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用票买来那么些糖,也做不了多少菊花晶,不过是要在外人面前做做戏而已。
“哎,我们知道了。”
事情便这么被安排妥当了。
席宝这才收回精神力,开始睡觉。
等她爸席泰平洗漱完,回来打算跟席宝讲道理时,看到闺女睡得香喷喷的,舍不得喊醒她,只能傻笑着在她头上啵唧好几下,才满足地跟包红英一起睡了。
睡了一觉起来,偶尔坑女儿但日常傻爹范的席泰平,完全忘了他想跟席宝讲道理这回事,勤勤快快地收拾好自己,吃了早饭之后,跟他爸、他三哥三嫂一起去镇上了。
红茵镇的清晨,只有少量的行人,以及扫大街的人在灰扑扑的宽路上行走。
席小妙嫁入的孙家、席小珍嫁入的齐家,都是有钱人家,一家人住着大房子,虽然因为人口多并不宽敞,但是也比那些挤公家房的人过的松快。
而且,孙家、齐家的宅子还离得很近,只隔了不到两百米,街上没有什么杂物遮挡时,两家人打开门就能互相看见。
所以今儿一大早,席泰安、席泰平他们分别敲开孙家、齐家大门时,两家人相互看看,又看了眼席家带来的一模一样的大竹筐,露出“你知我知”的会心一笑,就赶紧把席家人跟大竹筐给迎到家里,然后嘭一声锁死了大门。
“亲家,怎么这大早上的给送东西,还送这许多?”
凌晨时,路边居然都有查包裹的,但是那人看到是席家的四个人,干脆笑笑,让他们直接进城,根本都没去翻他们抬着的竹框。
这虽然也有给席家人面子的因素在,但还有一个原因是,人家真的去城里倒卖东西的,不会像席家人搞的这么隆重,居然还抬着大竹筐……
这一看就是给城里亲戚送粮食的,有什么好翻的,翻到好吃的,平白让自己嘴馋饿肚子。
不过,席家人也厚道,从两个竹框里各拿了一小包豆粉——这豆粉最不值钱,但也能饱肚子,他们特意装了这种小包的,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给人家送点好处。
那人当然接了,千恩万谢地送席家人离开后,马上离岗,悄咪咪把两包豆粉给送回自己家了。
“路上还碰见查包裹的了,不过他们没翻,也省了不少事。”席国振带着席泰平,把对孙家人使了个眼色,“把东西抬到家里面去吧,院子里有灰,落到豆粉里就不好了。”
要真的只有豆粉,席国振肯定不会说什么要先把东西抬到屋里去。
这会太早了,孙家老太太被敲门声吵醒,没梳洗就出来给开了门。她迎着席家人进来,然后去喊醒席小妙出来招呼,自己赶紧回屋去洗漱。
席小妙就招呼着席家人,把东西弄到屋里去了。
“二哥,今天怎么还特意送到我家门口了,起了这么大早……”席小妙给自己二哥、侄子倒了杯糖水,“我看竹框底下全是药包,你们弄的是什么东西啊?”
竹框只是用来装烧锅时引火的“草毛子”的,草毛子就是那种干松针、细树枝等等,装在竹筐里又不用怕掉,所以竹框除了底部跟框体加固过,四周都编的很稀疏,能看到里面装的东西。
“什么药包呀……是我们不好解释清楚那些东西的来历,怕被人看见了不好,才弄成那样的。”席泰平一口喝了大半杯糖水,“姑,这上面的东西是豆粉、芝麻粉、鱼干、虾米,你跟粮食收到一起就行了,底下的香蕉片,就是药包上写打虫片的那些,给你家小孩子当零嘴;驱虫片是燕窝,你煮粥时可以放一两片,补补身子;止血药是阿胶,这个其实是补血的补品,你自己跟孙家老人都能吃,补一补血气,不过注意别一下子补过头了;兽用杀毒.药其实是牛肉干,我们已经给撕成小条了,你家蒸着、煮着、或者掺在粥里,都可以。”
席小妙皱了皱眉,也没问这些东西从哪来的,“你们给孙家、齐家各送了这么多,家里可够吃?孙家有钱,虽然高价粮有点难买,但也饿不死我们。”
“放心吧,今年我们公社丰收,交足任务之后,都能吃饱吃好。我们还能去山上、水里弄到肉食,总比你们城里的要好过些。要是家里都过不下去,我们哪里还会往镇上送这么多啊。”
席泰平说的很耿直,把他亲姑姑都逗乐了。
席小妙随便翻了一下竹框,也看见中间的棉布、糖、跟麦乳精一类了,“国方小弟又寄东西回来了?”
第42章
其实在不远处的齐家, 席小珍那个儿子齐勇,以前搞倒买倒卖,也时不时地能弄到麦乳精,但是他弄到的不是这种罐子包装。
这种精装的麦乳精, 绝对是席国方弄到了寄回家的。
“唉,国方现在也困难了。”席国振摇摇头。
虽然席小妙跟席国方不是很亲密, 但她也知道, 席国方这么多年爬到高层不容易, 他还不忘本, 总是往老家寄东西, 是个实在人。
听到二哥说这话, 席小妙的心就提起来了,“怎么了, 我们家能给他帮上忙吗?”
席国方现在具体的情况怎么样, 席家人其实也不清楚,只是,席家人根据已有的信息、再加上自己的脑洞, 然后硬是脑补出来了那边的画面。
刚收到包裹那天, 大家还只是想着,席国方在那会不会被人排挤、会不会吃不好、睡不舒服啊, 过了两天,现在他们的脑洞已经发展到——啊,国方连青菜都吃不到,还上火了要拜托家里送茶叶, 那吃饭的时候,肯定也只能啃啃窝窝头、就着咸菜喝水了吧?
更惨的是,北边不是说大旱么,他可能连水都不够用,嘴干的都起死皮了!
唉,越想越惨。
“阿嚏!”遥远的北边,席国方喂一岁多的钟以泽吃完炖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已经十一岁的养子席泰铭紧张起来,放下手里拆了一半的肉罐头,问:“爸爸,你是不是感冒了?”
席国方纳闷地摸摸鼻子,“可能上火导致鼻子有点干,这边空气也干,灰尘多了,才会打喷嚏吧。我没事,你吃你的罐头吧。唉,这边都没有新鲜肉,只能委屈你天天吃罐头了。”
“罐头也是满满的肉啊,我才不委屈呢,”席泰铭不是娇气的男孩,他之前过的日子才叫苦呢,现在能过成这样子,简直跟上天堂一样美好,“不过,我们每天都吃一个罐头,会不会太浪费了?我还有麦乳精可以补充营养,不如少吃点肉吧。”
“瞎说什么呢,给你吃什么你就吃什么。罐头比新鲜肉好弄到,我每个月都有一大箱,你别省,放那会也是堆着,还容易引来别人的窥伺与嫉妒,东西吃到你胃里才是自己的。”
南北相隔好几百公里,这时候也没有什么手机能开视频,两边人对遥远一端的家人的生活状态,都全靠信件里那点点信息来猜想。
那边明明吃肉罐头快吃到吐了,这边还在说——
“唉,国方老弟可怜啊,突然被调到最苦的北边去,他自己上火了,饭吃不饱,连绿叶子菜都吃不到,难得问我们这边要东西,说要是有茶叶、菜干就好了。他自己过成这样,还惦记着给我们送东西,唉……”
说着说着,席国振仿佛看到了他国方老弟瘦成一道闪电的模样了。
“什么,国方弟现在变成这样了吗?”
席小妙也被这种说法吓住了,全然忘记,那边寄来的东西还是跟以前一样好,根本看不出席国方生活条件变差了。
人家明明只是因为北边的绿叶菜太少了,气候又干燥,他从靠海的福省调到那边去,根本就是住着不习惯,加上确实有点缺维生素,导致人有点上火,才顺便在信里跟家人提了一句,问问家里能不能寄点茶叶啥的——他自己每个月也能买到一盒特供茶叶,但对一个视茶如命的人来说,一个月两百克茶叶完全不够用嘛。
没想到,就这么随口提的一个请求,使得席家人对他的生存状况都产生了误解。
席小妙心疼这个独身在外的堂弟,便跑到孙家长辈屋里,问她婆婆,“妈,我国方弟又寄来糖、麦乳精还有上好的棉布,但是他在北边过的不太好,想要家里送点茶叶过去。西岐公社今年没有空去山上摘茶叶,没有搞到茶叶,能不能……”
“你这孩子,席国方年年寄回来的东西都分给咱家一份了,不就是要点茶叶么,”孙家老太太刚刚去开了门,觉得自己这副乱糟糟的样子,不好跟亲家坐一起,所以又回来先洗漱了。这会还在梳头发,就听见媳妇跑过来说这个事,马上转过身,在她房里的大木箱里翻出来两大桶茶叶。
这个茶叶也是农家自制茶,虽然泡出来茶汤偏黄,味道也过于苦涩了点,但比供销社卖的那种下等茶叶,还是要好几分的。
“咱家也就这两桶了,”这可不是麦乳精那种小罐子,而是有八个麦乳精罐子堆成两层那么大的铁桶。
孙家这些茶叶,是孙老太太娘家弄来的,她娘家那边的山上有很多茶树,所以才能有这么多的茶叶。
“妈,这么多都拿……”
席小妙还没说完,孙家老太太就斜了她一眼,“怎么,你还嫌给多了,怎么忒小气?国方是你娘家兄弟呢,对谁小气也不能对他小气。”