉,白雪掩盖了坟头,古朴的墓碑上刻着萧渝的名字和生平,一切都是极庄重的模样。
  苏酒跪在坟前,泪水难以自抑地淌落。
  幼时的她娇憨懵懂,把萧家爹爹视作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她崇拜他、尊敬他,却怎么都想不到,萧家爹爹会有离开她的这一天。
  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死呢?
  “是不是再亲近的人,都会有分别的那天?”
  她哽咽。
  萧廷琛跪在她身侧,沉稳地将她揽进怀里,“我不会离开你,永生永世,都绝不会离开你。”
  苏酒轻轻靠在他的肩头。
  山风吹拂着细雪,簌簌落在两人的发梢和眼睫。
  他们依偎着,过了很久很久,萧廷琛才道:“既然来了,也去看看司独数和花柔柔他们吧。”
  司独数、花柔柔和洛梨裳的坟冢建在一处。
  临高山而立,可以俯瞰江南风光。
  一树红梅开得热烈似血,仿佛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苏酒却发现,坟前已有人祭拜过。
  铜炉里的纸钱尚未燃尽,摆在墓碑前的酒水仍有余温。
  正惊诧时,一朵梅花从天而降,轻柔地拂拭过她的面颊。
  她仰起头,色若春晓的男人,坐在枝桠上,正含笑看着他们。
  他的斗篷还沾着冰霜,大约是一路风尘仆仆赶来金陵的。
  “谢侯爷……”
  她轻声。
  “叫我谢二。”谢容景翻身下树,当着萧廷琛的面,轻轻抱了抱她,“苏小酒,回了金陵,就叫我谢二吧。”
  苏酒哽咽点头。
  三人重新祭拜过坟冢,才准备下山。
  萧廷琛立在坟前,淡淡道:“你们先回去。”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多言。
  山风寂寂,细雪连翩。
  萧廷琛盘膝坐在司独数的坟前,随手斟了两杯酒。
  细雪迷蒙了双眼,他眼前仿佛浮现出坟中少年当年的壮举。
  少年一生怯懦,却在同窗被恶霸欺凌时,死死挡住了门扉。
  他说,不能跪啊,我们读书人,只跪天地君亲师啊!
  文人傲骨,不过如此。
  萧廷琛朝墓碑举杯,勾唇而笑:“当年曾在你坟前许下诺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这个人啊,坏毛病一堆,却偏偏重诺得很。这些年夙兴夜寐,常常在深夜梦见旧日你我同窗读书的光景。我,岂敢怠政?”
  他顿了顿,忽然红了一双眼。
  “舍长,我萧怀瑾,没有食言啊!”
  “你看看这繁华盛世,你看看这锦绣江山,九州四海都是你的意志,春风化雨,梅花傲寒,你这为万世开太平的男人,死有重于泰山!!”
  梅花落了他两肩。
  明明没有风,却像是有一只手,温柔地为他拂拭去肩头落花。
  萧廷琛仰头,在泪水淌落的刹那,饮尽了杯中烈酒。
  他起身归去。
  司独数的墓碑前赫然遗留着一枚印章。
  印章底部,清晰镌刻着“大雍丞相司独数”七个篆书小字。
  史载,大雍王朝第一任丞相,名为司独数。
  无人知道他的生平和政绩,却知道他深受帝后敬仰,是为万世开太平的男人。
  ……
  苏酒的马车,徐徐驶至乌衣巷口。
  她和谢容景并肩,朝巷子里面走。
  两人虽然同在长安多年,但也只有重大宫宴时才能见面,十年算下来不过寥寥十几面,说过的话更是屈指可说。
  沉默地走到谢府门前,谢容景抬头望去。
  啊啊啊啊啊


第1118章 六朝金粉地,金陵帝王州(4)
  府邸一如记忆里的模样。
  只是匾额斑驳,黄铜兽首上生出绿绣,明明陈旧,对他而言,却像是遗失在岁月里的珍宝。
  他走上台阶。
  苏酒没有陪同。
  她看着他推门而入,谢府人去楼空,连老仆都没有了,只余下满府白雪茫茫的萧瑟,敞亮空寂的雪光,照得人眼睛发酸。
  谢容景抬步跨进门槛。
  “哥,我回来了。”
  他低声。
  苏酒揉了揉眼睛。
  恍惚之中,仿佛看见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正朝他的兄长走去。
  ……
  今年的金陵城,落了一场又一场的雪。
  除夕前夜,谢容景在旧院的海棠馆订了雅座,邀请萧廷琛和苏酒除夕时去那边吃年夜饭,吃完正好赏玩旧院风光,秦淮夜色。
  黄昏临出发时,苏酒端坐在妆镜台前,仔细照了照妆容。
  她想为萧渝守孝,以尽绵薄孝心,所以穿着比较素淡的袄裙,只袖口和领口刺绣了嫣红牡丹,添了些过年的喜庆。
  萧廷琛倚在门外,抱着手臂笑她:“老熟人吃个饭,打扮的这样精致干什么?一把年纪了,谢容景看不上你的。”
  苏酒气闷。
  她抄起桃花木梳,重重砸向这个不会说话的狗男人。
  萧廷琛含笑接住,大步走进来,将木梳放回妆奁。
  他牵起苏酒的手,“再不走,风雪就该大了。”
  苏酒随他跨出门槛,一手扶着裙裾,仰头望向他的侧脸。
  她时时保养,因此才能看起来犹如二八年华的少女。
  可是萧廷琛连粉也不涂的,看起来却仍旧俊美昳丽。
  她想着刚刚他说她“一把年纪”,心里面便不大舒服。
  她轻声道:“我总有变老变丑的那天……哥哥不在意吗?”
  “你老了也不会丑,就是哭起来的时候有点丑。所以以后不准再哭。”男人语调随意。
  苏酒听着,心里有点气,又莫名有点甜。
  她抿了抿小嘴,依赖地倚在男人手臂上。
  萧廷琛垂眸看她一眼,心里面多了些计较。
  或许,他不该再继续服食那些带有蛊毒的桃花了。
  他的容貌,得随着她一同老去才行。
  两人乘坐马车抵达旧院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整座旧院灯火辉煌、笑声连绵,海棠馆更是金碧辉煌。
  他们登上四楼雅座,大圆桌已经铺开,角落里甚至还准备了牌桌。
  谢容景大约也刚来不久,正抱着一盏热茶暖身子。
  苏酒好奇:“咱们只有三个人,弄这么大的圆桌干什么?”
  谢容景微笑,“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着话,雕门外传来叩门声。
  苏酒亲自开了门,背着药箱的中年男人,清逸出尘,含笑挤了进来。
  他摘掉落满细雪的斗笠,“这几日风雪太大,官道很不好走,险些耽搁了除夕时辰。”
  是伍灵脂。
  苏酒诧异挑眉,“你不是在长安当院判吗?”
  伍灵脂接过谢容景递来的热姜汤,“长安物贵,哪里及得上江南待的舒服?我啊,就想在金陵城开一家医馆,治治病救救人,过过轻松的日子。”
  外面又响起了叩门声。
  苏酒打开门,周奉先和墨十三挤了进来。
  墨十三黑着脸埋怨:“我都说马车小、马车小,你非要带那么多东西回来,搞得咱们两个大男人挤坐了一路,真是气死了!”
  周奉先委屈:“我不是想着小酒回了金陵,或许会想念长安的特产,所以带了些回来吗?再说了,你搞的那车轱辘玩意儿也很占地方啊!”
  “什么车轱辘玩意儿,那是我的发明!把两个车轮前后拼接,再以铁链穿插,人坐在上面,可以踩着前行,我叫它自行车!”
  “得了吧,还自行车,我看你长得就像个自行车!”
  这两人一碰面就如同干柴遇见烈火,吵得不可开交。
  可真正叫他们分开,他们又舍不得。
  几十年同窗兄弟,就连吵架都是情意。
  苏酒笑意盈盈。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会从长安回来。
  萧廷琛率先落座,吩咐婢女上菜。
  圆桌上很快摆满了美酒佳肴。
  反正是谢容景请客,萧廷琛尽拣贵的点。
  正觥筹交错时,雅座外又想起了叩门声。
  苏酒走过去开门,斗笠蓑衣立在外面的男人,笑得憨厚:“不认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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