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夜晚时分,其他的都看不真切,只是瞧着巨大的黑乎乎的一团。
又高又大,让人心生震撼。
绥汐将容予轻轻放在了那棵巨大的扶桑树的树下。
她也坐在一旁,调整了个姿势让他靠着舒服点。
“容予,我们到了。”
她摸了摸容予的面颊。
青年眼眸闪了闪,顺着月色看向了东方。
“日出还要等半个时辰,不过很快的。”
“你如果困就再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吧,等太阳出来了我叫你起来。”
容予没有回应,只死死盯着海平面看。
殷红的眸子在夜晚月光之下更加瑰丽,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格外的执着,即使身体很累,却也没有合上眼。
绥汐见他这般坚持,也不好说什么。
只好在一旁陪着他一起等太阳升起来。
半个时辰很短,也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
绥汐看着海面慢慢有光亮升起,等到她瞧清楚的时候,被这巨大的红日给惊到了。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大的太阳。
准确来说是距离这么近见过。
如果将平日在山上看见的太阳比作一个球,那么眼前的太阳就像是一面可以十个人横躺在上面的鼓。
太大了,大到绥汐觉得天地之间。
她头一次感觉到自己渺小得一如尘埃。
明亮的橘色光亮照亮了整片天地。
绥汐眯了眯眼睛,显然不大适应这样的强光。
怀里的青年突然紧紧攥着绥汐的衣袖,唇齿之间溢出的呻.吟细碎。
他很痛苦,比斩魔剑刺入他的心脏时候还要痛苦百倍。
这是绥汐第一次听到容予痛呼出声。
哪怕再细微,再细碎,却也让她慌乱无措。
她看着容予手背青筋凸起,太阳穴位置也是。
他竭力忍耐着疼痛,不让自己在绥汐面前显得那般狼狈。
“容予,你别咬着舌头了,疼就叫出来!你别忍着!”
绥汐瞧见容予唇被咬出了一排血珠,连忙用手掰开他的嘴。
“是不是这日光?我给你挡着,我给你挡着!”
她从未这般害怕过。
眼前的人明明的天地间唯一一个羽化之境的修者,如今却这般虚弱如白纸。
“别,别哭……”
要不是容予这么说了,绥汐都没觉察到自己流眼泪了。
他想要伸手帮她擦拭下眼角的泪,但是他疼的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他在褪去他周身的魔气。]
一直没有说话的息风这个时候沉声这般对绥汐说道。
“这就是之前你说的能够褪去魔气的办法?你,你怎么没告诉我会这么痛?”
少女见容予痛的又要咬自己,连忙将她的手给伸了过去。
他疼的没有了意识,绥汐的手一伸过去,他便狠狠咬了下去。
绥汐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但是比起此时青年所承受的,根本不及其万分之一。
她也不知道被容予咬了多久。
直到太阳完全从海平面下升起来之后,容予身上的魔气才全然褪去了干净。
他的眸子从殷红流转成了墨玉的色泽。
衣衫被汗濡湿,薄薄的衣料贴在容予的身上,勾勒出了他优美流畅的身体轮廓。
“容予……”
绥汐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下意识想要伸手去碰触少女,垂眸看见了那处被自己咬得流血的手背。
容予沉默了一会儿,指尖微动,还是将她那处伤给治愈如初了。
“……我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不想抹去我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
他将少女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唇边。
呼吸灼热,身体也不再是那般冰凉。
绥汐没有觉察到青年话语之中的沉郁。
她感知到他身上已然没了魔气,连忙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她凑过去主动亲了下容予的唇角。
“你是不是已经没事了?”
“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少女的语气很是轻快,是真的高兴。
她的眸子很亮,里头只清晰映照着容予一人。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绥汐殷红的唇瓣,而后低头轻啄。
“我没事了,别担心。”
容予说这话的时候眸色很沉,他的视线少有的带着这般灼热且重的侵略性。
呼吸也莫名加重了点儿。
“阿汐,我可以吗……”
绥汐一愣,抬头生生撞进了青年那双充斥着欲望的眼眸。
她指尖微动,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个时候他应该能够克制吧。
毕竟魔气褪去了,应该没什么事情了吧。
少女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一下。
而后微微颔首。
容予几乎是在她同意的那一瞬便覆上了少女的两片柔软。
辗转,吸.吮,交缠的气息灼热,像是滚烫的岩浆。
绥汐被容予压在身下的时候,脑子是一片空白。
她感觉到绵密急切的吻,细碎落在自己身上。
好似一片片花瓣,带着潋滟的润泽铺天盖地地袭来。
绥汐抬眸隐约能够从青年鸦青色的发间瞧见扶桑树下的日光斑驳。
一层一层的浪朝着她推开,她像是浮萍在水面漂浮着。
只得紧紧拽住眼前的人,才能有依所。
绥汐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了花开在头上。
灼灼桃花从含苞欲放,到被春风缓缓吹开。
风有时候夹着骤雨,急切地想要探进花儿的花蕊。
“嘀嗒”一声,一滴晶莹在身下芍药绽开的同时,落在了绥汐的面颊。
容予的眼眶很红,长长的睫毛有湿润的水珠。
眉眼带着餍足,然而更多的是无尽的悲戚。
他用一种绥汐不明白的眼神注视着她。
宛若死别生离。
日光正盛,一如白日焰火璀璨夺目。
绥汐张了张嘴想要问他为什么要哭,但是嗓子因为哭喊而喑哑。
疼的说不出话来。
容予弯腰,伸手将她紧紧抱住。
这一次不带任何情.欲,只是单纯地想要将她深深嵌入怀中,直到骨髓与灵魂深处。
“秋林雪落梅林时,许诺与你共白首的人是我。”
“历练无妄深海里,渴求你回头救赎的人是我。”
“金丹历劫,替你受七七四十九道天雷的也是我。”
“别忘了我。”
“阿汐,求你……”
“别忘了我。”
青年的身影在日光之中慢慢湮灭,随风一般散开。
找不到丝毫踪影。
绥汐怔然起身,她伸手试图去碰触 却发现什么也抓不住。
[神树扶桑是能去魔气,但也会将他的神识尽散。]
因为容予已经消失了,他的术法也没了效力。
息风这才能将实情全然告诉给绥汐。
少女半晌都没有回应,她觉得胸口疼的厉害。
张嘴想要说什么,声音还没来得及发出,喉中一股腥甜涌了出来。
好像一切都回来了。
在极致的悲怆之中,她的一切喜怒哀乐都回来了。
绥汐说不出话来,眼泪一直不停地流。
她哭喊着,绝望地想要把所有的痛苦发泄出来。
可这一次那个她稍微皱眉就会心疼许久的人不在了。
她再如何声嘶力竭也没人轻声安抚,拥她入怀。
作者有话要说: 是he!!!
师父没狗带!而且还有崽子呢。
看,七情六欲这不回来了吗?[狗头]
剩下番外大概两万字左右。
第一百八十章
太阳升起又落, 扶桑树下只有绥汐和息风。
少女躺在满天的落叶纷飞里,身上被覆上厚厚的叶子。
她浑身都酸疼, 嗓子也哭得嘶哑。
绥汐就这么在扶桑树下躺了七天七夜, 直到息风看不下去将她给挑着衣领带了起来。
[你难不成想要在这里躺上个百来年吗?]
[你还有绥沉,你难不成想要随着容予去了留你弟弟一个人在世间?]
提到绥沉,少女的黯然的眸子才稍微有了点儿光亮。
她沉默了许久, 之后才从树下坐了起来。
身上头上满是叶子,脸上的泪痕也还在。
她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没了以往的生气。
容予可能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离去会对绥汐有这般大的刺激。
他原想着少女既然没什么七情六欲, 自当不会在意他的生死。
他不愿意这么苟且在黑暗之中。
于是选择了在神树扶桑下安静的离开。
青年也算得偿所愿, 至少在魔气尽褪的时候他曾完整的拥有过少女。
哪怕只有一次,哪怕对方心里毫无波澜,他也甘之如饴。
只是他算到了一切,低估了自己在绥汐心里的地位。
算漏了她可能会因此恢复七情六欲。
要不是这世上还有一个绥沉, 还有她的至亲在。
绥汐很有可能真的自.戕, 随容予一并去了。
[……你打算去凤山还是去哪儿?]
息风很不放心绥汐如今这个状态。
他见少女不说话, 便先开口询问了。
[我忘了与你说,容予为魔修的时候为了让你能够在魔界自如生活, 不受魔气侵蚀……曾给了你一滴心头血护着心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